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宇文博士一样，都是AI爱好者，少年时代想着在AI上引领时代，不过最终因为相貌和性格的原因被世人排挤，就像我们的计算机之父图灵一样，因为性取向不容于当时的社会。”叔·里昂试着诙谐道，他的人皮面具的确挺丑的，不过仍旧没有提起宇文句号的丝毫兴趣。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我还有一堆马子等着我去收拾呢。”宇文句号斜着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又继续埋头倒饬起地鼠机器人。

叔里昂笑了，“宇文博士可真幽默。”他把自己的产品看做自己的马子，这应该是真爱了。

“宇文博士果然是一个有激情的创造师。这只老鼠的系统是图灵13吧？”

“有点见识，是图灵13。”宇文句号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想问一下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最终还是算了，又继续手中的活。

“说说你的来意吧。”

“一个‘枕边人’便能看出背后研发师的野心与才智，进入人们的内心世界，才能更大分量地左右人们的生活。不过这款机器人只是传统的陪聊机器人的升级罢了，虽然应用了双反分析系统，然而核心分析法不过仍旧一成不变地仰仗大数据分析系统罢了，那就无法摆脱为大数据牵制的命运，像世联科技就不会这样依赖大数据，他们会创造大数据，设计潮流陷阱，做人们的领航者。他们的‘无心人’系列机器人做的事就不是单纯地迎合用户的心理需求，而是不断为用户创造需求。”

叔里昂直奔主题。

“当然，像他们这种行为听起来很酷——主宰者，其实呢，就是一种偷懒行为，是靠着世联的地位和人们的喜新厌旧本性做的智力之外的事情。我认为，只有能抓住人们心理的人、了解眼前的东西才叫智力。宇文博士把自己的智力和精力用在这些日常用品上很应该，很符合真理，不过如今的人们很少有在乎真理的了，他们只追求新鲜刺激和外太空。

所以宇文博士真的是屈才了。太阳神也是。”

这家伙竟然懂得真多，不仅懂得他的成就、他的难题，还懂得他的不得已。

“不过你说这么一大通是为了什么呢？”宇文句号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放下手中的地鼠。

当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戳中心窝的时候，那男人也会变软的。

如今业内顶尖人士都知道仰仗大数据分析系统即将过时，因为它的弊端越来越大。仰仗大数据分析系统的创造师最后都会像如今的太阳神一样被排挤到鸟不拉屎的社会的下缘区。

他何尝不想摆脱这一点，应用双反分析系统便是想在上面做点手脚。

“你可真是能言会道，你正正好戳中我们的痛处。作为一个科技公司，谁不想走在世界的前沿，做大项目、大事业。不过前沿领域像机器脑、太空、能源这方面都被他妈的世联那帮人垄断了。”

“哦？这样？”叔里昂露出一些意外之色。

宇文句号将沙发向前驱动几寸。

“呵，你看来真是被世人排挤太久了，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知道‘主宰者’机器人里面的神经树传导技术和该技术所需要的元素从哪可以搞到吗？世联科技；你知道‘主宰者’款式的机器谁家才能拥有发行权吗？世联科技。”宇文句号强忍着愤怒说道。

“哦，这样，锁死核心技术和资源，这是垄断寡头必须要做的。”

叔里昂点点油光发亮、一丝不乱的头。

宇文句号的火又上来了。

“该死，那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呢？你是要去为我们偷来吗？”

叔里昂认真地点了点头。

宇文句号吃了一惊。

“嚯！”

“其实这不是我来拜访贵公司的直接原因，这个想法是在见到宇文博士您之后，也就是刚刚才萌生的。也就是这个想法，斯蒂芬先生还不知道，因为我之前只是为了与贵公司试运行一款机器人罢了。可是，就在刚才，与宇文先生互诉衷肠的时候，我忽然萌生了一种想法。或许我的‘催眠者’号与宇文博士的智力不应该只服务于一群无聊的人的无聊的事，它们应该——干一番大事。”

叔里昂睁大双眼，瞅着宇文句号。

宇文句号的脸变了，显然这个神经病成功地、极大地激起了他的兴趣。

“现在做江洋大盗可不比几百年前容易了，你是AI高手，知道如今被AI管辖的资源是如何流动的吧？偷？这个行业马上就要消失了，见鬼的，承蒙人工智能的发展。偷窃世联科技的东西，比他妈偷一个女人的心还难。你以为你是谁？AI之神？”

宇文句号故意试问道。

“不，正如你所说，只是个AI高手。”宇文句号承认了叔里昂的AI水平。

接着叔里昂摇摇头，说出了一句令宇文句号青筋暴涨的话。

“宇文博士你的思维还停留在两千年前，如果贵公司的研发师都是像你这样，那我就不好奇为何（太阳神）会被排挤到这么偏远的一个不毛之地来了。”

“你他妈的可真是神气啊！”

“因为你对‘偷’的理解还只停留在几百年前的江洋大盗身上，对‘偷’女人也很不在行——我猜这一点一定是由于你的不屑使然，毕竟你有那么多AI马子——偷鸡摸狗叫‘偷’，从金库里偷来的金子叫‘偷’，从矿山上偷出来的金矿石也叫‘偷’，花言巧语骗来女人心叫偷，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女人送上门来，也叫偷。”

“送上门来——那叫骗。妈的，我干嘛跟你在这争辩定义？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宇文句号不再掩饰自己对这个神经病的心动与兴趣，偷世联科技的资源，这事就算不干也绝对值得听一听。他拨动沙发扶手上一个按钮，所有的零件自动被收拾进一个抽屉里。红色沙发顿时显得单纯、正常多了。

“有了办法，不过要试运行一下。”

叔里昂接着小心翼翼地道出了自己“陡然间”产生的一系列想法。

“去观赏神女，绝对有意思。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撺掇我背着我老叔干坏事。”宇文句号道，三十七岁的脸上已经浮现一种重新焕发的少年犯般的意气。

“您是什么性格的人您老叔还不知道吗？当然，斯蒂芬先生也对我叔·里昂做了一番了解，他能同意宇文博士你来见我，能猜得出也是个心真大的人。”

这句话倒是真的，斯蒂芬是一头同样压抑着的狮子。太阳神的每个研发师都是压抑着的狮子。

叔·里昂忽然抬起胳膊，接着他手腕上的电子箱里冒出来两个东西，圆圆的，黄橙橙的，像上了火的尿液一般。

妈的，居然是两杯酒。宇文句号闻见了一股动人的酒味。

披着人皮的叔里昂递给宇文句号一杯。

“为野心干杯！为志向干杯！为神女干杯！”

喝完，这个旧时代的神经病乡巴佬就走了。

宇文句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为什么要同意跟这个男人合作？

催眠术机器人的确值得一试，不过这是种容易在道德上翻船的事，若是被伦理委员会的人知道了，他就有好果子吃了，他的堂叔——太阳神老板也会遭遇麻烦。这事干起来得极其小心，他得为这款机器人倾注很多细致到细致末梢的心血，像古代的绣花老太太一样。他讨厌小心翼翼、他讨厌放不开手脚，不过为了太阳神，他只能这样做。

哦，他更感兴趣的当然是神女，是走在太空事业的前沿。

不过这个家伙并没有给他现成的通道，他只不过是在拿未来的一个承诺给他在纸上画了一个饼而已。妈的，他宇文句号居然就同意了，妈的，谁让他是个有野心的中青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