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既然挑明了,那高位之上的母子也便不再藏着掖着,皇上严肃又佯装无奈的叹口气:
“皇弟既是已有心上人,皇兄也不再好让大将军再结了这份情,只是大将军之女心仪于你天下人皆知,皇弟当不忍看她守在闺阁,孤独终老吧…”
容令辞单手支着下巴,缓缓抬眸看向对座梨花带雨的慕容雪,慕容雪看着她心目中如玉如雪的七王爷遥遥盯着她,便轻咬下唇,那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惹得林清欢在心里感叹:他的定力她是佩服,这天下当没有几个男子能抵挡得住这幅楚楚的模样,还有皇帝那副怜香惜玉的做派,怕不是想在拆了七王府和大将军府后再把慕容雪收入囊中。
容令辞默默盯着她,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她嫁不嫁,与臣弟何干。”
复而望向那高台之上:“臣弟得清欢一人,此生便是她一人”,他的目光落到林清欢身上
“别的女子如何,再入不得我眼。”
此言一出,宴席之上鼓乐之声再也掩不住众人的窃窃私语,慕容雪似是再也忍不住哭声,抖着肩膀。林清欢与他的目光交汇,他冲她微微一笑,似是在问:“我这回答,你可还满意?”
林清欢眨眨眼:“还算可以。”
而坐上那母子二人却彻底黑了脸,林清欢看看她身侧的太后娘娘,再雍容的华服也掩不住她眉目之间的狠辣之意,冷冷道:“哼!七皇儿,你莫于此口出狂言。若不是你曾祖母三番五次求了哀家,哀家才不会为你操这个心,简直荒唐!”
容令辞嗤笑一声,“荒唐不荒唐,先帝尚在人世之时太后娘娘不就知道了么”,寒星般的眸子里浸满了不屑“不仅曾祖母,楚氏举家求了太后娘娘您什么,您许是忘了?”
太后听到这句话脸色猛地一沉,似是没想到容令辞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提起当年之事,还是在群臣面前。
“皇弟,休得对母后无礼,你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还是不把苍云放在眼里了?”皇上冷哼一声“七弟莫不是被流放几年,如今早已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似是提醒朝臣七王爷留作质子那几年,早已叛姓离朝。
容令辞面色依旧无常,似乎皇上骂的不是他,淡淡道:“若皇兄觉得臣弟早已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大可再流放一次,臣弟人微言轻,眼界所到之处不过三农之末商,况且皇上与太后乃天下命脉,大可不必在臣弟的鼠目寸光里污浊。”
皇上满脸怒气,眼看就要发话,太后忙压住话茬,容令辞从未显露过他真正的实力,却处处见招拆招,且轻易的很,他在苍云之内尚且不能有什么大动作。可一旦他到了苍云之外,各方势力必定会极力拉拢投靠,到那时他若决意拿下苍云,可就真的是易如反掌了,决不能让他走出苍云。
“罢了罢了,七皇儿你长大了。母后知晓……苍云亏欠你良多,你若心中有怨有恨母后都能理解……”,林清欢看着太后拿着娟子在老奸巨猾的眼角假装拭泪“唉…本意欲把咱们苍云第一才女嫁于你好生补偿,你若是不理解母后这份儿苦心,也便作罢,作罢……”
“太后娘娘……”
林清欢一脸迷糊的样子又重新扮在脸上,不过此刻太后那只老狐狸才不会信她真的是这幅傻样子,一脸审视带着些许警告的意思看着她,不过林清欢可不管,她只管她乏了,得赶紧结了这顿嘴炮回去和崽崽好好休息!
“民女遇见七王爷之前都是生活在苍云和长宁边儿上,长宁早已禁止表亲之间通婚了,因为表亲生出来的孩子,大多都……先天不足。”
林清欢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更是安静了。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是先帝与他表妹也就是太后娘娘的独子…这表亲通婚在长宁这条禁令出来之后就变成了宫内的大忌讳,凡是敢提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这七王爷身边的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胆敢坐在太后身边一脸平静的提起这个!
“民女觉得,”
她竟还敢说话?!
