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给太后梳头的两个丫鬟果然一早来到未央宫外。
未央宫外新修了两个水池,种满睡莲。睡莲初开,花香清甜,半池子碧水中,那红色仿佛浓的化不开的胭脂。
两个丫鬟踏着水桥过来,年纪却意外的年轻,和冬子一路从亭台楼阁中穿过,有说有笑,一眼望去都是绿衫白裙,身姿娉婷的袅娜佳人。
水亭里焚烧着松露香,最解夏日烦闷。可那两个丫鬟一进来,带来的却是另一种甜淡香味。
“长公主出嫁,太后命我们二人来给公主梳头。”
她们轻掀红色纱布,露出木盘中一套嵌东珠的头冠,头冠上有凤纹,鹤翅,丹霞色的垂珠。头冠下配面帘,帘上是白润水滑的细小珍珠。
头冠沉重,面帘却很轻微,罩在脸上,犹如水波滑动。
两个丫鬟按照步骤给卫漾梳头,由于时间太慢,卫漾几次昏昏欲睡。
最终醒来时,看见镜子里一个一个尚待稚气的女孩子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头上高高的墨云发髻,已经金碧辉煌,十分惹眼的头冠。
丫鬟们惊呼这发型好看,只有卫漾思想奇奇怪怪,感慨“我头发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丫鬟不大好意思道“奴给公主垫了块假发片。”
“……”
确实,不得不说,太后娘娘选人,还是很有眼光的。
梳了头,画了新娘妆,卫漾去向太后道别。
这一别,大约……几个月就可以回来了。
卫漾是这么想的。
赵太后早已经坐在长宁宫的正厅中,皇帝坐在一旁,两个人正十分伤感地……看折子。
好家伙。
今天可是卫国长公主出嫁的日子,他们俩可是卫漾至关重要的两个人,竟然为区区几十份折子头疼,而不为自己的出嫁难过。
真是亲母妃,亲皇弟。
赵太后收了折子,被折子折磨的愁绪立即消散,换上了母亲才有的难过“我儿今日出嫁,实在过于匆忙。”
卫漾腹诽,您老人家也知道匆忙啊,这可是你非要说人家文隐候快不行了,让我去的。
若我去了,他又行了,这可如何是好。
卫漾抹抹眼,“母妃,我会尽快回来的。”
文隐候,您坚持一下,看我一眼再走,我也好交差。
“你父皇没有什么嘱咐你的,只说此去路途遥远,自己保重身体。我呢,与你父亲一样,料想,言语多了,你也未必听到心里。只将所想到的话记录在信中,你去了梁国再看吧。”
翠碧姑姑捧出一个红匣,匣子太重,卫漾抱了下便给了冬子。
她本来就穿着繁琐,这一动作倒也情有可原。
在长宁宫闲话一阵,听到太后絮絮叨叨,说卫漾小时候如何玉雪可爱,长大后如何顽皮任性,出嫁时又十分不舍。
皇帝果然是皇帝,端的是皇家分派,行为举止老成,仿佛多说话要钱,硬是没和卫漾说一句皇姐,孤舍不得。
只是卫漾出宫门的时候,冬子在她耳边小声说“陛下让人把公主以前爱吃的爱玩的,装了七七八八好几车。还有公主身边可心的人,都送上了马车。”
卫漾想了想,除了冬子,自己身边也没有什么可心的人吧。不过,她倒没太在意。
她的目光被宫门外的迎亲车队吸引了。跟随众人看去,红色的车驾前,苏世子黑衣金纹,鲜衣怒马,十分耀眼。
卫漾想,苏世子的衣料应该也相当昂贵,不然,很难在这样的天气中达到反光的效果。
很快她敲了下脑袋,今天可是成亲诶,一般新娘不应该都是哭的要死要活,感天谢地,遇到如意郎君,终于被婚姻捆绑,成为一对佳偶。
卫漾……,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