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王府宴会过后,程蕴倒是过了几日轻省日子,那日宴会上所发生的事情,全部传到了程老夫人耳朵里,对此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程蕴叫过去暗里提醒了几句。
程蕴表现得态度良好,程老夫人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完全没有当日在濮王府的盛气凌人和咄咄逼人。
程老夫人心中也知道程蕴无辜得很,那宋家的二姑娘,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她们这些明眼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毕竟宋家的地位可摆在那儿,对于薛温来说,倒真算不上委屈。
不过要说她对程蕴有没有心疼,有没有可怜这个从小没了娘护着的孩子,倒真没有多少。
心疼是怎么产生的?不心疼又是因为什么?心疼,到底应该如何实现。既然如何,心疼的发生,到底需要如何做到,不心疼的发生,又会如何产生。
程老夫人心想,她对于这个孩子,谈不上多喜欢,自然也就没什么心疼的情绪。越是无能的人,越喜欢挑剔别人的错儿。
她现在不想去跟人理论当年的事谁对谁错,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程老夫人心想,她的年纪大了,心倒是越来越硬了,见过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她的心早已经麻木了,眼前的女孩子倒是柔顺稚嫩,一副没经过大风浪的样子,像一朵刚刚开始绽放的花骨朵儿,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枯萎。
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在面对这种问题时,一般来讲,她们都必须务必慎重的考虑考虑。
生活中,若这些阴谋出现了,我们就不得不考虑它出现了的事实。这样看来,在这种困难的抉择下,她年幼时也曾思来想去,寝食难安。问题的关键究竟为何?
了解清楚阴谋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既然如此,对她个人来说,阴谋对她的意义,不能不说非常重大。
她在阴谋中获得了成长,当然也栽过跟头。
她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尴尬的事实,那就是,她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尴尬的事实,那就是,既然她已经踏上这条道路,那么,不管这条路上有什么,她也得继续往前走。
而这孩子,一出生她的命运就被决定了,这是无法更改的,程家如今还需要她,更需要薛家。
……
……
程蕴瞥了他一眼,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哀愁变得越来越浓郁。
“薛大公子,你的随从似乎很讨厌我。可是我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程蕴低下头用手指绞着衣带,慢吞吞道,“若是我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还望不要见怪。我这么个脾性,确实不讨喜呢。不过也没办法,打小就这样,长大后也不好改了。”
薛温看了眼丁邑,后者连忙低下了头,心里恨恨暗骂她小心眼。
程苾脸上露出蔼然的笑,俨然一副好姐姐模样:“三妹妹真是的,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若这以后......”
若这以后什么?程苾故意讲话说了一半,程蕴却明白她的意思。
“姐姐是担心我日后嫁了人过不好日子?”她笑着问,不等她说话,她又继续说,“姐姐也真是多虑,妹妹和薛大公子的婚事好歹也是皇上赐的呢,又怎会不好?姐姐总不会质疑皇上的决定吧?”
……
周嬷嬷看向绿槐,绿槐点点头。
她有些羞愧,低头向程蕴请罪:“都是奴婢无能,没能看好院子,让这等腌臜玩意儿混了进来,污了姑娘的眼睛。”
程蕴有些讶异,她叹口气,无奈道:“嬷嬷已经做的很好了,嬷嬷不用自责。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让底下的那些人另起了心思。”
周嬷嬷抬头看向程蕴,凝眉道:“姑娘的意思是说有人买通了院里的人?”
“这种事情当然是院里的人好动手。”
周嬷嬷想到吴氏近几日异常的行为,低声惊呼:“是吴氏。”
程蕴挑眉:“嬷嬷为何以为是她?”
周嬷嬷这句话一说出口,便越发肯定了吴氏是幕后黑手,她道:“要说本来这继室和原配的子女就没几个能相处的好的,可奴婢瞧着吴氏这些日子的行为反常,倒像是有意为之。若是外人知道姑娘屋里收了这些个不干净的东西,姑娘的名声就彻底完了。吴氏先是有了个厚待原配子女的名声,出了这种事,众人也疑不到她身上。”顿了顿,她带有几分迟疑地看向程蕴,“难不成,姑娘以为另有其人?”
程蕴笑了笑,点点头:“吴氏的确有几分手腕。”不然当年也不会爬上程二夫人的位置,“但嬷嬷刚才也说了,此事若被人发现,我的名声就毁了。吴氏就算再不喜欢我,她也要为她的女儿考虑。因为我的名声一旦有了污点,程菀也要受牵连。吴氏就算再蠢,也不会想出这种法子。”
更何况,吴氏现在恐怕管不了她。不久前程峘从外应酬回来,带回来两个扬州瘦马,听说程峘已经好几日没去吴氏屋里了。
吴氏现在恐怕正为怎样稳固在程峘的心中的地位伤脑筋呢。
周嬷嬷皱着眉思索:“若不是吴氏,这种歹毒之事又是谁做的?”
