扬州郡主是先帝的义妹,文采谋略,样样不差。当年驸马随着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她自己也在皇帝登基前,为皇帝做了不少事。
就连赵太后能重新回到卫国,从废后再次成为皇后,都与这位公主有着巨大的关系。
说起来,扬州郡主还是赵太后的恩人,可是随后几年时间里,两个人却是交集很少。
就连今年扬州郡主的生辰,太后也只是让人将礼物送去了扬州郡主府上,自己反而从南湖回了宫里。
卫漾低垂着脑袋,在太后的宫殿一张矮椅上坐着,手中捉了一只暖炉,看着外面大雪飘飘,太后却一脸平静。
仿佛这次回宫,不过是在南湖玩了一趟。
赵太后今日不知为何,喜欢了刺绣。她捉着一只梅花针,在一面藕色的绸子上绣着花草。
花草已经绣好大半,都是淡色的兰花,芷草。
见卫漾总是朝外张望,赵太后才开口道:“扬州郡主的寿宴,至少也要等到半夜才能结束呢。”
“母后和我说扬州郡主干嘛,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关心她的事情。”
赵太后放下针线,伸手在熏炉上烤手,洁白指尖上却现出一点褐色,细看才能发现中指上有一枚茧子。
卫漾也眼尖看见,忍不住嘟囔:“翠碧姑姑那么勤勉的人,看不的母后动一点粗活,母后怎么会长出茧子。”
她伸手去,哑然发现,赵太后的手指冰凉一片,是透骨的寒冷。
赵太后由着她摩挲,不由怅惘道:“都是老毛病了。”
卫漾一脸困惑,“以前总听宫里人说,母后以前经历太多,我却不明白,母后不是皇后吗,能有什么大苦大难的?”
赵太后温和看她一眼,不由回忆起往事。
“那时,你父皇还是殿下,先帝过世的早,太子登基。太子虽然表面兄弟和睦,暗地里却是对宗族兄弟诸多杀伐。”
“太子以太妃和公主的性命做要挟,使你父皇曾经在赵国卧底五年,直到太子登基。你父皇被迫回国,可那又怎样,不过归国做囚徒罢了。”
“往后的几年,你父皇忍辱负重,在太子病逝前,才举兵杀进京城,夺得皇位。可你又知道,你父皇哪里来的兵权能够去号令几十万兵马,坐稳这个位置吗?”
赵太后转向卫漾,慢慢启唇道:“是扬州郡主。”
当年,卫漾父皇要谋反,兵力却不足够,赵太后亲自去扬州郡主府外站了一夜,才等到郡主惺惺相惜,让驸马出兵相助。
说到这,赵太后深深看向卫漾,“我能坐上太后的位子,你能成为无忧无虑的公主,甚至你皇弟能做皇帝,都和扬州郡主有着莫大的关系。漾儿,如果有一天,扬州郡主有求于我们,我们即便一无所有,也要倾尽全力。”
卫漾点头,看着橘色炭火,闹出炙热的火苗,“他们是开国功臣,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还人情了。”
但她毫不知道,这样的一个承诺,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让自己多么后悔。
大雪下的深了,卫漾想到,宋引这个时候说不定会被困在扬州郡主的府上。
雪天路滑,多少客人得出不来了。
必定也像自己这样无趣吧。不过,应该是有人是例外的,譬如沈慎行。
沈慎行的曲子先是被皇帝肯定,不多久就名闻京城,扬州郡主此次也是亲自点了沈慎行的名字。
沈慎行去了,会做什么呢?约莫又是眼睛盯在那些舞女身上移不开,看着好看的贵族小姐移不开步子,用手中折扇和那些娇俏丫鬟们打情骂俏吧……
她眉毛一皱,在心中翻腾倒海的想象后,骂了一句,“登徒子。”
赵太后已经重新拿起绣花针,却仍然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这时,外间的厚重毡帘被丫鬟掀起,一阵凛冽寒风扑面而来,随后翠碧姑姑一边掸落身上的碎雪,一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