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龙爪峰六合寺的大门就被敲得砰砰响。
老和尚年纪大了,正准备起来做早课。他听到声音身体一哆嗦跌跌撞撞地去开门结果寺院山门年久失修,经不起这样大力的捶打直接散架了。
一群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冲了进来。
“这是”
老和尚看到打头的那个穿着从三品武官的服饰立刻闭上了嘴。
那武官一张国字脸胡须齐整举步沉稳周身威势十足。
他审视着老和尚目光冷厉。
老和尚心惊肉跳却不得不挤出笑容颤巍巍地合掌宣了一声佛号。
对方厌弃地转过头,缓步走上石阶,右手搭在了佩刀上。
寺庙后院里传来了吵嚷声以及兵器撞击的打斗声响。
这些锦衣卫武功都不低留宿六合寺的江湖人仓促迎敌,居然一时脱身不得,他们恼怒万分地挥砍着兵器厢房里的床榻案几纷纷遭殃。
老和尚跟着武官来到后院时正看到满地都是破碎的窗户,锦衣卫围着六七个江湖人在空地上混战不休。
“阿弥陀佛!”老和尚心痛得直念佛。
这可都是钱!江湖人没有赔钱的习惯,锦衣卫就更不会了!
六合寺里的和尚沙弥也被惊动了,有的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还有人刚打开门,就被锦衣卫的刀逼了回去。
小沙弥个子矮身体灵活,一低头就钻了出来。
老和尚大惊失色,连声叫着这是他小徒弟,刀下留情。
武官一挥手,追着小沙弥的锦衣卫便收了手。
小沙弥像兔子似的蹿到老和尚身后,这才敢伸头张望四周。
这时后院空地上的打斗也临近终结,武功差的已经被锦衣卫抓了起来,只剩下两个使钩锁的人还在缠斗。
四面还有锦衣卫带来的兵卒,弯弓搭箭将院子包围了。
“罗门双鬼,半月前在运河上杀了三个船夫,劫银百两。半年前在沧州杀人越货,将一家十几口人都灭了门。自你兄弟二人出现在江湖上,每年都有百姓遭难,前后死伤者已逾百人……”
那武官迈步走近,他说话的时候腔调拖长,像是刻意打着官腔。
两个用奇门兵器的人目光一闪,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双双暴起,扑了过来。
武官后退了一步。
罗门双鬼冷笑连连,挟持了这个当官的,还愁不能脱身?
另外几个被擒住的江湖人听到“罗门双鬼”这个诨号神情立刻变了,显然不知道住一个院落厢房的江湖同道就是恶名昭著的罗门双鬼。
朝廷虽然发了通缉文书,但是罗门双鬼手下从来没有活口,苦主不能指认,城门口的画像都是由他人转述画出来的,并不相似。
江湖上的人这么多,大家额头没写着字,遇到了也只晓得是同道,连对方是正道还是邪派都不能确定。反正不熟悉的人,彼此都很警惕,走路都是远远避开不打照面的。这会儿猛地听说了罗门双鬼的名号,这些江湖人的脸色全黑了。
他们不是害怕罗门双鬼,而是事情难了。
朝廷抓捕江洋大盗,他们正好赶上了,这不是倒霉吗?
最轻也得蹲大牢,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被锦衣卫顺手砍了。
其他衙门还会讲道理,锦衣卫就很难说了。
眼见罗门双鬼冲向了那个当官的,这几个江湖人立刻叫了一声不好,这人的官职似乎还不小,要是死了事情就闹大了!