程蕴道:“先不管是谁,当前是要把这个内鬼找出来。”
一直没出声的绿槐犹豫道:“会不会底下的那些小丫头见钱眼开?”
程蕴看向周嬷嬷:“嬷嬷以为呢?”
“奴婢倒觉得是那些二等三等的丫鬟。更何况,今天只有墨青、流紫和烟蓝待在院子里。”
因为今天是中秋,程蕴特地放了她们一个时辰的假,好让她们回去和家人聚一聚。
其中墨青是二等丫鬟,流紫和烟蓝皆是三等。
程蕴道:“这件事你们当作没发生一样,若有人问起我刚刚为何要火盆,你们只需说我淋了雨受了凉,要火盆暖暖。”
周嬷嬷和绿槐应了声“是”。
程蕴又道:“还要麻烦周嬷嬷,去好好查查这三个丫头可与什么人有来往?不仅是她们自己,连同她们的老子娘和兄弟姐妹都查一查。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
程蕴看向绿槐:“清圆那丫头去歇息了?”
“因今晚不是她值夜,奴婢便让她早点歇着了。”
程蕴点点头。外面的雨下的大了,她能听见大风裹狭着雨水四处狂虐的声音和树木呜咽的声音。
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先皇便宠爱还是皇子身份的祁王。
朝中那些心思活络的,见先皇心中的天平倾向了祁王,纷纷往祁王身边靠拢。
而拥护圣上的朝臣,却只有寥寥数人。
正当众人以为先皇会废掉圣上改立祁王为太子的时候,先皇突发疾病驾崩了。
这让大臣们瞬间懵了,他们这还没准备好呢怎么皇上说驾崩就驾崩了?一定是太子干的!
于是京中谣言四起,太子狼心狗肺心狠手辣毒死了自己的父皇。
最后还是孟家和宋家为首,带着其余拥护圣上的家族,将这些谣言压了下去。
圣上也不是个软包子,一登基就将祁王赶去了嘉州,而那些一心向着祁王的大臣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只留下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孟家和宋家如日中天,深得圣上的器重。
京中想和这两家攀上关系的不在少数。可孟老太爷这一生只得了一个嫡女和一个外室生的儿子。唯一的嫡女嫁去了程家,剩下这个儿子如今二十多岁还未娶妻。
孟老夫人是个宽厚的,当年知道这件事后,立马让人将这外室接进府中,孩子也过继在了她的名下。
这样一来,这孩子便不再是低贱的外室子。
孟远澹穿过一处回廊,眼前展现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路,两旁种了几丛翠竹。他抬脚踏上石子路继续往前走,不多时便看见了一片湖,湖中建了一处亭子,此时一个身材清瘦的老人正蹲下身子给湖中的鱼儿喂食。
他连忙上前行礼:“父亲。”
孟老太爷看了他一眼:“你来了。刚从你母亲那儿出来?”
“是,儿陪母亲说了会儿话,见母亲乏了,儿便出来了。”
孟老太爷叹气道:“自从寄云不在了,你母亲的身子便愈发不好了。你若是有空,便去多陪陪她吧。”
“儿明白。”
孟老太爷低头看向湖中争抢着夺食的鱼儿,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他漫不经心地问道:“程家的那个怎么从黔州回来了?可是那姓宋的又在圣上面前多了嘴?”
“上个月宋丞相往圣上跟前说了一番好话,圣上便允了。”
孟老太爷冷哼一声,当年他就觉得和那姓宋的八字不合,若不是都是为了圣上,他才懒得搭理他。近几年他和姓宋的矛盾越来越多,想必这样的局面圣上也是满意的。
孟老太爷拍了拍手站起身,一旁的仆从连忙递上帕子,他伸手接过擦了擦,问道:“听说程峘和那只老狐狸最近走的颇近?”
“是,宋丞相还让人给他送去了两个姬妾。”
孟老太爷又哼了一声,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那个孩子……”
孟远澹知道他在问什么,忙道:“父亲放心,我们的人传话来说,一切都好。”
孟老太爷眉头仍未松开,又问道:“再过不久就是福宜公主的寿宴了吧?”
