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0|第六十章(1 / 1)priest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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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海面翻腾起来,水下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浮像海藻从群尸上层层掠过,海潮一样起伏着时隐时现。

谷月汐最先看清了那是什么脸色一下变了罗翠翠举起快艇上的探照灯那些尸体身上爬过的“阴影”不是海藻也不是浪花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阴沉祭文!

引渡灯上的火苗“挣扎”了好几次可是仍旧越来越淡最后它重新变回了一枚普通的硬币死气沉沉地掉进了海水里没有激起水花。

“这是怎么回事?”王泽作为水系外勤,虽然属于淡水品种,此时已然责无旁贷跳起来挡在众人前面“燕队不是把棺材板都炸翻了吗?阴沉祭文是哪来的?谁干的?”

快艇的船沿上,被张昭铐在那的瞎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像是闻到了什么让人陶醉的气息深吸了一口气“嘿嘿”地笑了起来。

张昭被他笑得浑身发毛,一脚踩过去:“你笑什么!”

“我明白了,”瞎子眉飞色舞,惨白的眼珠越发骇人“我终于明白了!”

“你……你明白什么了?”木偶女也被铐在船沿上,半个身体浸泡在海水里,此时她有些害怕了,总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些幼童的浮尸一具接一具地浮上来,从她身边“游”过,原本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都挂上了诡异的微笑。

“怪不得我几次提醒过主人,说那个燕秋山首鼠两端,又不肯交心,不能信,主人都不听我的。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主人要得就是他首鼠两端,他就是个幌子。正好利用他,把你们这些小鱼小虾引出来一网打尽,”瞎子大笑起来,“我真是自作聪明!”

宣玑忍不住看了盛灵渊一眼。

如果这是单单针对异控局,没必要这么费心异控局的资料断档太严重了,历史不及格、两眼一抹黑,如果不是燕秋山故意给王泽他们留下线索,这些人就算偷摸搞一百次阴沉祭,异控局恐怕也发现不了,实在没必要脱裤子放屁。

那么他们搞这么一出,是针对……

盛灵渊一低头,笑了。

上次在东川,他用阿洛津当诱饵,让雷劈了那幕后的白影一次,这回对方是非得要找回来了。

王泽:“不是,宣主任,你剑灵刚才不是说高山微云不是人魔吗,那谁是?”

盛灵渊说:“高山人中,确实有人入魔,就是当年的高山王……”

“微煜王。”

这三个字从盛灵渊嘴里说出来的同时,也在宣玑脑子里一闪而过,这名字随即在他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对应的形象,高大、华服,鬓发修得一丝不苟,乍一看,颇有些器宇轩昂的意思。

“微煜王这个人啊,我说他什么好呢?”盛灵渊说话间,他们的快艇已经被微云墓里的陪葬童尸团团围住了,看着让人起后颈生风,盛灵渊却插着兜,浑不在意地略微一弯腰,凑近端详着一具几乎扒上了船的小尸体,“想要的东西太多了,贪婪、愚蠢、与虎谋皮……长得还很丑。”

他话音没落,就见海水中所有的童尸都立了起来,同时睁开了眼!

“吁吁吁”王泽吓了一哆嗦,一道细细的水墙在快艇周围立了起来,挡在尸体和船中间,“有事说事,剑兄,咱有事说事好吧,不搞不文明的人身攻击。”

谷月汐紧张地问:“怎么死的?埋哪了?”

“没有埋,”盛灵渊说,“他被朕……”

宣玑连忙在旁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正好掩过了盛灵渊的主语,隐晦地抬头瞪了他一眼口无遮拦。

盛灵渊好像觉得挺有趣,笑盈盈地冲他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被人族凌迟了。”

宣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这种话还非得挤眉弄眼,不觉得自己变态吗?

王泽反正只当盛灵渊是个“剑灵”,无知者无畏,拿他当百科全书查:“凌迟了?那怎么还能召唤出来?卧槽!”

只见那些童尸开始顺着水墙往上爬,与此同时,快艇下冒出了大量的气泡,船在往上升!

罗翠翠拎着探照灯,探头一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一群童尸游到了船下,把船顶了起来,托到了半空。

罗翠翠:“同志们坚持住,我先走一步。”

宣布完,他两眼一翻,嘎嘣一下抽过去了。

探照灯滚到水里,扫过一大片漆黑的海水,童尸攀满了船沿,一起张开了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齐声说了句什么。

王泽崩溃道:“这帮熊孩子说什么呢?”

“血脉不断,人魔不死。”宣玑喃喃地说,“盛潇,你可还记得,你把我片了多少块?”