说时迟那时快,罗门双鬼赖以成名的钩锁已经勒上了武官的脖子。
“噗。”
鲜血直飙,直接喷到了寺庙的院墙上。
死的不是那个武官,而是罗门双鬼里的其中一个。
他睁着眼睛,钩锁咣当落地,鲜血就是从他胸前喷出来的,从右肩到左腰横着一道巨大的伤口,整个人几乎被斩成了两半。
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像是个不断冒血的皮口袋。
罗门双鬼里剩下的那个人惊怒得大叫一声,挥钩猛劈。
只见青光一现,握着钩锁的臂膀就飞到了半空中这次众人都看清了,动手的正是那个之前打官腔的武官。
他神情冷淡,手按佩刀。
因为动作极快,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刀的,甚至连那柄刀什么模样都没人知道。
院落里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声音传得极远,墨鲤在山门外面都听到了。
没错,他们下了龙角峰,转转悠悠又回到了最初进山的龙爪峰“孩子”塞回灵穴里了,太京龙脉的老家也看过了,接下来自然要去厉帝陵查探一番。
墨鲤以为厉帝陵在上云山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结果不是。
孟戚笃定地说,厉帝陵就在龙爪峰。
本地龙脉自然不会搞错,墨鲤从前在歧懋山的时候,虽不知道自己是龙脉,但是地底哪里有矿哪儿有大墓他是知道的,当时他还以为这是“灵气”探查出来的,结果出了竹山县就不好使了。
陈厉帝有好些个疑冢,都分布在太京附近。
即使是疑冢,也有模有样,据说颇具风水之势。
龙爪峰地势最低,山路也好走,基本见不到什么猛兽。寻常人进上云山游玩,多半来的就是这座山峰,估计不会有人想到厉帝陵竟然会在这里,陵墓上方就是六合寺。
墨鲤一晚上在山里走了个来回,纵然内功深厚也觉得有些疲倦。
原本想着索性给点香火钱,进寺庙住下,没想到刚靠近山门就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声。
山风一吹,有淡淡的血腥气飘了过来。
“官府的人。”孟戚语气变了。
为了防止抓捕的江洋大盗跑了,锦衣卫事先守住了各处道口,还有人站在屋顶上,孟戚一眼就认了出来。
锦衣卫那身官服特别显眼,墨鲤飞快地扣住了孟戚的手腕,还抓得死死的。
孟戚:“……”
呃,不能怪大夫。
看到锦衣卫冲入寺中打打杀杀,这是怕他触景生情再次发作。
“我没事,那小东西还在呢!”
走了一趟龙角峰,那种烦闷的情绪消失了不少,再说大夫还给了一颗宁神丸,吃下去还没过两个时辰呢?
墨鲤却不肯松手,坚持道:“一起去。”
孟戚默默跟着墨鲤潜入了六合寺。
山中树木众多,躲藏不难,结果因为两人非要在一起的缘故,耽误了一点工夫才来到寺庙后院。
罗门双鬼已经有一个死透了,另外一个也被点穴止血后拖到了旁边。
六合寺里的人被锦衣卫陆续带了出来。
是和尚就查度牒,留宿寺庙的人则查路引。
如果是别的地方,寺庙或多或少都有僧人没度牒,是经不起细查的,然而这是太京,天子脚下,六合寺就属于老老实实的那一类,连寺中的小沙弥都有一张不正式的文书,证明成年之后就会剃度,现在是半个出家人。
落在六合寺头上的,最多就是个因为疏忽,收容江洋大盗的罪名。
况且这点也是可以辩驳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哪有把人拒之门外的说法,只要施舍几个香火钱就能住进来。又不是开客栈的,还要查看路引,不管哪家寺庙都没有这个规矩。
老和尚暗暗打定主意,如果这些锦衣卫要追责,他就扯着嗓门喊冤。
结果那个武官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信步走到属下搬来的椅子上,一撩衣袍大刀金马地坐下了,仿佛要把六合寺当做审讯犯人的地方。
尸体还留在原地,墙面跟地砖上都是血渍。
寺院里的人瑟瑟发抖,还有胆小的和尚吓得尿了裤子。
墨鲤微微皱眉,显然对这种做法有点介怀,但他不知道死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锦衣卫为什么要在六合寺里行凶,就屏住气继续看了下去。
这时他感觉到孟戚的右手轻轻一动。
孟戚抬起空着的左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墨鲤最初不明所以,等看到孟戚使了个眼色,加上他郑重的表情,这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头朝场中的人看了过去。
六合寺里的和尚不会武功,那几个江湖人比较寻常,锦衣卫的实力倒是还行。
墨鲤的目光扫过一个埋着脑袋不停发抖的书生,最后停在了那个靠坐着的武官身上。
墨大夫见过的齐朝武官不多,刘常算一个,刘将军也是一个,另外就是在筇县皇陵遇到的守军了。尽管都是做官,可是人跟人差得远了,刘将军一身的气势,看着就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说话做派都跟一般人不同,算得上是锋芒毕露。
眼前这个披着锦衣卫大氅,品阶看着不低的武官,却是另外一种令人忌惮的感觉。
乍一看,只觉得这人阴恻恻的,不像个好人。
仔细观之,又发现这人分明生着一张相貌堂堂的国字脸,很有官威。
俗话说相由心生。
尽管相面之说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方士胡扯出来的,一个坏人不见得就长着一张坏人脸,不然也没有道貌岸然这一说了,一个好人也不见得就生得风光霁月。可是相面的十句话里面剩下的那句还是有点根据的,那些汲汲营营的人,没办法养出狂放不羁的气息,整天算计的阴毒小人,眼神总要泄露出一两分心思。
这个武官的奇怪之处,就在于他两种气息都有些违和。
就跟装出来的一样。
墨鲤还在凝视对方,忽然感到孟戚翻过手掌悄悄挠了下自己的掌心。
“……这人是谁?”