“是,听说这次请了不少人,怕是想大办一场。”
福宜公主要做寿,倒是让京中的布料首饰铺子生意变得更好了。
程蕴看了眼面前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又将目光望向一旁,店里的伙计正摆着一副热情笑脸在跟张氏推荐一副红宝石头面,程苾陪在她身边。
她这次能出府倒是多亏了这场寿宴。赵氏忙着打理府上大小事宜不得闲,老夫人便让张氏带着她们出来挑首饰。
除了还只有六岁的程蕙留在家中,府上五个姑娘都跟了出来。
吴氏本想跟着一起出来的,可老夫人商议此事的时候瞧也未瞧她一眼,她便识趣的没有开口。
这家店铺在京中是比较出名的,来买首饰的人很多。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长脸妇人,气派雍容,她身后跟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姑娘。
程菡是最先瞧见的,当先端着笑脸上前问好:“宋夫人好。”
进来的是宋家的大夫人。
张氏听到动静扔下还在给她滔滔不绝介绍头面的伙计,带着姑娘们过来打招呼:“宋夫人。”她看向宋夫人身后的两个姑娘,“唷,这是贵府上的二姑娘和五姑娘吧?好些日子没见,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倒让我险些认不出了!”
宋二姑娘和宋五姑娘连忙向张氏行礼。
她们在这里互相恭维寒暄,直到程菀小声的“咦”了一声:“三姐姐怎么不见了?”
张氏四处看了看,确实不见了程蕴的踪影,她连忙让仆妇出去寻,又冲宋夫人歉意的笑了笑。
宋夫人眸光微闪,却什么也没问。
程蕴此时站在一家笔墨铺子里面,这间铺子开在了街尾,来这里的人并不多。
铺子里只有两个伙计,一个趴在柜台上假寐,另一个自打她进来时瞧了她一眼,便挪开目光干自己的事去了。
程蕴早在上一世便知道孟氏留给她的铺子不赚钱,可当她亲自来铺子上一看,竟是这么个情况。
这铺子开在一个人流稀少的地段,店里的伙计也不像是认真做事的,孟氏开的这间铺子的目的莫非并不是为了赚钱?那么孟氏特地给她留下这样的铺子又有何用意?
程蕴脸上淡淡的笑加深了几分,她朝一旁的绿槐使了个眼色,绿槐忙上前问道:“你们掌柜可在?”
那自顾自做事的伙计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姑娘,我们掌柜云游去了。”
绿槐皱了皱眉,怎么这人态度如此傲慢!
她看向一旁的程蕴,程蕴脸上仍旧带着笑,半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走吧,咱们出来的有些久了,她们该找来了。”
程蕴回到张氏身边的时候,宋夫人已经走了。
“三丫头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跟婶娘说一声?”张氏柔和的嗓音带了几分嗔怪,听起来却并不让人生厌。
程蕴脸上有几分羞赧和怯怯:“我瞧着外面的摊贩卖的东西挺有趣儿的,就跑了出去,让婶娘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张氏善意的笑了笑,正要安抚她几句,一旁的程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么些个粗糙低劣的玩意儿,姐姐竟也瞧的上眼?”
程蕴脸色不变,笑了笑:“虽是粗糙了些,但是也有几分野趣可爱呢!”
程菀还要再说,张氏忙笑着打圆场:“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众人各自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程蕴坐在马车上,神色悠然地喝着茶。
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的还有程菀和程葶。
程菀盯着程蕴看了一会儿,蓦地笑了:“前儿不久爹爹给了我一匣子米珠,大小均匀圆润饱满。要不我待会回去了给三姐姐送一些去?”
她这话说来本就是为了嘲讽程蕴,可没料到程蕴笑着点头:“好啊!不过家中这么多姐妹,妹妹只送我一个人怕是不太好呢。”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程葶,“你说对吧?大姐姐?”
程葶被吓了一跳,慌忙摆手:“我就不用了。”
程蕴笑了笑,不以为然。移开目光欣赏起程菀变来变去的脸色。
说来程菀总爱在她跟前炫耀程峘对她有多好。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你没有的我却有,我有的你还得不到,心里总有几分洋洋自得。
程蕴倒是忘了,程菀今年不过十岁,可不还是一个小孩子嘛!
她笑了笑,觉得无趣。
程菀最后还是给她送了一些米珠过来,清圆只瞧了一眼,便脱口而出:“好漂亮的珠子。”说完有些后悔,又小心翼翼地去看程蕴的脸色。
程蕴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漂亮。”拿去卖掉应该能换一些银子。
清圆松了口气,笑嘻嘻道:“听说五姑娘给各房都送了一些去,自己剩下的却没有多少了。眼下正在二老爷跟前哭诉呢。”
程蕴却脸色微变:“你说什么?她去了父亲那儿?”
