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有句俗语，所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无论朝代如何更迭，皇帝如何轮换，几个世家永远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能够几家联合推翻、选择新的皇帝。历朝历代，皇室与世家之间互相制衡，皇室甚至会因为先祖的出身而被一流的世家所蔑视。如今到了大周情况要比前朝好上不少，顾家先祖虽也可追述百年，可比之王谢袁潇之家，却也是个不入流的小家，当年开国太祖因为无法忍受前朝皇帝的暴政揭竿而起，最终打下了大周的基业。

太祖为了避免如前朝皇帝一般被世家挟持，便延续了科举制之路，之后的几代皇帝也不断打压门阀世家。无论是顾晨涵的母家秦家，还是顾程奕的岳丈司家在各大世家中其实也都算不上最好的。可即便如此，至今这些人家对朝政仍旧有着无法忽视的影响。

相较于如今日渐式微的潇家，王家可谓是一家独大，刘王能如此嚣张除了凭借着与先帝共有一妻的情分，更重要的是后来他的儿子娶了王家旁支的女儿，之后攀上了王家的家主，王太尉，王同辅。

当初顾晨涵从宋然那里得到的账本中，排在第一位的便是那位刘王爷，上面一串串的数字看得人眼晕。庆帝有心治理，却因为王太尉的关系无法轻易动弹，只能先从不重要的地方下手。这两年朝廷一些位置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但如今庆帝病倒，这些人又逐渐胆大起来。

这件事知道详细内情的人不多，只有庆帝与顾晨涵，或许可以在加一个宋然。回京之后顾晨涵不是没想过对刘王爷动手，但终究时机不对，便暂且放了下来。

然而令顾晨涵没想到的是，除了自己，还有人盯上了这位刘王爷。顾程奕将一桌子的证据摆到她面前时，说不惊讶自然是假的，她没想到自家皇兄能查到这种程度。

买官卖官、收受贿赂、霸占民田，从古至今，所有贪官污吏犯过的错刘王爷是一样都没落下，这么算来最终抄家都算是最好的下场，更何况其中牵连之广。

“皇兄准备怎么做？”

“自然是依法处置。”

翻着桌子上的东西，顾晨涵说到：“可这王太尉……”

顾程奕冷哼一声：“王太尉与整个王家也未必干净。”

顾晨涵了然，顾程奕与庆帝一样，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世家占得任何便宜。这也理所当然，毕竟哪个皇室中人能容忍臣子对他们高高在上。不过这样一来，顾程奕也是将这些人得罪了。但她却没必要阻止，毕竟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么。

“说的是，证据确凿，自然要依法办事。”

朝堂之上，刘王爷看着被仍在自己脚下的奏折以及一张张的证据汗如雨下，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只能跪地求饶。这些东西就是顾程奕身边的官员拿出来的，铁了心的要对他动手，刘王爷自然之道对顾程奕在如何求情也没用，因此将视线转到了顾晨涵的身上。

“柳王殿下，臣冤枉啊，收受贿赂是臣一时糊涂，可臣哪敢在赈灾粮款和军饷的事上动手脚啊！”五十多岁的人跪在大殿上痛哭流涕的样子的确不体面，可体面不体面哪有命来的重要。顾晨涵与顾程奕如今本就不在一条线上，只要能说动顾晨涵，他或许还能有一丝转机。只不过可惜刘王爷反应快，算盘打得好，但顾程奕今天一大早提前给顾晨涵透露风声，摆明了是不想让她管，而顾晨涵本人，在这事上不但不想管，甚至想要推波助澜。因此刘王爷注定只能失望了。

“皇兄拿出这么多证据自然不会平白冤枉你，到底是或不是，之后一查便知。”

“殿下——！”

顾程奕转头看向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沉默的王太尉问道：“太尉可有什么意见？”

王太尉低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犯罪伏法，臣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就好，本王相信太尉不是以权谋私的人。”

刘王爷一倒，免不了又牵连出一串的人来。刘王府被抄，抄出来的银子被堆得如同小山一般，府中的家眷子女处死的处死，发配的发配，转眼间金碧辉煌的刘王府便成了一座空宅。

给人抄家这事顾晨涵没少干，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但这次她却没有掺和的意思，案子是顾程奕判的，抄家的人也是顾程奕的人。中书令冷眼看着这大厦倾的样子，就算顾晨涵不说，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外孙女打的什么主意，前两日顾晨涵特意抽空和李瑾瑜带着两个孩子来看望他，祖孙二人在书房谈了很久，之后中书令这个不太爱四处交际的人也免不了要参与几个酒席，秦老夫人年纪大了，秦家的长媳在京中这些贵妇人的圈子里也逐渐变得活跃了起来。

皇后要管理后宫，自然不能时时照看庆帝，而庆帝因为长期卧病在床，脾气也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厌烦见后宫的妃子，自从德妃病好之后便日日召她来照顾，她也是难得没被庆帝训斥过的后妃。

御膳房单独做了一小碗的红薯粥，将红薯切成小块放在粥里炖的软烂，既清淡又有味道，甜丝丝的颜色还漂亮，正好合了庆帝的胃口。德妃坐在床边将勺子里的粥吹一吹热气，一点点的喂给庆帝。屋内跪着一名太监，将早朝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庆帝。

当太监说到刘王爷因为贪污被顾程奕关押到天牢时，庆帝一愣，转头看向跪着的太监问道：“你说什么？！”

小太监浑身一抖，声音有点磕绊：“刘、刘王爷贪污受贿，司大人参了一本，之后成王殿下果真查出了许多证据，今天早朝将刘王爷关押进了大牢。”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小太监抖着手悄悄地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不明白这明明是个好事，但庆帝的样子看起来并不高兴。

见庆帝靠在床上，没了再问的意思，在一边伺候的大太监赶紧给了自己徒弟一个颜色，让他赶紧退下去。

德妃担忧庆帝的身体，劝他在吃点，庆帝却突然觉得胃口全无，摇摇头，推开了瓷碗。

“朕年轻的时候曾听一个说书先生讲过，草原上的狼总是成群结队的出现，狼群里有一个最厉害的狼王统治着。当狼王年老体衰之后就会有年轻的狼来挑战，当老狼王失败后便会被狼群抛弃。”

德妃低头看着碗里黄橙橙的颜色。皇后是个很会做人的人，这点在最近两年尤其明显，她与皇后之间关系并不亲密，但每次后宫的东西总少不了她的一份，尽管知道别人也都有，都是一样的，但就是无法让人不承她的情。

“您不是狼王，公主也是个有孝心的。”

“是啊，晨涵是个有孝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