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守潘仁美,掌管长安城衙门府。
大将军宁威,手握京师三十万大军。
两人接到旨意后,片刻不敢耽搁,当即召集人手,封锁长安城,全城搜寻慕容棠的下落。
那个叫老六的醉汗慌张逃命之余见到衙门的人,便如看到了救星一样飞扑过去,慌慌张张道:“官爷官爷,杀......杀人了。”
那衙差嫌恶道:“去去去,王爷失踪,皇上命我等全城搜寻,别说是杀人,就是晋国攻城,我们也没功夫管你。”说完,领着一众差役急急忙忙走了。
老六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呸了一口,骂道:“你家王爷是人,我们就不是人。”而后恨恨的走了。
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衙门的人正满城的张贴告示。
老六凑近过去一看,那告上的画像怎么看着有些有眼熟?仔细端详了片刻,猛的想起来,这不正是那个杀人凶手吗!
老六大字不识,不知道那告示上写了什么,只是认出了慕容棠是杀人凶手,便一个脑热冲上前去,撕下画像,激动道:“就是他,就是他杀了人。我见过他。”
那差役一听有了王爷的消息,也不加多问,便扯着老六去见潘仁美。
潘仁美,人不如其名,一点也不美。眼小如豆、大腹便便,此刻正焦急万分的在府堂里转来转去。
那差役兴冲冲道:“大人大人,找到王爷了。”
潘仁美一听,精神大振,忙问道:“王爷在何处?快,带本官前去。”
差役问向老六道:“快说,你在哪里见到的王爷?”
老六脑袋一懵,反问道:“王爷?什么王爷?我没见过。”
差役指着慕容棠的画像说道:“他就是王爷,你到底在哪里见过?”
老六吓得顿时哆嗦起来,结巴道:“他......他是王爷?”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潘仁美急道:“快说,王爷在哪?”
老六道:“他杀了我大哥就走了,小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潘仁美道:“王爷为何要杀你大哥?在哪里杀了你大哥?”
老六胆子小,不敢撒谎,于是便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潘仁美听完,一脚将老六踹倒,骂道:“你们还真是不知死活,竟敢打王爷!王爷可是上天赐予我北秦的祥瑞,皇上的宝贝,本官看你们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六拼命磕头求道:“小的一时糊涂,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啊。”
差役道:“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潘仁美道:“先找到王爷要紧。马上带本官去城西查看。”
老天保佑,王爷一定不要走远!
——
慕容棠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额头上一阵温热,是有人在给自己擦汗,意识不清不楚间猛的打开那只手,惊慌的坐起来。
当看清自己不是身在寝殿,眼前之人也不是傅文玉时,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慕容棠看着眼前这个形同乞丐一般的老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在这里?”
不料那人却道:“太子殿下,您不记得老臣了吗?”
太子殿下?
慕容棠已经有三年没有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了。这四个字,于自己,恍如隔世。
慕容棠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人,端详了许久,惊喜道:“您是徐义伯伯?”
徐义,是西燕皇帝慕容拓的结义兄弟。跟随慕容拓出生入死打下江山,威名赫赫。慕容棠被册立为太子后的第三年,徐义因年老伤重,携妻归隐。
徐义道:“为了避人耳目,老臣如今叫邺成义。”
慕容棠改口道:“可是邺伯伯,你怎会在此?”
邺成义道:“当年听闻西燕灭亡,老臣便连夜赶回邺城。可是当臣赶到时,邺城已然一片废墟。满天下都在传先帝战死,太子殉国,只是当时不曾听到有关皇后与五殿下的消息,老臣便四下打探寻找。”
慕容棠道:“邺伯伯可有找到母后与五哥?”
邺成义遥遥头,说道:“皇后与五殿下至今仍下落不明。后来,臣听说傅文玉收了个凤凰做义弟,封为荣王,臣便知道一定是太子殿下您还活着,于是臣辗转来到北秦,暗中打探太子的下落。”
慕容棠道:“邺伯伯怎知荣王就是我?”
邺成义笑道:“太子殿下的小字便是凤皇啊。且那凤凰入梦天降祥瑞之说,如此荒诞之事,简直是无稽之谈。”说完,看着神色依旧有些恍惚的慕容棠,心疼道:“只是太子殿下受委屈了。”
慕容棠闻言便觉羞耻到无地自容,神色落寞眼眸低垂,避开邺成义的目光,窘迫道:“邺伯伯......如何知道?”
邺成义这几年扮作乞丐,日夜流浪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一面拾些破衣旧物糊口,一面四处打探宫中的消息。今日也是侥幸捡回了昏倒路边的慕容棠,见他一身血污便想替他换身衣服。可是当脱下衣服,看到慕容棠那一身红痕时,邺成义心中便清楚了一切。
如此难堪之事,想必慕容棠不愿再提,于是邺成义道:“事已至此,老臣如何知道并不重要。太子殿下日后如何打算才重要。”
幕容棠道:“邺伯伯此言何意?”
邺成义问道:“太子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复国报仇吗?”
慕容棠道:“我身无一银一钱,手无一兵一卒,如何复国?”
邺成义道:“错,太子殿下,您有。”
慕容棠不解道:“什么?”
邺成义道:“只要傅文玉的心在殿下身上,那么傅文玉的银子便是殿下的银子,傅文玉的兵卒便是殿下的兵卒,只要殿下愿意加以利用,何愁大仇不报?”
慕容棠恨道:“我堂堂太子,铮铮男儿,即便要报仇复国,也应当如将士一般血染沙场之上,怎能如同玩物一般承欢床笫之间?”
邺成义道:“殿下此言差矣。自古男儿能屈能伸。古往今来,忍辱负重而成大事者比比皆是,殿下又何须如此在意一己之身?”
慕容棠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心结难解,怨愤难平,闭上眼睛哽咽道:“如此奇耻大辱,我做不到。”
邺成义叹息一声,说道:“此事的确太委屈殿下。殿下暂且在这里住下,思量几日。如果殿下改变了心意,老臣自当鞍前马后助殿下一臂之力。若殿下依旧心意不改,那老臣便护送殿下离开长安,从此隐姓埋名,远离这是非伤心之地。”
慕容棠强压着心头的怨愤,应了句:“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