“是啊。”
程蕴抿着唇,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说不过骂不过打不过就会背地里告状。
程蕴摸了摸米珠,她这都没捂热呢,可不能被夺回去。
想到这儿,她站起身,吩咐清圆带上米珠,去一趟程峘的书房。
对她来说,只要不涉及银子的问题,一切好商量。但若是进了她口袋的东西,不好意思,拿不回去了。
程峘的书房里,程菀带着哭腔但还要装大度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格外明亮:“……女儿想着姐姐的日子过的怕是不太好,又想着爹爹前些日子给女儿的米珠漂亮的很,娘时常跟女儿说要和姐姐好好相处,女儿便想送些米珠给姐姐,可不料姐姐竟不领情,以为女儿心思不纯……”
她这儿说的正带劲,没有看到书案后坐着的程峘脸上一闪而过的厌烦,更没有看到书房门口站着的人影。
“原来我在妹妹眼里,是这么个样子。”程蕴的声音十分哀伤,活像是被程菀的言语给戳伤了。
程菀骤然听见程蕴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了,再没有比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当场抓包还要尴尬的事了。
程蕴走进来,一同进来的除了清圆还有守在门口负责通报的仆人。自从程蕴出声,程菀的眼刀一直往他身上戳,他将头往下低了低,天地良心!非是他不肯通报,故意让五姑娘出丑,而是您老说的太忘神,就算他站在门口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程峘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他连忙松了口气,像有狼在身后追他似的,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走出了书房,直到门外,这才感受不到那让人心底发慌的目光。
程蕴向程峘行了礼:“女儿见过父亲。”
程峘道:“你怎么来了?”他的目光往程菀身上扫了扫,总不会是因为听到有人说她坏话特地跑过来的吧?
程蕴颇为苦涩的笑了笑:“妹妹之前说要送我一些米珠,女儿心里自是十分高兴,想着妹妹的一番好意不能推却,女儿便收下了。可没想到,妹妹原来只是说着儿玩的。”她避重就轻,看向程菀,“倒是我的不是,反而让妹妹为难了,这米珠我已带来了,这便还给妹妹。”
她让清圆将米珠放在程菀面前,程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僵硬的笑了笑:“姐姐说笑呢,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理?”
程蕴心想你也知道呢!她有些怀疑的看了眼程菀:“妹妹还是拿回去吧,若是因为这些个儿身外物坏了姐妹之间的情谊,可就不值当了。”
她一脸的大度体贴,显得程菀格外小肚鸡肠。
程菀心头火直冒,这程蕴什么眼神儿,至于这么看她吗?她说的话有那么不可靠吗?
程菀忍住气,眼中浮现泪水,抽抽噎噎道:“我说了送给姐姐就是姐姐的了,姐姐为何不信?我方才那番话姐姐可是往心里去了?我这便给姐姐陪不是,还请姐姐收下这米珠。”
她说着就要给程蕴行礼,程蕴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既然妹妹这么说,那么我就收下了。”她示意清圆将米珠拿回来。
程菀气的脸都红了,她来程峘跟前告状确实是想让程蕴讨不到好,可她这一番话一说,倒像是她在求她收下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程菀恨的不行。
程蕴目的达成,便向程峘告退。
程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丫头这么个性子怎么跟孟氏一点也不像?
清圆出了书房脸上的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程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高兴?”
“姑娘没瞧见吗?方才五姑娘脸都气的扭曲了呢!”
“哦!是吗?”她压根儿没注意到程菀什么表情,程蕴看了眼清圆怀里抱着的米珠,“回头你拿着这些米珠去换些银子。”
“这样做五姑娘知道了岂不是又要发脾气告状?”