墨鲤嘴唇微动,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问。
他隐约觉得孟戚不高兴,可能是因为自己盯了那个人太久。
怪了,明明是孟戚让他打量对方的!
“他武功很高,大夫发现没有?”孟戚回答,他心里很不痛快。
幽魂毒鹫薛庭年轻的时候长得不错,可是认识大夫很久,孟戚越想越觉得心塞。锦衣卫这位副指挥使武功很高,大夫认真看了很久,孟戚也不大高兴。
归根究底,都因为这些人太年轻。
还都不是一般人。
不过
孟戚一想到这个武官的爱好,就镇定了。
“咦?”墨鲤被孟戚一提醒,这才发现那人似乎像是身怀武功。
可是到底多高,他完全看不出来。
这很不寻常,内功高手一般都会有各种特征,比如神清目明,比如太阳穴会微微鼓起,有时候步伐举止也会切合所学心法,看起来不紧不慢,颇有禅意道境。
凡是看不出来的,不仅是返璞归真,还可能经过了特意掩饰。
比如秦逯,老先生看着普通,可是他精神气那么好,一看就知道不寻常了。要彻底掩饰就要佝偻背,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眼神没精打采,说一句话喘两口气这么装挺累的!武林高手一般不这么干,除非是去坑人。
墨鲤只认识一个自带隐匿气息的人,那就是孟戚。
不过孟戚是龙脉,跟人不一样。
墨鲤觉得这个武官应该没有类似的天赋,那就是特意掩饰的了。
难怪一会儿觉得是阴毒小人,一会儿又感到官架子十足,恐怕都是面具。
墨鲤侧头问:“你怎么知道?”
孟戚感到气息近在咫尺,脖颈与脸颊都被吹得痒痒的,他心猿意马起来。
墨鲤:“……”
墨大夫冷着脸想,孟戚大约是忘了手腕还被自己扣着,这样明显的变化是人类所说的公然冒犯?还是花心?明明他们在说正事,讨论那个武功很高的家伙,怎么忽然就“意动”了?
“你在想谁?”墨鲤冷不防地问。
“大夫……”孟戚脱口而出。
墨鲤的眼神稍微缓和,然后转念一想。
不对,天都要亮了,想那种事正确吗?
孟戚坦然相望。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想想又怎么了?他又没有随便想别人,难道还要分时辰,太阳升起来就不准想?
两人对峙的时候,锦衣卫已经在查问寺院昨晚有无外人出入,有没有看到什么异象。
上云山昨日傍晚忽生异象,几乎笼罩了大半个山头,这件事六合寺里的人根本不知道,一来是云雾弥漫的范围不包括寺院,二则身在山中,不清楚这次“吉兆”的轰动程度。
傍晚扫山门的小沙弥被推了出来,他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那些江湖人,犹豫着说出夜里隐约看到两道人影,轻功很高。
“好像朝着山顶的方向去了。”
他们言辞振振,锦衣卫们却有些踟蹰。
“禀告同知,您看这事……”
“再查。”武官扔出一句硬梆梆的话。
他的属下显然不情愿了,低声道:“指挥使故意委派您接这棘手的活,兄弟们谁不知道?不说别的,让咱们的指挥使上一趟龙爪峰,他愿意吗?己所不欲,还要强加于人!依属下看,咱们再抓几个像罗门双鬼这样的江洋大盗,在龙爪峰附近巡查巡查也就是了,不必往深山走。”
武官斜睨了他一眼,淡然问:“你怕死?”
“瞧您说的,谁不怕死?”
武官闻言并没有发怒,反而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这里的和尚收拾收拾,我在这里住一天。你们再去四周看看,遇到棘手的派人告诉我。”
那锦衣卫大喜,连忙把命令传了下去。
“还有,把人犯押解进京。”武官吩咐道。
“这个……关咱们那里?”他的属下小心翼翼地问。
锦衣卫治下的牢房才严密,普通的大狱关不住武功高的江湖人。
武官不悦地说:“什么我们那里?诏狱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是是,这就废了武功丢进京城治街衙门。”
那几个江湖人立刻被拖了起来,他们惊恐着挣扎质问,却听武官阻止道:“这些家伙你们带了做什么?放下,近日到京城的江湖人要多少有多少,全部抓了关进去,牢房都塞不下!难道朝廷辛辛苦苦抓了这些江湖鼠辈,就为了给他们供一碗牢饭?”
众人讪讪地笑着,只带着一死一昏迷的罗门双鬼走了。
转眼寺庙里的锦衣卫就走了大半。
孟戚看着他们离开,神情莫测。
墨鲤怕他再次发病,岔开话题道:“罗门双鬼你听说过吗?”
