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人生如梦(1 / 1)蓝梅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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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30年8月。

地点,浦东国际机场。

“妈,你不能这样,我和哥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同时放手?你放手了我,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由上海浦东飞往美国洛杉矶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FA654航班即将起飞,还没有登机的旅客请……”

“你别再说了,我绝不同意。”

最后一次登机广播响起,梅生“啪”地一声挂断了手机。

与其说是愤怒使她失去理智,不如说是绝望使她无力再控制情绪。

她深深地哀嚎,因为她深感孤立无援的不是自己,而是母亲,母亲就像一个不会游泳却在水中挣扎的婴儿,旁人如何施救她都不予理会,她不懂!她不回应!她甚至不看!

“妈,我们只有彼此了,妈!”

……

……

“你没事吧?”中年男士向邻座的年轻女士礼貌关心问道。他在想这女子可能是第一次坐飞机,飞机上应该注意的事项她都需要被一一提醒。这样一个不经世事、看起来心思不知掉到哪儿了的年轻女孩一个人飞出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呢?便理理衣衫、把身子微微侧过去,决定好好交谈一番。

梅生微微一笑,说自己真是太粗心了。

“你是去找人吧?男朋友?不会是出现了感情问题吧?”

这男士有点自来熟,也有点自以为是,也可能是这年头出现感情危机真是太过常见,不算什么私密问题了,总之他打算以情场过来人的阅历跟她指导一番。

“哦,是去找我哥。”

“……哦……找哥哥啊,”男士抓了抓袖领,“看你状态不太好,是……没休息好吧?”

其实他想说的是,出了其他什么问题吧?不过鉴于刚才的尴尬便换了一句。

“你哥一个人在加州啊?”

男士终于猜对了,这鼓励他将聊天深入到各个方面,直到把自己聊到仰面睡去。

梅生尽量把自己的心思投入到与陌生人的谈话中,有灰色心事的人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看窗外的云海蓝天,看看这个大千世界中有趣的各色面孔,世界很美好,不是吗?

世界很美好,我想和你们一起去看这些美好,妈,是我们,你,梅勇和我。

……

……

飞机已经越过180度经线,飞在异域这么高的云层之中,听过一个大叔天南海北的乱侃之后,梅生心头还是没有一丝轻松感,终于,眼角还是流出忍了一路的泪水。

让我们痛哭流涕的人永远是自己最上心的人。

从前闭上眼睛,浮现在脑子里的是她勾勒的一副家人团聚、说尽心头事的温馨画面,“我一定要告诉妈妈,我和梅勇已经长大了,爷爷奶奶把我们照顾得很好,我们不会是谁的负担……还有你抽烟的坏习惯一定要改改了,我们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互相监督、一起帮忙,应该很快就戒掉了……”因为想象过太多次,这画面几乎成了她真正度过的时刻。

从前,每次梅生都攒一筐子的心里话与哥哥一起等着爸妈归来,尽管每次父母回来后她攒的话一大半都没有说出来。

后来哥哥跟着爸妈一起外出经商,她攒在心里的话又多了一份,与奶奶爷爷一起等着外出的三人归来,虽然聚少离多,但是心里有很多期待,常常还是幸福的。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庭已经支离破碎了,直到再也无法完整,如今满脑子塞的都是令自己备受折磨的话。

妈,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女儿的,好好生活,为什么把这一生都放在梅勇这一个赌注上?我活到25岁还没有好好谈过一次恋爱,你怎么就不能分一下心,关心一下这个异类的女儿?

还有爷爷奶奶,你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吧?是啊,你哪有精力关心他们,因为有眼前的焦灼和下一辈的牵挂,在我们这个家族,上一辈人注定会被忽略、被遗忘,如此下去,总有一代人的债得不到偿还,而你,已经开始被下一代人抛弃,对,你儿子已经开始抛弃你了,如果你还要这样下去,你的女儿也会抛弃你,我会的,我总该过自己的生活……

你却为何要抛弃自己呢?你为何不单纯地为自己活呢?他不是你的一切,谁都不是你的一切……

爷爷,奶奶,那个时候是多么快乐,为什么转眼间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越想越乱,越想泪便如雨下,梅生的脑子炸开了锅,“爆炸吧,都烟消云散吧……”

“危险!”突然广播里传来一声乱了分寸的大喊,就像是死亡前的大喊。

梅生仅反应了0.5秒,立马抓起手机,她要给母亲发个信息,不过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没等到她开机,没等到所有乘客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整个飞机已经完全失控地挺立,以世间罕见的速度向上飞冲,并且随之做分崩离析态,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整个化为乌有。

恐怕只有机长和副驾驶两人看见了飞机前方迎面冲来的一团蓝色的巨型光团。

……

……

FA654航班的遇难事件已经坐实,无人生还,唯一留在世上的只有飞机上的一寸面目全非的残骸。

一切发生的诡异而突然,FA654的失事原因至今不明,之前也毫无征兆,毁灭的状态似乎是化成了烟,这在社会上已经引发了不小的恐慌,连各大新闻媒体似乎都从呆滞中反应好一段时间才将此事见诸报端,很多乘客的亲属用两个月的时间才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要说是平地起波澜、毫无头绪,然而,又有那么一件发生在天体物理学领域的不大不小的事情牵涉到了FA654事件中来:位于阿根廷的 Pierre Auger天文台捕捉到了超高能宇宙射线撞击大气层时引起的空气簇射轨迹和本世纪以来最大的超高能粒子雨。