程蕴笑了笑:“应该不会了。”
程菀听说后确实又砸了一个杯子,可她也不敢去程峘那儿了,那天程蕴走后程峘训斥了她几句,为了表达他的不喜,程峘已经好几天没来吴氏这了。
想到这儿,程菀的眼神变得十分阴冷。
程蕴的日子过的十分平静,尽管她心中明白在平静的下面有暗流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是一场大波浪。
她看了眼坐在车厢对面的程菀。
程菀今日很是花了一番工夫来打扮,显然是不想在待会儿的福宜公主的寿宴上被人压下去,程蕴却觉得她这番工夫怕是要白费了,远的不说先说近的,程葶的美貌却是程菀怎么装扮也不及的。
程蕴捏了捏袖子,她现在和吴氏程菀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气氛很是尴尬,程蕴却有些走神。
福宜公主是圣上的胞妹,却在当年圣上和祁王的争斗中,站向了祁王。
程蕴叹了口气,权利地位和欲望真的会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啊。
好在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府,让马车里的尴尬气氛没能持续太久。
程蕴她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被公主府上的丫鬟领到了一处园子。园子里植了两颗桂花树,此时正值花季,隐隐有花香漂浮。此时或坐或立不少姑娘,程苾和程菡一眼就看见了张家的姑娘,忙上前寒暄。
程蕴找了处不打眼的地方坐下,不料程菀也跟了过来。丫鬟给她们倒完茶,又退了下去。
程菀端起茶喝了口,小声喟叹:“公主府到底是公主府,这茶倒是与旁处不一样。”
程蕴望向远处的桂花树,像没听见似的没说话。
程菀笑的有几分酸涩:“姐姐可还是在怪我?”
程蕴收回目光,端起茶抿了口,道:“妹妹何出此言?若这话给父亲听见了,怕又是要不高兴了。”
程菀被噎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她拿帕子摁了摁嘴角,道:“罢了,我也不在这儿惹姐姐的嫌了。”
说着她猛地站起身,可能是起的太急,身子有些不稳,往程蕴处歪了歪,她的丫鬟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程蕴皱了皱眉,看着程菀往远处走去。
她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那边的宴席怕是要开始了,正要起身,绿槐却低呼了一声:“姑娘,您的裙子……”
程蕴低头往下看,裙角有一小片红色的污渍,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她忍不住叹气,这人可真不安生。
她吩咐清圆:“你现在去跟老夫人说一声,就说我的裙子被人弄脏了,眼下要去换。若老夫人问你什么,你如实答便是。”
清圆应了一声,忙走了。
程蕴招过来一个小丫鬟,有些无奈道:“我的裙子脏了,还要烦请你带带路。”
丫鬟看了眼她的裙子,宴会上总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了然道:“姑娘请随我来。”
程蕴站起身,一旁的绿槐忙借着扶着她的姿势将那处污渍挡住。
那丫鬟倒是个伶俐的,特意挑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路走。也可能是程蕴运气好,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遇见。
等到了地方,程蕴换好了裙子,那丫鬟仍带着她们原路返回。
程蕴这才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此处草木旺盛,却并未种花。因已经入了秋,树叶都开始发黄,有几分萧瑟之感。但想来春夏季节这里一片绿油油也是好风景。
程蕴正要收回目光,眼角余光处却划过一抹人影,她觉得有几分眼熟,正要细看,那人影却已经不见了。
她不动声色,又走了几步,忽然轻轻一声惊呼:“呀!我的帕子不见了。”
……
程苾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白且面不改色地说出来,脸上又是诧异又是尴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程蕴继续笑着说:“瞧我这是在说什么,姐姐怎么会盼着我不好呢?”
这两人之前的气氛有些古怪,薛温和崔良域都瞧了出来,薛温兀自站在那里如一尊大佛,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瞧见。崔良域却跳出来打圆场。
“程三姑娘,程二姑娘也是为你好,你既是她的妹妹,她总是担心你的……”
程蕴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变:“崔大公子说的是,我怎会怀疑二姐姐的好心呢?”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天真,如小孩子一样无心:“崔大公子如此了解二姐姐,莫不是这就叫做知己?”
程苾脸上的神色蓦地变了,她沉了脸:“三妹妹!”
崔良域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程蕴歪了歪头故作不解:“二姐姐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不高兴?我说错什么了吗?方才崔大公子还说能和我成为知己呢。”她又笑起来,“不过如今看来,崔大公子,你不觉得和我的二姐姐也能成为知己吗?”
崔良域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俨然不知该如何回话。
程苾神色一片冰寒,她不知程蕴今日是发哪门子神经,不得体的话一句接一句。
她双拳攥地死紧,心里的怒火想让她吞了程蕴。可理智却制止了她,她最爱的男人就在眼前,她得得体,要完美,不能在他眼前留下不完美的印象。
程苾看着程蕴白皙柔美的脸庞,心里冷笑,就这么个货色也妄想成为薛家大少夫人,可真是痴人说梦!就算此事是由皇上赐的婚又如何?若是惹了薛温的不痛快,这门婚事照样告吹!再者说,像薛温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瞧得上这样的?
程蕴真是蠢透了!
