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的是什么信呢？

李敏燕没有过问过，她一直觉得自己二儿子很奇怪，自然也不会那样过多关注。

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让他的亲哥哥分给了他一半的人生，他还想怎么样呢？

——在来到这儿之前，李敏燕都是这么想的。

苏小言举起手机，嘴角兀的扬起了一抹凄凉的笑意：“就在刚才，我们有幸听到了部分证词……”

随即，苏小言也不再多说，直接播放了林爸发来的音频。

正巧是刘鹤质问刘集，当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病那一段。

……

李敏燕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来来回回的乱按着播放键，听了一遍又一遍。

苏小言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林默微微吸了口凉气，她心有所感的扭过头来：“怎么了，刚才牵扯到伤口了？”

林默微微摇头：“不碍事。”

“你再忍忍，等这件事解决，我给你再上一次药。”

苏小言断定林默定然是扯到后背的伤口了，不然也不会在客厅开着空调的情况下，额头上还掺杂着几许汗意。

林默也不矫情，点点头，正巧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苏小言把失魂落魄的李敏燕拉到一边，林默又再度开了门。

门口是坐着轮椅的刘父，不知道费了多少劲才自己爬上了轮椅，整件上衣都被汗浸透了。

刘父哪里还有几天前暴跳如雷的小老头的样儿，此刻带给所有人的感觉，他只是一个步入迟暮的老人罢了。

“敏燕呀……”

刘父没有看他们，反而用手费劲的推着轮椅，到李敏燕身边，“敏燕，回家吧。”

李敏燕直愣愣的盯着手机发呆，刘父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敏燕，该回家啦。”

“回家？”

李敏燕双眼有些空洞，那个家里从前的活气儿都没了，懂事学习又好的刘静没了，学习没那么优秀，却知道给家里人帮忙做家务的刘恸也没了。

一心一意为哥哥的刘鹤，哪怕知道自己哥哥是造成自己没有身份的罪魁祸首，如今也已经凉透了心，就算被释放也没回家来……

刘集，也被判处了死刑。

“哪儿还有家？”

李敏燕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有些颤抖的反问刘父。

“敏燕，都过去了……”

“没过去！我在干什么，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呀！……”

她想起来了，哪儿是刘集优秀，分明是刘鹤优秀，每每到考试的时候，刘集都说让刘鹤去考，刘鹤总能拿个第一名回来……

只是这些年恐惧终究大过了爱，让李敏燕的双眼彻底蒙上了灰，觉得这一切都是刘集的功劳。

可刘集除了有一个正经身份以外，哪里还比刘鹤强……

他们是双胞胎，刘集也不过比刘鹤早了一分钟来到这个世界里，凭什么两个人的人生就彻底不同了。

李敏燕终于忍不住蹲下失声痛哭起来，刘父张开双臂把李敏燕抱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

“敏燕哪……你知道鹤儿到最后也没有怪我们吗？”

李敏燕哭声兀的一顿，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家老伴儿：“什么，鹤儿没有怪过我们吗……”

刘父微微点头，嘴里嘀咕着不要哭了，可分明自己眼眶也红了。

苏小言回到屋里给两位老人留下空间，六个人在小屋里面面相觑。

“刘鹤的身份解决了吗？”

“我爸解决了。刘鹤应该在不久前给刘父打了个电话……”林默沉吟了一下，“刘鹤的梦想是拍遍大好河山，我出钱包了他的各种费用，他现在大概已经坐上火车了。”

“摄影师吗……”

苏小言想了又想，兀的记起在听梁云的事情的时候，有这么一句，梁云最喜欢的就是旅游，想去往所有美好的地方……

“为了梁云吧。”

“嗯。”

林默微微点头，“他们生前不能在一起，总归还是有刘鹤的原因。他想用后半辈子去弥补这个遗憾，将来死后也能带的上照片去找梁云乞求原谅……”

苏小言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静静也喜欢编导，我们拥有共同的梦想……”

“如果她现在还活着，或许比我还要厉害许多。”

夏清颜把苏小言搂在怀里：“小言，宝贝——你现在不该哭吗？为什么不哭呢？”

苏小言的眼眶干干涩涩的，总觉得自己哭不出来：“是，我现在是该哭，可是……”

闭上眼的瞬间，苏小言似是看到刘静向她走来，像初中那时一样握着她的手，轻轻的道了一声“谢谢”。

而后，转身与刘恸手拉着手走远了……

夏清颜微微拍着苏小言，拍着拍着，怀里的人突然就大声哭了起来——

那哭声就像是孩子失去了糖果，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林晓想上去哄，却被林默一把拽住摇了摇头。

夏清颜在苏小言哭的那一瞬间，自己也红了眼眶。

女儿好久没有这样了，像今天这样卸下所有防备，再也不去故作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