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泉的手，原本是照着纪柳的脖颈来的。他觉得凭借自己的力量，别说是捏碎这个小细颈椎了，就是直接将她脑袋从脖子上面硬生生扥下来也不奇怪。

但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纪柳会突然扭头转脸张开嘴，对着他咬了下去。

纪柳转头的动作他确实感受到了，只是没有当成一回事。甚至到她张开嘴之后，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人类和丧尸的身体先天条件就不同。而丧尸皇的个人能力，更是数十倍甚至数百倍天生就强于普通丧尸。甚至他都不用刻意使用精神力强化自己的身体，普通的子弹都打不进去。

被人咬上一口，他其实是不介意的。

至于纪柳。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半人半丧尸，并且精神力充沛、还可以具象化战斗武器的怪物，可能她在精神力的实战应用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或者格外深刻的开拓。

——但那又怎样呢？

他是一个生下来就凌驾于众丧尸之上的天生王者，就连那些变异第一时间就拥有白色皮肤的异能丧尸看见他都要瑟瑟发抖，尽管那时候他也不过是踉踉跄跄连步子都走不好的新手丧尸。

他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从内到外庸俗蠢钝连“天赋”都无从谈起的人类，对他来说，和基地里圈养的那些禽畜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半丧尸？！

就好像是丧尸和其他物种杂交出来的怪物，想想都觉得恶心，连“低级”用来形容都是侮辱这个词汇。纪柳在他的眼中，可能还不如纯粹的人类更加可爱，毕竟，人类还是可以被同化成丧尸的，但是纪柳这个样子……大概也只能继续是这个样子下去了吧？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比人还要低等的怪物居然敢傻乎乎地咬他！

因为，他的皮肤根本是人类或者丧尸，或者什么什么武器都无法攻克的最强堡垒。

柳清泉觉得自己站在那里，就是天上地下唯一强横的霸主，是金字塔最顶端的完美生物。其他的一切，都活该被睥睨，跪在他的脚前求多看一眼，都是奢望。

但是，当这个半人半丧尸的怪物张开嘴巴的时候，他突然发自躯体的本能感觉到恐惧而震颤，条件反射地想要缩回那只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太近了！

就算他再快，也仅仅是将伸过来的手稍微缩回了一点点而已。

本来伸出来打算捏断纪柳颈椎的三根弓起的手指只有中指和拇指幸免于难，食指的第一截和第二截的一半，硬生生地被纪柳的牙齿咬掉了！

这个怪物的牙齿居然能够咬掉他故意强化做出防御的手指？而且，手指的大部分都是骨头，丧尸的骨骼更是比譬如和肌肉坚硬许多。他的体腔骨骼虽然变异成伞状从上覆盖住下面，但是四肢的骨骼并没有变化太多，手指骨再脆弱，也不应该被任何有生命的物体咬断。

柳清泉震惊地低头看向自己的食指，顾不上纪柳，连她挣扎着从臂弯里逃脱都没有注意到。他想要将这一点手指恢复成原样并不困难，消耗也不大，只是，这件事让他原本一直坚定的信念产生了裂痕。

他惊讶地转头看向了刚逃脱之后拼命拽衣服、囫囵头发的纪柳，她眼中还闪动着困兽一样的光芒。在他敏锐的完美感觉之下，分明能够察觉到她牙齿的异常。

是的。他之前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感觉这个半人半丧尸的怪物很罕见，却从来没有仔细琢磨过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身体明明已经有空腔化的趋势，却没有成功变异成完全体的丧尸，而是硬生生地被什么东西阻止了。

人体原本鲜嫩红艳的体腔内部颜色，和丧尸有些深重凝血的绛色，都跟纪柳的颜色不同，因为外面那层薄薄的隐隐散发着金光的薄膜遮挡，无法看清里面到底是更像人一些，还是更像丧尸一些。

柳清泉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向了纪柳。

这一次他是认真的。这个怪物能够咬断他的手指，焉知不能咬断其他的骨肉呢？

就算是能够快速自愈，也要消耗不少的精神力。

更何况，他们这种体腔已经完全变空的丧尸，原本无用的内脏作为能量储存工具的功能都彻底消失了，这一点，和仍然拥有体腔的纪柳、陆仙，甚至半空腔的唐晓风比起来，都是劣势。

即是说，大家在同样精神力储备的状况下，最有可能活下来的是有更多能量修复身体的那个（丧尸），他天然就比这些人少了很多储备。好像出门坐长途火车玩儿PAD一样，那些自带充电宝的，都是挂比！

纪柳站定之后抻了抻被丧尸皇撸得皱巴巴的衣服，左手捋了捋头发间，右手瞬间又亮出长刀来。

柳清泉看了看身侧的薛太初，又看了看牙齿闪着寒光的纪柳，皱了皱眉。

薛太初浑身上下散发着他讨厌的气息。这个人类和他一样有完美感觉和精神异能，虽然少了一个土异能，但是那种笔挺的站姿和身经百战的经历支撑出他的不屈——一个弱小的人类，居然妄图和他类似！

他虽然很不高兴，但至少能肯定这个人本身拥有大概接近他一半的实力，而这个半人半丧尸的……比这一半还要强。

单独一个他根本不放在眼内，比如远处的那个完美听觉的人类，他的子弹到现在一发都没有打伤他。可是，如今这两个超越他半数实力的敌人是一起来的……他终于感觉到了威胁！

被咬掉的手指正在慢慢地长了出来，但是，拥有完美感觉的柳清泉惊异地发现那个怪物居然吞掉了那截手指，而那一块带着断骨的丧尸皇手指居然顺着喉咙进去滑进了食道，在还没有完全落下到胃中的时候就被触碰到的食道壁粘挂住了。

然后一瞬间，那本来应该是体内黏膜的部分迅速地将它包裹了起来，像是那里多了一个囊肿。并且很快地，那截外物从皮肤开始被溶解，变形，慢慢地下垂像一个吊着的蜂窝。而再然后，蜂窝的下端也被再度包裹上来的黏膜又覆盖了一层。

循环往复。那里渐渐地只能看出是比其他顺滑的食道凸出了一块位置而已，而随着每一次新生的黏膜覆盖，这个凸出的位置就越来越不明显。

可能要不了多久，他被吞掉的那一截食指就彻底成为她的一部分，连那里切开都看不出原本的指骨了。

这怪物真是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