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可对于帝王却不是，他们不仅要掌握世间所有的权利，还妄图跳脱生老病死的轮回，因此从古至今便多出了多少寻丹问药的帝王来。庆帝本不是一个好猜忌的帝王，可随着身体逐渐衰败，虽没有寻丹问药，却仍旧止不住对儿女的猜疑。身体不再似年轻时健壮，精神越来越差，对朝政的处理也不在得心应手。他逐渐衰弱，儿女却正值壮年。

顾程奕甚至处置了庆帝当初没能处置的刘王爷，在朝政治理上表现的比他还好。这是好事，大周将来会有一位优秀的君主，可庆帝的心底却不见得有多么的高兴。官员的称赞，百姓的感恩，一样样仿佛一根利刺扎在他心间，不愿拔下来，动一动就疼。

即便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事到如今，每每夜深人静，他都会疑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将兵权留给顾晨涵？为什么不对当初私自动用军队的顾晨涵一些警告。

如今顾晨涵看起来对政事不大上心，又是天机阁又是替顾程文请封，导致在官员间本就有些势弱的她在朝政上被顾程奕压了下去；如今顾程奕在前朝反倒是蒸蒸日上，听着太监传过来的朝会的景色，庆帝无法在如同以往一样欣赏。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怎么笑了，现在只有与德妃在一起时心情还能够好上一些。

对此顾程奕并不是一无所知，可他疑惑的却只有顾晨涵最近在朝政上的不上心。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自然不会相信顾晨涵突然想开了，不想与他争了，她也不是一个不顾正事的人。但粮食种植、弟妹们的事情也的确是顾晨涵会重视的事情，顾程奕一时间也说不出哪里不太对。

柳王府内，休息了两日的方芙对京中如今的局势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得知如今顾晨涵的计划，方芙点头道：“的确不错，只不过还可以在填上一把火。”

顾晨涵看向方芙：“什么火？”

“自商周以来官员都是世袭，之后又有了举孝廉，由官员推荐，但这些终归是将权利集中在了几个大家族的手中。直至前朝有了科举，底层百姓这才有了进入朝堂的机会。如今我朝便是举荐与科举并行，可即便如此，一些世家子弟对此仍旧不满。如果这些人听到风声，成王有废除举荐的意思……”

宋然有些惊讶的看向方芙：“你说的是不错，可成王又不是傻子，那些人也不可能轻信。成王不可能在这时候得罪那些人。废除举荐，除非像公主一样手里有足够的兵力，保证不会危及根本，否则谁敢轻易动。”

方芙笑道：“所以我说就是一个风声，捕风捉影才会让人更加不安。皇室与世家的对立不是一天两天，不算完全空穴来风，成王对这些人本就不满，而公主如今对此并没有明显的表态，到时要跟着谁不是更加明显了么？”

还有些话是方芙没有说出来的，这些钟鸣食鼎之家的大老爷们的心思总是很好猜，一个成年的皇女在他们看来总是比成年皇子更好控制一些。与其支持皇子，支持一个有机会的公主，之后在将公主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岂不是更好？只不过希望这些人能聪明一些，到时候别玩火自焚的才好。

方芙这番话说的的确有理，只不过有一点不好，拉拢了这些人，待到日后顾晨涵真的登基，那时免不了会被这些人掣肘，顾晨涵与庆帝一样，心底里都存着打压这些世家的心思。但毕竟顾晨涵手里有兵权，与卢子悦又是青梅竹马，到不用太顾及。

“到是可行，不过这事要交给谁办……”

顾晨涵京城中亲信的官员少，到底吃力一些。这事不能交给与她关系太近的人，想来想去，那位新科榜眼到是合适。

王家，王侍郎将在酒桌上听到的孙尚书与中书令的话左思右想越来越觉得有可能，便去找了王太尉。相比王侍郎有些惊慌的样子，王太尉到显得冷静的很，冷哼一声：“那中书令是柳王的外祖，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的。”

“那孙尚书呢。”

“当初孙正信为了救柳王死在了战场，孙尚书不是傻子，这么大的恩情不好好握着，之后孙家必定是柳王一派。这些话与其是那两个人说的，倒不如说是柳王的意思。”

即便如此王侍郎仍旧有些不安：“就算这二人都是柳王的人，可最近成王的动作看样子也的确是冲着咱们下手的，柳王能让人放出这个信息也证明她有心在向咱们示好。”

王太尉点点头：“的确。如今陛下这些儿女中，最终有机会的只有柳王成王二人。原本我觉得柳王终归是个女子，最后未必能成的了大事，女子为帝又从未有过先例，因此心中偏向成王。可如今看来，要一个对世家不满，拥有雄心壮志的皇帝，倒不如让女子为帝，就算成不了大事，可反而对咱们有利。”

“那你的意思是……”

没回答王侍郎的提问，王太尉看了眼外面，见无人后才低声说道：“你觉得如今那二人谁的赢面更大一些？”

王侍郎想了想犹豫着说道：“按理来说自然是成王，可陛下对柳王一向宠爱，如今陛下还在，最终能立谁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难说。但如今柳王手里有兵权，成王没有，如果能将卢将军也拉到他身边还好，如果没有，万一这二人硬拼……”

王侍郎的话没说完，但王太尉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也正因如此他如今才会这么犹豫，不到最后一刻，这结果谁也说不好，如今庆帝的脾气又变得越来越古怪，没人能猜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的庆帝，与其说是选不出来，到不如说是想让这两人互相制衡着。

想到最后，王太尉轻叹道：“到底如何还是先暂时观望观望。”

只不过这柳王对于她们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