她只要看着程蕴一步一步作死,把婚事弄黄,她就成了最大赢家。
她只要等着便好。
程苾这般想着,心里的怒火渐渐被压了下去。她正要说话,却见程蕴惊呼一声。
“呀!枯江那死丫头,说是去给我放禁步了,到眼下都没回来,可别是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程蕴说着,看也不看程苾,作势就要走。
薛温终于开了口,脸上是一贯的柔情笑意:“你从未来过濮王府,到处乱跑也不怕迷了路?我送送你。”
程蕴暗地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笑着说道:“倒是不必,濮王府那么多丫鬟婆子,若真是迷了路,我随便拉个丫鬟问问就行,岂敢浪费薛大公子的时间,就不劳薛大公子费心了。”
她这般说着,一阵风吹来,杏树的花瓣被风一吹,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薛温脸上的笑容能腻死人:“怎么会呢?我照顾我自己的未婚妻,怎么就成了浪费时间了呢?程三姑娘真是客套。再者说了,今儿个濮王府的丫鬟婆子都忙,难免办错了事,把路给带错了,到时候程三姑娘可就遭罪了不是吗?”
程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奇怪道:“薛大公子怎么就认为我会遭罪呢?”
薛温伸手拂去落在肩膀上的杏花,笑着说:“程三姑娘,我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夫,你难不成还怀疑我会害了你不成?若程三姑娘真是如此想的,倒真是伤了我的心了。”
程蕴颇有些讶异,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白皙而修长,不肥不瘦,一切都恰到好处。
真是完美!
程蕴在心里暗叹,可惜长在了这么个黑心狐狸身上。
程蕴笑着对他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薛大公子了。”
薛温朝她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他笑着说:“不麻烦,程三姑娘真是客气了。我们迟早都是要成为一家人的嘛。”
谁和你一家人?怎么这么不害臊?!
程蕴微微瞪圆了眼,强忍住了想推开他的冲动。
她最后看了一眼脸色极其难看的程苾,一言不发地抬脚就走。
程蕴走的极快,像是后面有什么脏东西跟在她身后,她急于摆脱一般。
薛温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后面,直到出了杏树林,后面也再也瞧不见程苾和崔良域的身影。薛温看着她突然停住了脚。
薛温站在她身后,程蕴头也未回,声音很轻,像一阵微风拂过人的脸庞,转瞬即逝。
“薛大公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薛温神色淡淡:“程三姑娘此话从何说起?”
程蕴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良久,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薛大公子果真是讨厌我的。”
薛温依旧是不咸不淡的神情,他说:“程三姑娘,我是否讨厌你,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你会在意吗?会因此不开心吗?日子会过不下去吗?”
程蕴偏头想了想,回答道:“薛大公子是我的未婚夫,这世上有哪个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夫对自己的看法呢?薛大公子,你说呢?”
薛温闻言,心底十分不屑,说了跟没说一样,油嘴滑舌!
薛温不再看她,越过她大踏步往前走去。
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扔下一句:“别人如何我管不着,但是程三姑娘,我觉得你的答案是不会。”
程蕴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是,她是不会。薛温是她什么人?不过一个陌生人。她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看法呢?不值得啊!
同理,薛温也是一样,他不会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尽管程蕴十分不愿意承认,在这一点上,他们十分相似。
程蕴跟上他的脚步,突然问道:“薛大公子怎么会和我二姐姐走在一起?”
薛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他还没说什么呢,这女人就先发制人了。
程蕴神色无辜,像是真的只是好奇其中缘由。
“怎么?程三姑娘这是吃醋了?”薛温故意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
程蕴讽刺地瞥了他一眼:“薛大公子,你所谓的吃醋是何意?”
薛温扬眉:“程三姑娘是什么意思?”
程蕴神色平淡,不看薛温:“薛大公子可否知晓,我为何会被带到这杏花林里来?”
“不知。”薛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怎会知道?
程蕴停下脚步,笑着说:“那么薛大公子要不要猜一猜?”
薛温随口道:“难不成是和那姓崔的约好了的?”
程蕴冷笑:“薛大公子,我有婚约在身,再如何我也是知道分寸的。薛大公子就是这么看我的?如若不是有人跟我说令妹找我,你以为我会跑到这劳什子杏花林来?”
薛温神色淡淡:“难不成程三姑娘是怀疑此事是我指使?”