大殿之上已是一片肃杀之气,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坐在太后身边伶牙俐齿的林姑娘却似是真的零压力值,只见林清欢笑的一脸纯良无害,
“此事不可尽信,且看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定是千朝万代后史官笔下的一代明君。这也是皇上太后福泽深厚,与天同齐的缘故,而民女与七王爷,一个生在野郊粗鄙之地,一个自小流放长宁他乡,是远远不敢与先帝和太后娘娘相提并论的,所以表亲通婚一事,王爷格外谨慎。”
太后听罢这段话,也不得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只是面色已极度不耐,冷冷的对林清欢说:“你回吧。”,林清欢知晓容令辞心里也早已是腻烦与这二人再过多纠缠,便低眸行一礼,无视那座上之人想要将她凌迟的目光
“民女告退。”
继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撑着大肚子在殿上溜了一圈,让那些睁大眼睛的群臣妃嫔看清了容令辞尚未出世的崽崽,随后绕回容令辞身边,他起身拥住林清欢的腰,在她耳侧轻轻道:“任务出色完成。”
“皇兄见谅,清欢身子乏了,臣弟不敢斗胆扰了各位兴致,今日就先携她回府。”
说罢便差人娶了披风,给林清欢系上。
说走就走?
不敢斗胆?
简直是斗了好大的胆!
座上二人面色阴云密布,似是一声令下,便有侍卫来将他们生吞活剥,压入天牢。宴会之上鼓乐之声已停,此刻静的连掉根针儿都听得见,而那座上之人却再未多发话,林清欢知道容令辞定然手握什么把柄,却未曾想过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似是这朝堂之外的另外一个天,林清欢有种错觉:容令辞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
而正当他们转身出殿之时,只听得殿外传来一阵癫狂的声音:“放老夫进去,放老夫——你给我起开——啊!!!皇上,放臣进去,晚些可真的来不及了呀皇上——!”
容令辞和林清欢互换了一下眼神,“你皇兄又玩什么把戏?”,容令辞似乎也是不知道,抬眼看着来人。
“何事如此喧闹?!”
皇上正被容令辞他二人气的不轻,此刻谁若造次,那可真的是触了八辈子霉头,一个小太监匆匆跑到殿上:“回禀皇上,褚星观观星使闯宫,奴才们是拦也拦不住,观星使一直叫嚷着要来不及了…”
“让他给朕滚进来!”
“遵命。”小太监都不敢抬眼看龙颜大怒的皇上,忙忙奔向殿外,把观星使带进大殿。
林清欢还未看清来人,只见一人痴痴地盯着她,猛地向她扑来,还未近身,只见容令辞身影一闪,眨眼之间已抱着她退避数米,而那观星使则被容令辞方才周身的真气狠狠甩到大殿的柱子上头破血流。
可那观星使丝毫不顾流满鲜血的脸,依旧挣扎的想要拽住林清欢,他指着林清欢对皇上喊道:“陛下!陛下,得此女者——得此女者!天下皆得啊陛下——”
“陛下,身负天运者重临九世!臣近日见天道大星现于苍云,且似有母星牵引”,那观星使目光湛湛的盯着林清欢的肚子几乎癫狂道,“微臣看到了!微臣看到了!看到了——她携有命脉大道啊,今日入主苍云,莫不可让她流落——啊!!!”
只见他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一叶毒针点入眉心,瞬间七窍流血没了生息。一瞬间大家都未反应过来,还有人探出头来看为何方才闹哄哄的突然没了声音,林清欢只瞧了一眼,一双如玉般的大手轻轻护住她的双眼,耳畔传来容令辞低低的声音:“莫怕。”
此刻殿前侍卫方才回神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什么,随即大喝:
“有刺客!保护皇上——!”
“护驾!!!”
大殿瞬间乱做一团,皇亲国戚和朝臣四处逃窜,侍卫将座上之人密密麻麻的围了好几个圈,林清欢和容令辞密切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动静,林清欢下意识用手护住了肚子,容令辞低头扫过她的手,随即也不动声色的将她的身子转进自己的披风运开内力,用手护着她外围。
可半刻钟之后,禁卫军都已赶到将大殿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却再无声响。皇座之上,皇上和太后眯着眼神色复杂的盯着林清欢和容令辞,方才观星使的话他们不是没有听到,但那人平日里疯癫,先帝在世之时也曾闯宫胡言乱语,为此挨了不少打,但基于他爹曾是先帝太子时少保,才留他继续行观星使这个无关痛痒之职。
可方才那一番话以及这蹊跷无比的殒命,足以让那座上母子二人动了杀心!这世间行天运者,倘若不是生在皇宫,便断不可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特别是,这样的人不论真假,绝不能留在容令辞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