Pierre Auger天文台,这个旨在探测超高能宇宙射线的观察站覆盖了美国罗德岛那么大的面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兢兢业业地进行捕捉观测工作,不过至今依然未能解开这些落在地球上的超高能粒子的面纱。

然而除了行业内学者和相关天文物理爱好者,普通人根本就不了解宇宙射线是什么,对这一新闻也是无从得知。

直到有些脑洞大开的学者把FA654事件与超高能宇宙射线联系起来,这种超高能天外来客才夺目地走进大众视野。

超高能宇宙射线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撞击地球,来源未知,却具有极高的能量,可以超过10^20eV,这比世界范围内最强大的粒子加速器所能达到的最高能量还大一亿倍。

这些高能射线撞击地球大气层时,会改变大气层中电子的数量,影响地球磁场,引起电磁波动,人类的交通通讯等都能受到影响。

另外,有些专家求证过,地球气候变暖一大部分原因就是来自宇宙射线,不过,很多人对此结论并不买账。宇宙射线对人类的影响还处于被研究的阶段。

把FA654的空难事件和PierreAuger天文台探测器捕捉到的宇宙射线联系起来,更是缺乏科学的说服力,就如目前宇宙射线的研究领域存在的难题一样多,人们对宇宙射线的起源问题和加速问题以及不同宇宙射线飞抵地球的方式等问题,至今没有找到清晰的答案,没有证据证明这次“大谋杀”是宇宙射线所为。

更何况同期(超高能宇宙射线被捕捉到的前后几天)在天空中飞行的军用、民用航班共计约七十架次、八十万次,而只有FA654意外中弹,而且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中弹,除此之外,无任何交通受到天外来物干扰的记录,这说不过去。

尽管如此,学者的猜想还是得到一批科幻迷的拓展延伸。

他们说,超高能宇宙射线粒子不远万里通过漫长的旅途到达地球,在它们所跨过的巨大空间中的一些因素,如途中恒星发出的带电粒子、宇宙中密度不同的尘埃、行星系统以其特有的结构运行……都会通过诸如万有引力、微观粒子碰撞等方式,对射线粒子流施加作用,同时也受着射线粒子的超高动能的反作用。

这样,这些射线粒子就像一个个“微型磁带”,“携带”自己一路的“见闻”,汇聚成巨大的信息流,奔向前途。这些粒子数量惊人,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些射线中提取有用的东西。

而终于在人类释放多架超微计算机群组“解码”号一路追逐、破译后,得到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而FA654航班被超高能宇宙射线Ghosts 粒子化,回归了粒子本质。

至于他们为什么给这种射线取名为Ghosts还有一个原因,一件让人不安的消息:这次PierreAuger天文台捕捉到的世纪最大粒子雨竟然没有被国际空间站的宇宙射线望远镜们观测到,它们就像是绕过了岗哨插入地球的,途中顺便在阿根廷Pierre Auger天文台探测器上方露了一下大鬼脸,以证明自己造访过。

这些就像是魔鬼幽灵的恶作剧。

自然,很少有人去理会这些闲散人的脑洞,不过,随着“超高能粒子撞击飞机”传闻的发酵,一时间,在大众中兴起了一股宇宙射线热潮,很多天体物理领域的学者大家因此又多出些上镜率和话语权,纷纷担任起科普大V的身份,竞相争鸣。

这场科普赛到白炽化阶段时,还出现了科学界不可避免的唇枪舌战,

其中两个来自美国与德国的天体物理学家还就超高能宇宙射线的来源问题,掀起两个派别隔空喊话,龙虎斗起来,一个坚持说它们来自遥远星系的特大质量黑洞,一个则自信地说黑洞说早就过时了。

甚至连1932年前后,美国物理学家R.A.密立根和A.H.康普顿之间那场沸沸扬扬的关于宇宙射线本质的争论也再次被搬上台面。

到最后,在几个相关领域内,关于FA654空难事件的讨论方向已经转向了宇宙射线来源这一问题的争论上。

学界从来就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科学就是一个搜集证据、自证真伪的过程。

不过这些离Fa654遇难者家属来说没有意义,因为无论哪个学派、哪种发现都无法使他们那离去的人好端端地回来。

不知道那些遇难者各自正处于怎样迥异的人生华年,但有一点确定的是,此刻所有遇难者家属的痛苦是一样的。

……

……

梅生的母亲手握着女儿的日记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正虚无地盯着日记本上那浸了泪水的朦胧字体。

“‘世人皆醒我独醉’,只是活在这世间仿佛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醒着,要么梦着,求醉也不得。醉酒挥不去世界的一片迷离和我心头泪水,醉酒也挽留不住我身边那清醒的知己,因为总会离去、总要离去,乌云会离去,太阳会离去,醉意会离去,每个人都离去。

叹兮怨兮俱枉然兮。眼睛一闭,慌然入梦。”

……

……

一片朦胧,这是什么地方?女人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团蓝色的什么东西里面,不只是天色正在暗时还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视距很短,再想看的远一点,视力就进入了朦胧状态里。

收回目光,却看到了自己的衣服,已经扭扭曲曲变了形的衣服,像是先被软化了又被捏扯的橡胶。女人心头一凛,只觉满身的汗水“突突”地往外冒,身上却密布着豆大的鸡皮疙瘩。

女人吃力地爬了起来,接下来问的一句话表明她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这是哪儿?喂!有人吗?”

刚说出这句话,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女人定立在那,犹如一个正在接受调试的机器女郎。

一束椭圆形的蓝光打在了女人的脸上,蓝光消失后女人又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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