程蕴微笑,她说道:“看来在薛大公子眼里,我不过如此。”
程蕴看向一旁栽种的树木,在太阳的照射下,深浅不一的绿色叶片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薛大公子,我无意与你为敌。诚然昔日所做之事确实是我理亏,但那也是情非得已。”
如果可以,她自然不愿意得罪薛温,这个人过于深不可测。
但是重来一次,想必她依旧会那么做。
薛温看向她,女孩子的目光落在一棵树上,神色惘然。在阳光的照耀下,脸庞看起来格外白皙柔软。秀丽的鼻子形成优美的弧度。
他垂下眼,心底冷笑,直觉告诉他,这女人说的一个字都不能信。
薛温继续往前走,他说:“程三姑娘,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赔上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是为了报复我吗?”
程蕴慢吞吞地跟上他,忽地笑了:“薛大公子对我的误会着实很大。我怎么会赔上我的终身大事呢?”
薛温停下来眯着眼看向她:“这么说,程三姑娘又拿我当猴耍?程三姑娘,可是我何时得罪了你?”
程蕴正色道:“薛大公子,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确实无意与你为敌。我的敌人可不是你。”
薛温倒是笑了:“怎么这话从程三姑娘口中说出来,竟有种我不配做你的敌人。”
程蕴扬眉:“怎么,薛大公子要做我的敌人?”
薛温笑着摇头,抬脚往前走:“未婚夫妻成了敌人,岂不可笑!”
……
……
“唉哟!二姑娘!你的耳坠怎么不见了?”
宋悦柔闻言抬手摸了摸耳垂,确实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但她今儿个出门是戴了一对珍珠坠子的,这会儿怎么没了?
她皱了皱眉。看向立在一旁的阿枝。
阿枝会意,立马道:“奴婢去和郡主说一声,请她帮忙找一找。”
宋悦柔点点头,看着阿枝的背影,眸底深处幽深莫测,像有什么在其中暗暗涌动。
正巧这时程蕴和薛温一同走了过来。宋悦柔见状,瞳孔微微一缩,四周色姑娘们纷纷交头接耳,看向程蕴的目光里隐含好奇和艳羡。
宋悦柔心底冷冷一笑,面上却做了端庄的笑意,她上前去。
“说是湲妹妹要见程三姑娘,没想到竟是薛大公子打了自家妹妹的幌子。”宋悦柔打趣道。
程蕴淡淡一笑,说道:“不过是凑巧遇到了。”
宋悦柔明显不信,她“咯咯”笑了两声,说道:“程三姑娘这是害羞了。”
程蕴看了看不远处带着人像在寻找什么的阿枝,突然问道:“宋二姑娘这是丢了什么?”
宋悦柔闻言抬手摸了摸耳垂,敛下目光,漫不经心道:“哦,不过是耳坠子不见了,我的丫鬟正在帮我寻。”
“什么样式的?”
“用珍珠做的。”
“好好的耳坠怎么会掉?宋二姑娘也太不小心了,这若是被旁人捡了去,怕是对宋二姑娘不太好呢。”程蕴说着,露出一副忧心的模样。
宋悦柔微微眯了眼,微笑道:“不劳程三姑娘费心。”
程蕴看着她笑了笑:“我也不过随口一说,宋二姑娘不要介意。”
宋悦柔抽了抽嘴角,阿枝走了过来,宋悦柔见状忙问:“可找到了没?”
阿枝摇了摇头:“奴婢已经带人四处寻过,并未找到。”
宋悦柔皱了皱眉,四周不少姑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看热闹的,一为姑娘忽然道:“说起来程三姑娘和宋二姑娘曾说过几句话,就没察觉到什么?”
程蕴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那姑娘清了清嗓子,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已经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说道:“我是想说,程三姑娘好歹和宋二姑娘待在一起,我是认为,要真发生了什么,程三姑娘应该有所察觉才是。”
程蕴皱了皱眉,奇怪地看着她:“难不成宋二姑娘耳坠子掉了,竟成了我的责任不成?”
那姑娘忽地笑了:“唉哟!程三姑娘,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是误会我了。”
程蕴冷笑:“是吗?可你这番话,听在人的耳朵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那姑娘涨红了脸,狡辩道:“程三姑娘你怎么如此不依不饶,我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和宋二姑娘都没交谈过,就你和她单独在一块待过。宋二姑娘的奴婢也四处寻过了,并没有找到耳坠。”她说着,音量渐渐小了下去,“我只是觉得,若是宋二姑娘耳坠掉了,她自己没有察觉,程三姑娘也该看到才是。”
程蕴笑了,不无讽刺道:“照你这么说,合着宋二姑娘耳坠掉了找不着了竟还有我的责任。”
那姑娘闻言立即闭紧嘴不吭声了。
程蕴一脸讥诮,转而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宋悦柔:“莫非宋二姑娘也是如此想的?”
