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打开。”

趁着夜色，周瑾遥孤身一人来到了“囚禁”范建一行人的地方。

考虑到军营人多口杂，于是宇文烨便将范建一行人安置在军营附近一废弃的村庄里，并派专人看守。

周瑾遥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范建一行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屋内。听见声响，范建等人抬头，只见一披着带帽披风的黑衣人站在门口。

“你是何人！”见状范建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手不动声色的握住别在腰间的剑，一手指着周瑾遥。

“多日不见，范将军这暴躁脾气还是不见改变。”

周瑾遥轻笑一声，然后缓缓揭下披风的帽子。

或许是屋内的灯光太过微弱而让人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亦或许是他们压根想不到周瑾遥会出现在这里，一时之间，众人缄默。

“监军大人？”

沉默一会儿，范建开口，他讪讪的放下指着周瑾遥的手，但是握着剑的手还是不见松懈，明显他很警惕周瑾遥。

“不知监军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据我所知范将军乃江州人士，早年考取功名不成，于是在许国公的推举之下投笔从戎……后来在许国公一门覆灭之后因受牵连被流放边疆，在边疆曾几次大败入侵者，但是被有心之人牵制且因许国公的关系，一直没有得到升迁，后来是因为许家冤案被洗才得以重用。尤其是在上官柔手下。姚将军，你是否是一匹千里马还未可知。但上官柔确实是你的伯乐啊.“

周瑾遥不紧不慢地开口，一字一词都戳中范建的心窝，范建的脸色随着周瑾遥语气的起伏变得十分苍白。同时一室之内的其他人也都屏气凝息，全都将头埋得低低的。

“其实姚将军并非看起来那般脾气暴躁，相反你的心思缜密、头脑严谨，你反对求和主张作战，一方面是想救对你有知遇之恩的上官柔，或者是替她报仇；另一方面，你对西陵人的分析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可是军中之事和朝堂一样错综复杂，你的主张必定触犯了一些人的切身利益……”

周瑾遥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唇，然后目光直视脸色惨白的姚建。

“监军深夜来此应该不只是告知在下鄙人的人生历程吧？”一直沉默的姚建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暗哑。却不料周瑾遥话锋突然一变：

“近日西陵递来消息，说上官柔和宇文尘在他们手中。'

“什么！”

“上官将军竟然在西陵人手中！”

“会不会是西陵人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啊？西陵人一向狡诈……”

“……”

室内的人除了范建和周瑾遥都是惊讶出声，一时间七嘴八舌，一片吵闹。而周瑾遥发现范建即使掩藏得再好，可是他紧缩的瞳孔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震惊。

看着正七嘴八舌讨论得激烈的众人，周瑾遥皱了皱眉，随即她朝范建使了个眼色便走出房门，范建给身后的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便跟了出去。

……………………………………………………………

一轮明月悬挂在漆黑的夜空，风中有皎洁的月光，也有蟋蟀的声声歌唱……

“宸王殿下和您的不和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

范建站在周瑾遥的左手边，这么一会儿，许多事他也想明白了。

“西陵太子来信，明日一天谷用西陵柱国大将军失散多年的独生女——云澜郡主换取上官柔和宇文尘，明日宸王带人去偷袭西陵营帐，你带人与我去交换人质……”

周瑾遥将自己的安排一一告知范建，范建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范将军，从上官柔和宇文尘失踪的那场战役里你就应该知道，军中有奸细，明天的交换人质是秘密进行的，你挑选十个绝对信得过的人，身手可以逊色一些，但是必须要忠诚！”

“属下明白。”

“既然如此那你便下去做准备吧，时间仓促，多加小心。”周瑾遥扭头看着范建，眼神中满是坚定。

“属下告退。”

范建走后周瑾遥抬头望天空，那轮明月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住……

……

回到营帐，只见莫雨正站在营帐门口，周瑾遥蹙眉。

“小姐王爷在里面，等您很久了。”周瑾遥点了点头，她和范建确实谈了许久。

走进营帐，只见宇文烨正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他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放在膝盖上。微弱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因为背着光，所以周瑾遥看不清他的脸上，但是可以肯定——他睡着了。

周瑾遥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宇文烨身旁，看着他俊美的容颜，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宇文烨，不知心底的白月光和墙上的蚊子血哪一个会是你的选择……

突然，周瑾遥神色一动，她发现宇文烨头上有一颗蒲公英种子，于是她轻轻伸出手去抓住它，然后连忙缩回手。

看到宇文烨放在桌上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周瑾遥赶忙敛去脸上的神色。

果然，宇文烨醒了。

“你回来了。”

宇文烨刚睡醒，眼里有着丝丝血丝。

“嗯，看你很是疲惫，快回去休息吧。”周瑾遥被宇文烨看着，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明日，注意安全。”

宇文烨看着周瑾遥明显没有放在他身上的眼神，他有些无奈，张了张嘴却只是嘱咐一这么一句。

“都安排好了，你也注意安全。”

“好，那我走了。”宇文烨点了点头，然后抬步朝外走。

“宇文烨，明日我等你回来。”

临出门一脚，周瑾遥叫住了他，他没有回头，可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

宇文烨走后莫雨便走了进来。

“小姐，幽兰已经到了，您是否要见她。”

“不必了，该说的我在信中已说明白。对了莫雨，明日你便留在军营，若是发生什么意外，至少你还在。”

周瑾遥说着抬眸盯着莫雨，莫雨听了周瑾遥的话蹙了蹙眉，但是没有反驳。

“小姐，明日您和王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莫雨，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会谁先来，做每一件事都是有风险的，只是看这件事值不值得你去冒这个风险，明日你留意宇文烨，我有种预感他会去。”

“可是王爷不是要带兵去西陵营帐吗？”

“呵，明日西陵营帐要么防守紧密，要么就是一座空营，你认为西陵太子不会想到我们会偷袭吗？”

“那您为何！”听了周瑾遥的话莫雨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或许是我的私心吧。”

周瑾遥闭了闭眼睛，一时有些难以回答。她不知道自己的私心是怕宇文烨因为上官柔误事，还是怕宇文烨受伤……

“小姐，不管怎样奴婢都支持您，明天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莫雨看着周瑾遥略带愁容的脸色，有些心疼。

“莫雨，等你23岁我就放你走了，届时你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必再跟着我如履薄冰。”突然，周瑾遥语气有些低落。

“小姐，奴婢说了一辈子就跟着您，您赶不走。奴婢这一生已经没有亲人朋友了，我只有您。除非有一天奴婢死了，不，就算奴婢死了也得跟着您。”

听了周瑾遥的话莫雨没有丝丝慌乱，她蹲在周瑾遥面前双手握住周瑾遥冰凉的手，一字一句。

“傻姑娘。”

周瑾遥任由莫雨握着她的手，没有任何动作，语气温柔带笑，眼角微微潮湿。

“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论明天还是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