那些童尸说的是雅音,之前,宣玑只是能听个大概。要形容他的水平,大致相当于是英语四级考了425分的人听无字幕的美剧时懂时不懂,得根据前后文和对方肢体语言连猜再蒙。

可是此时,他发现那些古老的雅音熟悉得竟像家乡话一样,同他一点隔阂都没有。

他不记得在哪学过,它们就像什么与生俱来的东西一样。

“记得啊,”盛灵渊不慌不忙地也切换成古语,“一百零八片,刽子手的手艺太差。”

童尸们同时笑了起来,是儿童那种“咯咯叽叽”的笑法,与涛声混在一起,他们说:“这里刚好有一百零八具尸身。”

话音没落,一具童尸突然暴起,像一道刀光似的,直冲盛灵渊飞了过去,快得让人睁不开眼。

盛灵渊反应很快,立刻错开半步闪开,与那童尸擦肩而过饶是这样,手背上仍多了一道刀伤。

宣玑眼角一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背。肉体并不疼,可总有种自己被人砍了一刀的错觉。

童尸落在快艇甲板上,身上沾了盛灵渊血的地方被腐蚀了,露出焦黑的皮肉和隐约的骨头。

“哟,天魔血。”它笑出了一口森森的牙,“人皇陛下,可是你那能斩断天地的天魔剑已经碎啦,你身上的血,够染遍这片海,杀完我一百零八个分/身吗?”

宣玑脑子一炸,突然,他耳畔响起无数杂音。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宫殿似的地方,一个人紧紧地抱着他,手臂一直在发抖,他看见黑压压的一排人头,在地上跪了一片。

都在逼迫那个人。

“此剑斩妖王时破损,被妖王的怨毒腐蚀,连高山一族都无药可救。它与您心神相连,若留着它,必定于您心智有损。”

“您素来兼听自持,近来却时有暴躁冲动之举,陛下,此物不祥,要早做处置啊!”

“陛下,妖族尚未肃清,江山初定,天下未稳,亿万将士尸骨未寒,您背负万民之望……”

宣玑听见年轻的盛灵渊冷冷地打断那人:“亿万将士尸骨未寒,丞相想先寒一寒么?”

“下去自己领三十棍。谁再提一个字……”他冷笑了一声,桌案上的水杯瞬间炸裂,热茶汤洒了一案。

那笑声里压抑着说不出的阴冷与杀意,盛灵渊拂袖甩翻了桌案,提剑便走。

一道目光射过来,宣玑一哆嗦,抬起头,看见那些滔滔不绝的脑袋后面,一个戴着面具的黑影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围,是他曾在阿洛津的溯洄里见过的丹离。

那时,度陵宫还没有修完,皇城一片狼藉,皇驾暂停于三十里外的行宫,宣玑发现自己能脱离剑身四处游荡,只是没人能看见他,盛灵渊其实也看不见,但他们于彼此,就像后背,或是内脏,虽然不在视野范围内,但能分享对方最幽微的感受。

他听见谣言四起如尘嚣。

“不过是区区一把剑而已,右相多一句嘴,挨了三十军棍……花甲之年啊!抬下去就进气没出气啦,我看明天家人就得披麻戴孝,陛下疯了吗?”

“我听人说,剑有双刃,一边伤人,一边伤己,果然不假。那天魔剑斩得了妖王,也能迷惑人心,陛下越来越……”

“嘘……”

“我也听人说过,陛下年幼时曾流落在外两年多才被找回,找回来的时候就带着那把天魔剑,想是多年傍身,感情深厚。”

“我哥是陛下近卫,他说听见过陛下对着剑说话,竟是有灵不成?”

“唉,以往祸乱朝纲的不是柔佞就是妖姬,怎么到我朝成了一把剑?这都什么事!”

“帝师昨夜观星,连叹数声,只说不祥。”

“祸害!祸害!”

那会妖王虽然已经死了,但他在人们心头留下的阴影没有散,因为传说妖王有九百九十九个分/身,命比蜈蚣脚丫子还多,人们做梦都怕他卷土重来。

二十多年离乱,暗无天日,实在太惨烈了,人族也好、其他族也好,都打得奄奄一息,只剩残血了,哪经得起再来一次?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更让人不安的说法传了出来

他们说,人皇的天魔剑在斩妖王的时候裂了条小口,有一条妖王魂钻进去了。

忧心天下的忠臣良将们听完吓尿了,集体去找高山人王求证高山人世代炼器为生,在刀剑方面当然是无可置疑的专家。

高山微煜王听说这事,一拍胸脯,表示自己义不容辞,大局为重,个人安危算个鸟。以后哪怕被人皇记恨也不怕,陛下会明白自己一片苦心的。

于是,在帝师的默许下,这个“英雄”带着忠臣们密谋了一场逼宫。

除夕那天的宫宴上,丹离敬了人皇三杯酒。

长者祝酒不便辞,可是百毒不侵、千杯不倒的人皇喝完以后,不到一炷香的光景,起身时居然没站稳。

三千年后,快艇上的宣玑预感到了什么,用力一甩头,然而没有了封印,最可怕的记忆还是无可避免地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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