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中间也有偶尔下任的时候,但却最终没过多久又会再次上位。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坚挺”,倒也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史群乃是理财的一大能手。
大殷朝从大周朝手上继承下来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天下,缺钱、缺粮、缺马、缺兵甲什么都缺。
在总量有限的情况下,其他人都没办法做到和他一样的井井有条。
李潭和他是发小,信任他。
李介上位后,曾一度想让金沛接替他,但一段时间后,发现论理财能力,满朝文武竟无人能出史群之右。
李介指着脚下不远处的一个缺口,笑道:“看,这就是朕当年亲自指挥投石车砸毁的一段。山海关城墙破了之后,第一个跟随朕跳上城墙的,是你吧,子丰。”
子丰是金沛的字,金沛是李介的小舅子,小李介三岁,两人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他笑了笑,拱手抱拳道:“臣是第三个,紧跟您的是刘赟。”
李介愣了一下,突然指着金沛哈哈大笑:“子丰啊,也不知你是老实还是狡诈,竟然和朕玩起心眼来了!”
众臣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刘赟是李介的心腹爱将,李介曾经还只是三公子的时候,和刘赟之间的关系甚至达到了“抵足而眠”的程度。
李介刚即位时,江东郡王李丕谋反,刘赟与李丕平日往来颇多,被这件事牵扯了进去,落了个撤职的下场。
清虚道长忽然上前一小步,正色道:“陛下,自建大业以来十数年,如今天下吏治清明,恢弘正道。天地如烘炉,大浪淘沙,多少英雄豪杰被淹没在这岁月之中?这些人中,有些是罪有应得,有些却只是适逢其会。臣以为,刘赟就是这适逢其会之人。陛下免去他的职位爵位,并非是因为他罪大,而是因为陛下重视感情,爱之深,责之切。”
李介哑然。
正如清虚所言,刘赟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过错。
只不过当时李介靠发动兵变夺位,令江东郡王李丕非常不满,怒骂他是不忠不孝不义之人,窃取国之重器,不配为一国之君,于是悍然起兵谋反。
虽然这次谋反的规模不大,很快就被平定,但依然惹恼了李介。
他觉得,你和我关系这么好,还和这个反贼结交?
于是刘赟就被“解雇”了。
一念及此,李介叹道:“清虚说的有理,就让文武官复原职吧!”
顿了顿,他又道:“是啊,等到回京之后,就把往年那些事啊人啊,都再翻出来好好看看,无甚大过的,该赦免的赦免,该复职的复职,至于那些过世的……就为他们正名吧,好歹给他们留个身后名。”
“陛下仁慈!”金沛和清虚道长齐齐拜道。
史群却是心中一突。
果不其然,李介突然转头看向了他,问道:“史卿,当年你没到这山海关下来过吧?”
史群无奈,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没办法,只好出列回道:“启奏陛下,臣和林庭之当时正率军围困汉口,正是因为汉口城坚难攻,陛下才献出计策,与太上皇一齐绕道山海关,先取山海关,再直入关中,一战定乾坤。”
听到“林庭之”三个字,在场众臣的面色都变了。
李介若有所思:“林庭之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此人劳苦功高,但罪也难恕,回去也一并议议吧。”
虽然早已经有些隐隐的猜测,但真从李介空中听到,史群还是霎时间被吓得面如土色:难怪突然说起刘赟,原来陛下,好狠终于要对我动手了
众臣看向史群的目光中带起了一丝怜悯。
史群用哀怜的目光看向老和尚,想要从他那儿得到一丝“帮助”,那老和尚却不为所动,嘴角甚至带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庭之,是史群心中一根永远的刺。
生前如此,死后亦是如此。
当年李潭还在大周做臣子时,是史群和林庭之一同策划了造反的事宜。
只是,史群是李潭的发小,而林庭之,是李介的死党。
周朝覆灭,李潭称帝,建立殷朝。论功行赏,史群排第一,林庭之排第二。
可惜林庭之才华出众,心胸却有些狭隘,他自认为功劳不在史群之下,对他得到的一切颇有怨言。
甚至在朝堂上,往往史群说是,他就说否,史群说否,他就说是,一定要反着来。
后来,两人的关系越发尴尬,甚至到了后来,林庭之一次喝醉酒后,当着自己弟弟林平之的面,拔剑将桌案劈成两半,喊道:“史群竖子,我必杀之!”
史群听了之后极为恼火,知道两人之间已经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了。
于是,趁着一次林平之家中闹鬼,请了方士半夜衔刀驱祟的时候,史群收买了林平之一个小妾的哥哥,状告林庭之蓄养死士,预谋造反。
李潭将林庭之喊到堂上对峙,没想到林庭之竟直言道:“昔年征战之时,我的功劳比史群高出不知多少,可如今论功行赏,他却排在我的上面,我确实心中非常不满。”
李潭大怒:“林庭之此言,反心明矣!”
朝臣们都认为林庭之只是发牢骚,李介也力挺自己的发小。
然鹅,史群却进言道:“林庭之的才华确实出众,能力也很强,但这人行为诡异,心胸狭隘。如今天下未定,内忧外患,若是就这样赦免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李潭一听有理,就将林庭之和林平之斩首了。
其实史群知道,李潭并不想杀林庭之,只是碍于自己的面子,才将他斩了。
当年与林庭之交好的李介不过是魏王,上头还有太子李怀和晋王李生,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
史群乃是朝中重臣,并不需要在意这样一个皇子的看法。
可如今不同了。
李介用强硬的手腕,斩杀了李怀李生和李福三位有能力和他争夺皇位的皇子,当上了皇帝。
如今他要为林庭之翻案,那他史群,就真的是只能束手就缚了!
夜色渐渐重了下来,寒气铺天盖地地压入史群的每一寸肌肤,从毛孔中疯狂地钻入,直刺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