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圣骑士在最后时刻成功逃脱,让安妮的驱散法术变成了空气净化术。但她甚至来不及懊恼,便匆匆跑到了倒在地上的彼得身旁。
那支箭深深插入了彼得的胸口,大股大股的鲜血正从伤口与彼得的嘴中不断涌出。
安妮急忙将自己所学的光影两种治疗法术都对他用了一遍。但不幸的是,如同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治疗法术一样,它们只能愈合一些轻微的伤口,而彼得的伤势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
“贝蒂、莉莉……”这个曾经的血色十字军成员颤抖着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彼得死的时候,家人就陪在他的身边。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也算是一件幸事。
望着在彼得的身边痛哭不止的贝蒂和莉莉,以及单膝跪地、埋着头黯然神伤的安妮,艾莉希娅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利昂原本也想跟着一起过去,但纳萨诺斯叫住了他。
“你,过来。”黑暗游侠说道:“现在,该说说你们的事了。”
“好吧。简单来说,我们此行是来邀请你去幽暗城、为被遗忘者效力的。”
“被遗忘者?”纳萨诺斯嗤了一声,“严格来说,我的确是他们的成员。但既然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你也该明白,我可不是什么东西的命令都听的……是那个恐惧魔王叫你们来的吗?是的话,就赶紧打道回府吧。”
“恐惧魔王?当然不是。”利昂耸耸肩,拿出了黑暗女王的密信:“瓦里玛萨斯发动叛乱,然后被干掉了。现在,女妖之王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正命令你前往幽暗城,填补它留下的空缺。”
在说出上述这段话时,利昂着重强调了“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几个音节。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对面这个黑暗游侠的精神似乎为之一振。
“希尔瓦娜斯……快把信给我!”
说着,他走上前,一把将密信夺入手中,用一种利昂觉得完全可以用“贪婪”来形容的神情默读了起来。
“真的是她的笔迹……”纳萨诺斯连语气都变了,“既然是她在召唤我,那么我现在就出发。”
说着,纳萨诺斯转过身,径直朝玛瑞斯农场的山脚下走去。
——啊?这就走了?
“喂!等一下!”利昂急忙喊道。
纳萨诺斯脚步一停:“怎么了?”
“你不会打算现在就动身吧?”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下一秒就到幽暗城。”对方说道,“我房子里的东西,你们都拿去用吧……然后该去哪去哪,不要试图跟着我。”
利昂无言以对,只能暗自感慨这人“舔狗”的外号真不是白来的。
向前走了几步,黑暗游侠又停了下来:
“对了,你去告诉那个血精灵,作为一名游侠,她的战斗技巧很不错,但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利昂点点头。
“不过……至少打你是绰绰有余了。”对方最后又补充道。
——???
突然遭到嘲讽的利昂一脸莫名地看着纳萨诺斯远去的背影。
这家伙……似乎比游戏里还要欠揍啊。
懒得跟他多计较,利昂转身朝艾莉希娅等人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已经哭累了,贝蒂与莉莉的动静小了很多,但仍在啜泣。艾莉希娅蹲在安妮旁边,轻轻搭着她的肩膀,像是在进行安慰。
站在这四个女人身边,利昂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憋了好久才说出一句:
“无论如何,先让他入土为安吧……呃,你们这里是有入土为安这个说法的对不对?”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便走到玛瑞斯农场的农舍,也是整座农场仅存的建筑前,用力推开了房门。
亡灵的社会中是不存在洁癖这种思想的,因为它们本身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不洁的化身。即便是生前患有洁癖的人,在成为被遗忘者后也不得不做出自己的选择:放弃这种强迫症、或者被它逼疯。
作为这种情况反映到玛瑞斯农场中的结果,利昂敢打包票,这栋房子几年来从未被纳萨诺斯打理过。
屋内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许多家具的残骸,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利昂走到壁炉前,发现里面结满了网,看来蜘蛛们已经在里面繁衍了不知几代。
壁炉上挂着一个类似于相框的东西。透过灰尘,可以隐隐看出那是一幅画。
利昂本想吹它一口,但思忖片刻,还是从房屋角落的工具间里找来了一把已经开始沤烂的拖布,远远地在上面擦拭了几下。
灰尘被清理了许多,画作的内容也随之显现出来:一个深棕色头发的少年器宇轩昂地站在画面中的空地上;他的一手握着把干草叉,另一只手则牵着个看上去比他小很多的黑发小男孩;作为背景,他们背后是一座农舍——正是利昂此刻身处的房屋。
利昂盯着这幅画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纳萨诺斯还有一个叫斯蒂芬的表弟,应该就是这个小男孩了。
斯蒂芬·玛瑞斯在长大后加入了银色黎明,并且一直在寻找纳萨诺斯的下落——直到他发现人们口中那个叫“凋零者”的怪物就是自己的哥哥。
他人的家事先放在一边。利昂从工具间中找到了两把铲子,虽然满是蛛网,却尚未锈损。他拿着这些走出农舍,并将其中一把交给了艾莉希娅。
在征得贝蒂与莉莉的同意之后,两个人在农场的边缘挖了一个刚好容得下彼得的坑。
“形势所迫,墓碑什么的就先免了吧。”利昂道。
在将彼得埋葬前,利昂解下了尸体身上的腰包与脖子上的一串银质项链,将它交到死者的遗孀手中,作为遗物。
片刻后,五个人站在这个小小的土堆前默然伫立。作为一名牧师,安妮诵读了几段圣光信仰的教义,最后说道:
“我们的这位弟兄虽曾堕入偏激的狂热之中,却也在临终前寻得了自己的正道。以尊重、坚毅与怜悯的三美德为名,愿他在圣光的怀抱中获得安息。”
简单的仪式后,夜幕也再度降临于这片充斥着死亡的土地。
他们用破家具的木头和空地里的杂草再一次点亮了农舍中的壁炉,并紧紧关闭了房门。
屋内虽然又一次变得温暖起来,却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利昂决定打破沉默。
“你们有什么打算?”他问向贝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