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的火上浇油,东陵无绝使劲握紧了拳头,狠狠将涌上心头的那股气血压了回去,牙缝里迸出了两个冰冷的字眼,“休想!”
唯恐再停留下去他会忍不住冲上去伤了她,东陵无绝当即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屋子里瞬间空了,沐兰的心仿佛也在同一时刻被人抽空,只剩寒冬的冰凉,一点一滴渗入。
好一阵子过后,她脑海里犹是一片空白,想不通她怎么好好的就和东陵无绝闹起来了?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吧?这样也好,在他还未伤她更深的时候,就这样慢慢淡了也好。
她知道,怀孕最忌动气,当下忙深呼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令人伤心的事。不管再怎么排斥东陵无绝,对这个孩子她却是越来越充满期待,她必须把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这一夜,注定是漫长的煎熬。
寒午宫内,东陵无绝躺在那张宽敞的床榻上,手中握着的,正是沐兰想要的那块牌子。
这块东西他也曾私下拿出来看过多次,似玉非玉,质地古怪不说,拿在手里,更是教人莫名的有些难以释手。
曾经好几次,他都想将它扔了,或是直接毁掉,然而,这牌子却像是有生命一般,让他每每下不去手。似乎,若真这样做,他必会很后悔。
他一直觉得,在他身体里似乎埋藏着一段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记忆,总会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从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些零碎的影像或感觉。那些影像和感觉无疑是甜蜜而愉悦的,虽然他从未真正看清楚,但总会令他有种无可比拟的充盈感。
只不过,当他每次想要去细想时,伴随而来的就会是压抑的心痛。
他一渡想要追寻这种感觉的源头,直到,那年遇上卓纤纤。在与家人逃避追杀时,他在山林里遇上那个女孩的那一刻,那种画面是那么的熟悉。那也是第一次,他脑海里的那些影像与现实终于有了重叠。
虽然后来与卓纤纤的相处之中,他未能再想起更多,但他觉得,这或许就是一种缘份和天意。
卓纤纤出身将门,虽外表柔弱,但性格上十分刚强,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待他很不一般。或许是因为那段特别的相遇,他对她也颇为留意。只是在那个动荡的年岁里,他要肩负的远比同龄人更多更重。
正是因为命运的坎坷,所以,那些真心待他好的人,他也从不吝于回报。但对于卓纤纤,他却是想要保护她,似乎,那是一种本能,从遇见她那一刻起,就有了的念头。
只是他没有料到,他对她的这份特殊最终却是害了她。战场之上,亲眼看着她自刎于面前,那画面曾折磨了他无数个夜晚。
似乎是心中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份缺失,再度消失于他眼前。这样的感触本不应是他那个年纪该有的,然而,心中的痛楚却是那样的熟悉,只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在那之后,他的心再度陷入了空洞,有时候,他甚至想过,他前世是不是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令他无法释怀。而今生,又重导了一次这样的悲剧?
因为,在之后的岁月里,那些影像仍不时的会出现,依稀间的那个身影,却并不是卓纤纤。
直到,遇上莫言,那一袭红衣烈烈的身影在初映入他眼幕的那一刻便震慑了他的灵魂,那身影,像是早已看过了千百回,却仍叫他心底莫名的悸动。
甚至,在莫言的身上,他似乎能感觉到一种令他舒适和安心的气息,他很奇怪,竟是一个男人带给他这样的感觉,但,更奇怪的是,自那之后,即便再忆起那些模糊的影像,心痛的毛病似乎好了许多。
沐兰的出现对他来说也像是一场宿命,在夏凉国的那夜,她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床榻上,身上那股幽香带着致命的诱惑。原本,以他的定力,是可以强行压下那股邪火的,可那张容颜却让他掉入了她的陷阱……
对于女人的皮相,他其实并不在意,他后宫的这些嫔妃也是容颜上佳者居多,可偏偏是她那张脸让他迷惑了,也不知是不是那媚药的药效太过强劲,只那一眼,便让他产生了侵占她的渴望。
如果早知道这女人会如此铁石心肠,会扰乱他的心智,会气得他直想吐血,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该把她丢出去。
想到沐兰,东陵无绝恍然醒过神来,才惊觉,在刚刚这一刹那,他竟回顾起了他这十几年来的经历,那样的的清晰,仿如昨天。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手中那块有着温润触感的牌子,融融的暖意透过掌心传递过来,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想到沐兰曾经说过,这块牌子是什么圣物,难道说,它真的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能力?
上一次,沐兰就是为了和他争夺这块牌子,竟莫名的昏睡了整整两天。她这么想要回它,是不是,也并非因为汐枫的缘故?而因为这牌子本身的力量?就好像,此刻他也贪恋握住它时的那种充盈感一样?
但这个念头才一冒出,便被他打消了回去,这个狠心的女人既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他又何必再为她找借口?
次日,大年初一,所有人自然都是要先去向太后拜年请安的,所以,沐兰梳洗好之后,便直接摆驾宁寿宫。
轿辇刚停在了宫门口,便看到了汐枫。看他静静的站在宫门外的树下,似是在等着什么,沐兰不由得朝他走了过去,招呼道:“大过年的,你怎么站在这儿?”
看到她,汐枫眼里顿时一亮,自身后拿出一个陶罐递给她,道:“送给你的。”
沐兰很是意外的接了过来,揭开上面的小盖,一股腌话梅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差点没让她流口水。
“你怎么会有这个?”沐兰诧异的望向他,看他心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竟然还知道孕妇喜欢吃酸东西?
汐枫耳根微微一红,道:“我们过年都要送礼物给师傅,这个是我在宫外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