宋悦柔忙笑道:“怎么会呢。”
站在她身后的阿枝一脸焦急地上前一步,以不大不小的音量道:“姑娘,那耳坠子可是老夫人赏的,若是丢了……怕是不好交代……”
那姑娘闻言立马又跳了出来,嗓子又尖又细:“我说程三姑娘,你也听到了,长辈给的东西我们这些做晚辈给弄不见了那怕是一个不孝的罪名呢。宋二姑娘可真是可怜,就算我有心想帮她也无济于事。”
程蕴看着那姑娘一脸正气的模样,心底直犯恶心。
她冷笑:“依你所说,我这是要帮宋二姑娘找着耳坠子才行?”
“如若程三姑娘肯帮忙,怕是再好不过。”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宋二姑娘,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和谁说过话,我怎么会知道。这耳坠子究竟落在了哪里,想必最清楚的只有宋二姑娘。”
那姑娘紧追不舍,说道:“看程三姑娘说的,宋二姑娘这不是找不着吗?”
“宋二姑娘找不着我就如何找的着?你一直咬着我不放,难不成还以为那耳坠子在我身上不成?”
那姑娘脖子一梗,说道:“程三姑娘既然这么说了,何不自证清白?”
程蕴笑了:“自证清白?我本身就是清白的,何须证明?”
“杀人犯总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吧?程三姑娘,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所说的话?”
程蕴诧异道:“我为何一定要让你们相信我的话?”
“程三姑娘,你的外祖父孟丞相可是和宋二姑娘的祖父宋丞相一直以来相处不融洽,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外祖父报复宋家呢?”
宋悦柔站在一棵树底下,整个人被树影所笼罩,脸上神情平静如水。好似她们所争论的事与她毫无关系。
宋悦柔看向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薛温,至始至终他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原本以为薛温真的看上了这个女人呢,原来不过如此。程蕴在薛温心中的地位恐怕并未高到哪里去。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程蕴说道:“你说的话可有证据?”
那姑娘眸光闪了闪,道:“程三姑娘这话问的却是稀奇,我哪里来的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那方才你所说的都只是你的猜测。”
“是我的猜测又如何?程三姑娘若是清清白白,想必也无惧我的猜测。”
程蕴看着那姑娘嘴硬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只是猜测,既然没有证据,也构不成事实。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猜测宋二姑娘耳坠子不见了和你有关?”
薛温看了她一眼,程蕴的目光锁在那姑娘身上,对薛温的视线不理不睬。
那姑娘瞪圆了眼,气红了一张脸,大声道:“宋二姑娘耳坠子不见了怎么会和我有关?我压根就没有和宋二姑娘说过话!”
程蕴扬眉一笑,说道:“没和宋二姑娘说过话说就可以证明?”
“怎么不能证明?”
“杀人犯杀了人也不会留在现场啊,单凭这个自然不足以证明。更何况你一直想把这个罪名安在我的身上,反而更让人怀疑呢。”
周围的姑娘们纷纷交头接耳,看向那姑娘的目光古怪异常。
那姑娘见原本围在她周围的女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程三姑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程蕴嗤笑,说道:“你倒好生霸道,就允许你质疑,反倒不允许我质疑了?哪来的理?贵府的教育真是令人堪忧。”
那姑娘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冷笑着说:“程三姑娘颠倒黑白,可有人打小教过你礼数?”她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脸恍然,“看我,我都忘了,程三姑娘一出生便没了母亲,父亲又带着新娶的夫人去了任上……”
姑娘脸上露出同情,眼里却含着嘲讽:“程三姑娘别介意,我嘴快,若是那句话惹你不高兴了,我向你赔个不是,你可千万别见怪。”
她说完,装模作样地屈了下膝,很快便重新站好,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面无表情的程蕴。
程蕴目光漠然,她看了一会那位姑娘,笑了笑:“若我若是见怪呢?你是不是要指责我心胸狭隘?小肚鸡肠?”
那姑娘脸上肌肉僵了僵,悻悻道:“怎么会呢……”
程蕴收了脸上的笑,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不接受你所谓的赔礼。”
那姑娘心中的火一下子又被点着了,她绷紧了脸死死瞪着程蕴。
程蕴却无心再理会她,她转首看向一旁作柱子的宋悦柔,微微一笑,问道:“宋二姑娘可信得过我?”
宋悦柔见程蕴把话题引向了她,连忙道:“这是自然,程三姑娘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程蕴笑着说道:“既然宋二姑娘相信我,那么我说你的耳坠在她身上,宋二姑娘想必也是相信的。”
程蕴说着,伸手指向一直死咬着她不放的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