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将世界掩盖成一边的素白，吞噬了一切，天地一片白茫茫。顾晨涵站在门口捧着手炉静静的欣赏外面的雪景。

女子五官明艳，身披红色的外袍，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下仿佛一株艳丽的红梅。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济州的这场雪来的却是晚了好久，若是看月份，这大概也是济州今年冬季的最后一场雪了。

突然，顾晨涵对着外面的雪景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她怕是再也无法好好欣赏这种景色了。原本她就不是个有情调的人，虽说李太傅最喜欢她，她的学问也做的好，可真的论起诗词歌赋，却远远及不上顾程华。原本看着满天的雪景还能想到一句风雪夜归人，但自从看到那些饿死、冻死的百姓之后，如今看到这景色第一个想起的却是又要冻死多少人。

怪不得顾程华不太喜欢自己，她果然就是个世俗之人，这世俗之人若一旦在沾染上世俗之事，便再也做不了学问，无法与世无争。

听到回廊外的脚步声，顾晨涵转头看去，却见是李怀玠与方芙二人并肩走来。因为雪下得很大，即便是回廊上也落了不少的雪，地面湿滑，方芙走路显得小心翼翼的，一边的李怀玠伸出胳膊虚拂着身边的人，看起来倒像是一景。

这倒是奇了，李怀玠这人有些死板，虽然因为方芙的确能力出众，为顾晨涵解决了不少的问题因此接纳了她，但终归对方芙的家世心存芥蒂。

而方芙自己，也能感觉到李怀玠的想法，她也是心性高傲之人，虽不至于和对产生敌意，可仍旧有些疏离。

二人的关系一向止于公务，私下从未深交，如今两个人一起出现到是少见。

走到顾晨涵的面前，二人先是行了一礼，待到顾晨涵让她们起来后，李怀玠先是将身上的雪掸落才进了屋子。

亲手给二人添上两杯热茶，顾晨涵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你们两个一起来到是少见。出什么事了？”

如今济州局势逐步稳定，顾晨涵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初来时那么忙碌，济州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任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如今唯独刺史一职人选尚未敲定。

“公主，济州的人数不对，人多了“

闻言顾晨涵眼皮一跳：“怎么说？人多不是好事么。”

方芙先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女子本就体寒，她也不似顾晨涵那般自小习武，方才在外面一路走来，如今早已手脚冰凉。缓过来之后，才开口替李怀玠解释道：“我自小在济州居住，虽家是上阳县的，可周边的地方也去过不少。济州自打出现饥荒之后，我虽没怎么出去过，可也知道这济州从那时开始就死了不少人，还有人多人逃了出去。在公主你们来济州之前，这柏袁从未想过要治理灾民，反而压榨的更加严重，四五个月里，百姓死伤无数。即便之后公主惩治贪官，安抚民心，但死的人，逃出去的人总是没那么容易回来的。但今日早上李公子给我看的如今济州百姓的数量，和出现灾荒之前相比，却并没有减少太多……“

顾晨涵点点头回到：“你说的有道理，济州发生了一场大灾，人数不可能不见少，如今人数却并没有减少太多，那必定不是济州本地的百姓……”

“难道是从别的地方跑来的？可如今济州灾荒谁会来这里？”

关于对济州人口的统计顾晨涵交给了低下的官员来做，并未过多的关注，主要是因为这段时间济州的情况有些混乱，所以想要重新整理一下。

最初低下的人老老实实按照顾晨涵的吩咐做事，但越查却发现事情越不对，济州内多了不少不是本地的百姓。

要知道，如今济州灾荒，柏袁贪污一案闹得圣上震怒，全天下都知道如今的济州情况不好，即便想要离开家乡谋求生路，济州也绝对不是一个好去处，可如今却多了这么多的外地人，济州整个人口的数量最终统计下来竟然还不算少。

事有蹊跷，因此负责这件事的官员便连忙到李怀玠上报这件事情，当时正巧方芙也在。

无论是李怀玠还是方芙都不知道原本济州百姓的数量，可方芙家里世代经商对数字极为敏感，其中的问题一看便知。而李怀玠想到的则是这些人到底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偏偏要跑到济州。

二人商量了一下，便乘车来找顾晨涵。

听了方芙与李怀玠的分析，顾晨涵也不做停留，立刻换好衣服与二人一起去了衙门。

翻看低下的人整理好的济州现存百姓的人数，的确正如李怀玠和方芙说的那般，人数不太对，外来的百姓的确多的不正常。可她以往也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因此也有些不敢确定：“会不会有可能是这些百姓的消息不够灵通，因此才来了济州？”

方芙摇摇头解释道：“不可能。如今正值冬季，天气寒冷，行路不便，除非进京赶考或者是商户做生意，否则大部分人都不会出远门。即便有些百姓迫于生计离开家乡，也应当去被称为鱼米之乡的泸州，又或者离京城最近的临洲，即便是平日里没有出现饥荒也很少有人会特意来济州。百姓虽然不懂朝堂之事，但市井间的消息最为灵通，这种大事不可能不知道。”

正在众人沉思的时候，丁泓文扛着自己的锄头回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他种植的两种农作物都很顺利，因此很得顾晨涵的看重，俨然已经成了寿昌公主身边的红人，显得春风得意。

他是来找顾晨涵报告土豆和冬小麦长势情况的，按照田里现在的趋势，想必再过一段时间便可以丰收，随后便能在整个济州推行开来。见到屋内众人气氛沉闷，便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有些疑惑的看向周围的人。

抬手先让丁泓文站起来，顾晨涵仍旧没有开口，脑海里沉思着方才的事情，眼睛无意识的盯着面前丁泓文那种皮肤黝黑，平淡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脸，突然间心下一沉：“莫不是令洲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