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与柳国开战的人马中，有一半是雁门关驻守的士兵，还有一半是卢子悦带来的人。攻破柳国的青石城后，卢子悦带来的士兵管理极为严格，破城之后便看管俘虏，安抚城中百姓，尽管是敌国的百姓，却也绝不肆意妄为。

然而雁门关本地驻守的士兵本就对柳国心中有气，如今见青石城被破，便将这段时间积攒的怒火肆意发泄，自恃胜者，在城中烧杀抢掠，将当初柳国士兵对大周百姓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了一遍。

两方士兵的矛盾再次便显露了出来。

卢子悦带来的士兵虽然不清楚顾晨涵的脾性，却知道卢子悦绝对不会容忍士兵对百姓烧杀抢掠的行为，出手阻止过数次，双方的冲突却越来越明显。

最终冲突越来越大，低下的人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卢子悦。

自己手下的兵带习惯了，一时间卢子悦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听闻低下有士兵随意践踏青石城的百姓，卢子悦不满的看向了身边的向明。

向明是当初与高景言一同驻守狼牙关的五位将领之一，这次他被留在这里辅佐卢子悦掌管青石城。

听闻手下来报，向明却不以为然：“不过就是几个普通的百姓，我大周士兵在他们柳国那里死了所少人，如今从他们那收点利息又怎么了。”

卢子悦瞪了向明一眼冷声：“收点利息？你知道这次大周是奔着吞了整个柳国去的，如果一路上所有士兵都烧杀抢掠，最后即便将整个柳国打下来又如何能服众！”

向明不服气的瞪了回去，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说辞。

卢子悦打定主意要好好治理军中这种风气，然而刚一出门还未走出这条街，便听到一女子哭喊的声音。

那声音哭的撕心裂肺，显然是遭到了什么危险。顺着声音过去，便见到身穿大周士兵衣服的男子仿佛强抢民女的村头恶霸，伸手在哭喊的女子身上胡乱摸索，女子的衣服早被撕扯成了碎片，周围甚至还站了两三个笑的不怀好意的士兵。

此情此景看的卢子悦只觉得怒上心头，大喝一声住手！

正想成就美事的男人猛地听到一阵怒喝，整个人吓得浑身一哆嗦，随即不耐烦的看过去，却发现卢子悦一脸阴沉的盯着他们，霎时间吓得腿肚子抽筋，连忙跪了下去。

“将、将军。”

看着面前男人**着上身的样子，卢子悦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来对着男人的肚子狠狠一脚，将人踹到墙角一时间爬不起来。

“你们几个，全部军法处置，每人三十大板！”

几个人的脸色猛变，连忙跪地求饶，卢子悦却对此不闻不问。

与卢子悦一同前来的向明看不下去，开口道：“卢将军，咱们刚打了胜仗，你不但不嘉奖士兵，怎么还能惩罚他们。不过就是一个柳国的女子，就算是死了又如何。”

卢子悦冷冷的瞥了一眼向明，看的向明浑身一个机灵。想到前几日洗尘宴上的事情，这是个连寿昌公主都敢直接动手的主，干脆咽下去了之后的话，转而到：“就算你要罚，那也等公主来了再说吧。”

“我堂堂一个从三品的归德将军，连惩罚一个小小的士兵的权利也没有了？”

将身上披着的外袍接下来披再缩在墙角低声抽泣的女子身上，卢子悦继续开口：“也罢，等公主过来我倒是要与她好好商讨一下这军中管理之事。”

看着卢子悦的动作，向明干脆闭口不言。

他到不是觉得手下士兵这么做是对的，不过比起柳国一个不知名的女子，他自然更在乎自己手下的兵。

顾晨涵带着人再次回到青石城的时候就看到卢子悦与向明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询问之下二人将之前的事情说出，卢子悦也趁机提出要重新制定军中条例，严加约束士兵的行为。

顾晨涵想了想询问身边的人：“你们怎么看？”

高景言率先开口道：“这些人随意抢掠良家妇女自然不对，可军中人数众多，难以一一看管，况且底下的人都是为大周抛头颅洒热血，如果一点甜头都没有，难保人心不齐。”

宋然开口反驳：“高将军说的有道理，但如今我们为的是将这里变为大周的领土，那这些百姓未来就是大周的百姓。哪有一国军队烧杀抢掠自家百姓的道理，如果一路这么下来，如何能彻底击败柳国？”

二人各说各的道理，一时间僵持不下，顾晨涵看向了身边的寻康定：“你觉的呢？”

寻康定看向顾晨涵，笑的如同军中的猎犬，英俊又朴实：“我听公主的。”

顾晨涵一噎，最终将视线转向了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话的方芙：“方芙，你怎么看？”

见顾晨涵主动问自己，方芙还是没开口，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才慢悠悠的开口：“我也听公主的。”

……

还没等顾晨涵说话，方芙开口继续说道：“无论是卢将军和宋然，还是高将军与向将军都各有各的道理。从大局来看，我们自然要约束军队的行动，毕竟我们的目的是将整个柳国变为大周的领土，如果做得太过分，必然会造成柳国百姓的誓死反抗，到时候难免拼个两败俱伤。即便是战争，也要尽最大可能不涉及当地的百姓，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真正心悦诚服，能够融入我大周。”

“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公主也不能想要马儿跑，还要马儿不吃草。民间有句谚语是好男不当兵，大周曾经本就重文轻武，普通士兵的地位更低，即便为国捐躯给的补贴也到不了几两银子。两军开战，士兵唯一的动力就是活下来，以及如果赢了能从对方那里捞点油水，这强抢民女自然也是这油水中的一环。如果公主将所有的事情全部严苛禁止，难免会导致士兵心生不满，士气低落。”

方芙将两方行事的利弊说的一清二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寻康定一样没有看法全凭顾晨涵做主，但却在分析间已经将解决之道说了出来。

顾晨涵手指敲着桌子：“想要马儿跑，还要马儿不吃草……那我就给足了这草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