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漾受伤后,还是第一次,和太后,小皇帝坐在一起吃饭。
不是她不想,而是三个人吃饭实在太麻烦,平时她一个人,御膳房都少不得要弄上几百道菜。
太后一个人吃饭,御膳房要准备几百道菜;小皇帝一个人吃饭,御膳房要准备几百道菜。
如今三个人同席吃饭,就是几百道菜几百道菜几百道菜。
占据了整个屋子的长桌,在宫殿里呈现出唯我独尊的气势。三个人分别坐在一面,便显得格外渺小。
若是谁说话声音小了,估计都听不见,所以他们都选择了不说话,乖乖等下人上菜端饭送汤。
但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就显得气氛有些诡异了。诡异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丫鬟把所有菜等的上齐了。
卫漾长松一口气,又等翠碧姑姑给太后夹了第一道菜,她才开始动手。
一口菜刚送进嘴里,便看到太后对景昭帝开始过问最近功课,以及朝廷上的折子,新来的官员。
景昭帝往日虽然话不多,但是在母亲面前,态度和顺。赵太后更是侧耳倾听,时不时亲自给景昭帝夹菜。
两个人之前完全没有太后与皇帝间的身份阻碍,反倒是自己,离他们虽然是同样的距离,却仿佛隔了道什么。
宋弦那天的话,虽然答应宋引不再放在心上,可其中有一句,却让她十分困惑。
“要说她的出身,或许连引儿也比不上。”
说起来,她可是卫国的长公主,地位多么尊崇,怎么会比不上父亲被罢官,母亲早死的宋引。
以及宋引那突然变了的脸色,又是为什么?
她思来想去,已经将面前的一盘冷炙鸭掌吃了个精光。
太后一转头,看见公主吃饭吃的过于专注,才忍不住提醒,“都多大了,一点不注意身份。”
又突然想起年底的宫宴,更是嘱咐道:“那文隐侯与梁国皇帝曾结拜为兄弟,地位尊贵,与他一起来我们卫国的,还有梁国重臣,以及他的世子。到时候,漾儿,你不可以这么没有礼数。”
卫漾俏皮的眨眨眼睛,支着下巴,无比无辜道:“我听宫人说,皇弟生下来时,天空有无数祥云,更有喜雨阵阵。那么我呢,出生时可有什么预兆?”
赵太后放下银筷,平静道:“哀家不是说过,宫里的几位公主,出生时,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那一年繁花似锦,京城的花卉更加绚丽罢了。”
“喔喔,漾儿忘记了。还有老宫人说,皇弟生下来便乖巧,不哭不闹,到了朝堂,又处事不惊,很像父皇。可漾儿呢,做事没规没矩,毛毛躁躁,不像父皇,也不像母后,难不成不是母后亲生的……”
话还没说完,那银筷被掀翻在地,叮铃作响。
“放肆!”
赵太后发怒,非同小可。若是往日,卫漾早就跑过去跪下认错了。
可是这一次,她静静观察了太后几秒,凄凄一笑,微微福身,无比恭顺道:“漾儿说错话了。母后不要与我计较。”
景昭帝也仓促起身,跟着向赵太后赔罪,“母后息怒。母后也知道,皇姐说话,也不一定就是字面意思。一时无心。”
卫漾心中却觉察到,赵太后这次的表现是和以前不同的。以前无论自己开什么玩笑,她都会和蔼一笑,身着跟着开玩笑。可是这次,自己不过用自己的身世稍作试探,她就会变得格外严肃,大发脾气。
这是很反常的事情。
见太后余怒未消,卫漾只好起身,离开席位,为太后揉捏肩膀,万分讨好道:“我知道母后是怕,那梁国人来了,我说话做事还这么没分寸,又不顾礼仪,让卫国丢了面子。母后放心吧,漾儿知道错了,到时候一定安安静静坐在席上,多听多看,少说少闹。”
太后望她很久,没有看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才轻轻拍着卫漾的手背说,“你明白就好。”
又让人将卫漾的位置移到自己身旁,亲自给卫漾布菜。
在给卫漾倒上果酒时,她不经意问道:“你还记得文隐侯那位世子吗?你们小时候见过的。”
卫漾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印象,慢慢悠悠喝着,摇头道:“是么,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