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倚靠山势而建,小楼的大部分空间都镶嵌在山石之中,以至于若不仔细看完全注意不到这里有一座小楼。
阎铁珊也好,霍天青也罢,他们都是来过这里的,甚至阎铁珊还曾常常在这里和霍休开怀畅饮,但今日望着霍休那蹒跚的背影,他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生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怀疑——霍休难道真的已出卖了大金鹏王?难道霍休真是青衣楼杀手吗?
阎铁珊也扪心自问:因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而怀疑自己的老朋友,这是不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宽敞而明亮的大厅,霍休已准备好了好的酒宴招待远道而来的阎铁珊、独孤一鹤、陈风、霍天青、陆小凤、官丹凤,霍休的面色精神看去似乎都很不好,可仍旧保持着主人家的热情好客,任何一个挑剔的客人也都很难寻出一丁点毛病。
只可惜无论独孤一鹤、阎铁珊、陆小凤、陈风、霍天青,还是官丹凤,他们绝不是为了做客而来这里的,他们是为了其他的事情而来的。
霍休似乎也已知晓了他们的用意,三杯酒下肚之后霍休便已主动打开话匣子将话题引到了所有人都在意的话题:“五十年,已过了整整五十年,老夫终于再一次看见大金鹏王的后人了,这实在是幸运但也是不幸的事。”
陈风微笑道:“为什么幸运,又为什么不幸呢?”
霍休道:“我本是金鹏王朝的重臣,能瞧见金鹏王朝后继有人,这自然是值得庆幸的,但只可惜我已八十有余,实在难以有精力随着大金鹏王恢复山河,这当然是我的不幸。”
“确实如此!”陈风微笑道:“不过幸好阁下还可以为金鹏王朝的复兴做出一份贡献,因此这也是幸事。”
霍休微笑道:“你认为我这样一个老人家还能做出什么贡献呢?”
陈风道:“自然是钱,因为除了钱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天下第一富人霍休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陈风的一席话令所有人的心都已提了起来。
任何人都清楚陈风这一席话已是单刀直入了,而接下来的局面如何也都只能看霍休的意思了。
霍休又笑了,他笑着喝了杯酒,叹息道:“我的钱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少钱了,我可以保证我现在的钱财至少已是昔日金鹏王朝宝藏的三四十倍还不止。”
陈风拍手道:“那实在是好极了,复兴金鹏王朝是最耗费钱财的事情,你既然有这么多钱,那么将当年金鹏王朝的宝藏拿出来,这对于你来说当然不是困难的事。”
霍休道:“不困难,一点也不困难,只要我点头,这笔钱随时都可以拿出来。”
陈风起身对霍休施礼道:“那多谢了。”
霍休挥了挥手,摇头道:“你不用谢我,一点也不用谢我。”
陈风道:“为什么?”
霍休看着陈风道:“你似乎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要拿出这笔钱,而是说只要我点头就可以拿不出这笔钱。”
陈风叹了口气,他当然不能不明白了。
陈风道:“因此你不愿意拿出这笔钱?”
独孤一鹤、阎铁珊面色顿时变了。
霍休看见了,但笑容更愉快了:“是的,我不愿意那出这笔钱,对于我来说,钱是可以进,但绝不可以出的。”
陈风摇头:“我不明白。”
霍休的耐心很好,似乎精神也已变好了。
“你哪里不明白?”
陈风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拿出那笔钱?我们并非是要你拿出你这些年来所赚的钱。”
“我明白。”霍休淡淡道:“可我也已回答你了,我的钱只许进不许出。”
嘎吱一声,石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以及一个深深的印痕,独孤一鹤盯着霍休冷冷道:“那不是你的钱,是金鹏王朝的钱。”
霍休面的笑容也已不见了。
他慢悠悠道:“老朋友,这句话你却是错了,对于我来说,只要进入我口袋的钱便是我的钱,即便那钱原本是天王老子的也没有关心,我的便是我的,你们的也便是我的,金鹏王朝的也是我的。”
霍休的声音无比自信,面色也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变得非常红润,任何人都看不出他还是一副重病缠身的样子。
在场每个人也都清楚,如今也已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独孤一鹤的面色已铁青,阎铁珊面色也很不好看,他们死死盯着霍休,身已发出逼人的寒气与杀气。
阎铁珊忽然尖声道:“看来你根本没有病。”
霍休扬了扬手,又抬了抬脚,道:“你看我是不是有病的样子?其实你们应当明白,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懂得养生,因此即便你们死了,我也不会死!其实我一直在等你们死,只可惜你们偏偏死不了。”
阎铁珊面色抽搐,冷冷道:“你希望我们死也是因金鹏王朝的宝藏?”
霍休愉快笑了,摇头道:“你们错了,我希望你们死只是因为我想收回我的东西!我说过我的是我的,你们的也是我的,金鹏王朝的更是我的,因此我这样做是完全合情合理,天经地义的。”
阎铁珊已有了一种杀人的冲动,但他还是没有动,因为有些事情他必须问清楚:“五十年前,大金鹏王要和我们汇合之事曾遇了一场可怕的袭杀,这些人是不是你请来的。”
“是!”霍休居然一点也不迟疑就承认了:“他们的确是我请来的,因为我不希望和大金鹏王见面,因为一旦见了面我的钱就没有了,我干什么要和他们见面呢?其实你们应当还想问我是不是青衣楼楼主,这里是不是传闻之中的青衣楼第一楼,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我的确是青衣楼楼主,这里正是青衣楼第一楼,你们没有找错人,也来对了地方,只可惜你们很快就要变成死了人了。”
霍休又得意笑了一笑,又喝下了一杯酒。
他已完全躺在椅子了,他非常放松非常高兴也非常得意,他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从今以后世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想他讨要那笔财富了!
讨要财富的人都已成了死人,又有什么人能向他讨要财富呢?
阎铁珊一直在忍耐,可瞧见霍休那熟悉而陌生的阴险笑容,阎铁珊终于忍不住了,他的身子如陀螺一般的平地飞旋而起,整个人化作一团子红光袭向霍休。
这一击声势浩大,更聚集了阎铁珊毕生之功力。
这一击更带着必杀的信念,必杀霍休。
其实局面本可以不必成为这种样子的,至少在陈风看来是如此的。
陈风也好,独孤一鹤、阎铁珊也罢,他们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将青衣楼和霍休联系在一起,而霍休只需要博取独孤一鹤、阎铁珊、陆小凤等人的同情,必然可以将所有人劝退,而且最多也只是损失昔日金鹏王朝交给他保管的宝藏就可以成功了断这一切。
可陈风也很清楚霍休一定不愿意交出宝藏的,一个爱钱如命,一个只喜欢钱的人又怎么舍得交出钱财呢?当然不舍得,当然舍不得!
可即便如此,霍休也是可以拖延下去的。
可陈风知晓霍休绝不会拖延的,因为此时此刻霍休已有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除掉所有人的机会。
当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死了,那么便没有人会问他这笔宝藏的消息了,他也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陈风是很清楚这一次会面结果必然是图穷匕见,互相厮杀的,因为他早就看清楚霍休性格之中的一个字——贪!
霍休的贪正如貔貅一样,一旦入口,便绝无可能吐出来。
这一战当然是不可避免的。
可陈风也知晓这一战也才刚刚开始,谁能取下最终胜利,也只能看谁能技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