“在雍州的城门口看过通缉文书,抢劫财物杀过不少人,如果罪行不是假的,算是死有余辜。”孟戚回忆了一下,只说他记得的部分。
墨鲤端详着那些江湖人的反应,发现他们听到自己不用被抓走,纷纷松了口气,一点都不在意被带走的“罗门双鬼”是生是死,望向那武官的眼神也变得友善多了。
然而武官却没有跟他们和气说话的意思,他一扬手,示意属下带了个江湖人过来。
武官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冷声问:“你们来太京是为了寻找宝藏……”
那些江湖人立刻露出了警惕神色,同时还有一丝愤慨。
“哪个狗娘养的乱嚼舌头?”
“胡说!”
他们反驳着,看神情很是痛恨泄露消息的江湖同道。
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官府,这不是添乱吗?
“……你们在雍州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话传得江南那边都知道了。”武官用佩刀拍了拍那人的后背,打着官腔说,“现在都上达天听了,尔等草民,还敢狡辩?”
墨鲤一愣,上达天听?
随即反应过来,哦,这说的是皇帝陆璋都知道了。
那武官看起来也没用力,被他刀鞘拍到的人却结结实实地趴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起来,奈何除了四肢之外身体动弹不得,远看就像是一只划水的蛙,显得十分滑稽。
“你们以为这是哪里?天子脚下,龙气所在,居然这般放肆,实在是找死。”
“……”
墨鲤有些不悦。虽然知道人们是习惯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天子脚下什么的分明是太京在上云山脚下!皇帝与龙没有半文钱关系,龙气就更不搭边了。
武官说的那些话,孟戚半个字都没放在心上,只因曾经在朝廷里天天听日日听,早就无所谓了。
“你见过这个人?”墨鲤肯定地说,因为孟戚显得过于冷静,一点都不着急,好像要看这个武官想做什么似的。
孟戚的右手再次动了动,低声道:“他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宫钧。”
“副指挥使?不是被你杀了?这是后来升任的副指挥使?”墨鲤还记得这事。
那个副指挥使带着锦衣卫搜刮了孟戚在山中隐居的屋子,挖走了灵药,小沙鼠大约是他们不经意间随手弄死的,估计都没想到那是孟国师养的宠物。
“锦衣卫有一个指挥使,两个副指挥使。副指挥使的官职是从三品的同知,这就是剩下来的那个。”孟戚想了想,补充道,“当年我闯进北镇抚司杀人,他挺狡猾的,见一招没有拦住我,就自己飞跌出去了,吐了很多血装得像是被我重伤,这样事后就没有责任。”
“……”
“运气也好,挖参结的仇没他的份。”孟戚冷哼。
墨鲤哑然,半晌才问:“那你怎么知道他武功很高?”
“当日我满腔怒火,是全力出手,他拦了一下没拦住,竟然还全身而退。我看他装得起劲就追了上去,结果竟然没有追上……”
孟戚抽了一下嘴角,哼笑道,“他出招很快,步法更快,至少是天下第一轻功高手吧!”
墨鲤若有所思,心想这不是有仇,是不痛快。
“他还大言不惭,说我是被他拦住的,这才没有进宫行刺皇帝。陆璋被他骗过去了,锦衣卫所有人都被他骗过去了,他在家养了半年的病。其实是足不出户,俸禄照拿,赏赐不断,还写奏章给陆璋,说赖帝泽护佑,才有他侥幸生还。我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也不打死打重伤,揍个鼻青脸肿就是了。”孟戚右手动了动,表情有些古怪。
墨鲤直觉这里面另有隐情,并问道:“但你没去找他麻烦,直接出京了?为什么?”
“我打算潜入他家,给他一个教训……”
孟戚原本不愿意把这件丢人的事说出来,但他觉得这个情况大夫肯定可以理解。
“这个宫副指挥使,家里养了整整八只狸奴。”
不是一只,也不是两只。
是八只!
那是冬日,天气严寒。
宫同知的卧房里最暖和,于是床头跟床边一溜的狸奴。
揍个鬼!
只能等宫钧出门,可是他“重伤”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可能出门?
孟戚再次发病的时候,直接出京了,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那边审讯江湖人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忽然感到背后发凉,他警惕地抬眼,不明白为何有这种感觉。
“这厉帝陵宝藏,怎么说也是皇家之物,尔等也敢肖想,真是好大的胆子。陛下帝泽惠及四海,是天命所在……”
宫钧一边说着毫无意义的官场套话,一边心不在焉地想,难道孟国师回来了?
他怎么有种急着回家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