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都睡不着。

我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祖父给我的金钗，我借着灯光转动着金钗，这金钗款式陈旧，首端是一朵纯金打造的牡丹花，层层的花瓣中间襄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我轻轻按了一下红宝石，那金钗便断成两截，我将里面藏着的纸取出，那是两封信，是两封让我解开许多谜的信，也是两封牵扯到许多年前旧事的信。

我将信又细细的卷好，放回金钗里，又将金钗合二为一放好，我一直不解为何这金钗看着比别的金钗要粗许多，原来里面是另有乾坤。

我微微眯了眯眼，心里冷笑一声，那躲在云雾之后的人，也该出来了。

次日一早，进来一群侍女，她们一进来便替我梳洗更衣。

南宫瑜送来的是一件绯红色的蜀锦制成的罗裙，裙尾长长的拖在地上，上面绣着一朵朵金色的牡丹。

侍女将我的青丝挽成流云髻，她替我戴上金色的凤冠，凤冠前的流苏垂直到我的眉心，发两端是两柄金色的牡丹花步摇，步摇上的流苏垂落至我的肩头。

我坐在桌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我已不再是十七岁少女的青涩模样，我的面容依旧白皙，眼尾的凤凰花胎记娇艳欲滴，我轻轻一笑，一双梨窝莹莹波动。

我轻轻的画了眉，又敷了粉，打上绯色的腮红，唇上点了朱砂，红唇如晨曦中落了露水的玫瑰花，红艳明媚。

“属下参加皇后娘娘。”路江洲在门口单膝跪地。

“平身。”我起身走到门口。

“皇上马上到了，请皇后娘娘移步到宫门口。”他站起身。

我没有动，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我种的太阳花和胡瓜已经发芽了，远远的一片青绿，屋檐下的燕子出去觅食还未归来。春暖，夏花，秋水，冬寒歪着头不解的看着我。

“来人，将本宫从前的衣裳分给她们，还有食盒里的点心都分给她们。”

我一回头，看到路江洲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他的黑眸明亮，如耀眼的星，他看的认真，迷恋。甚至没有发觉我也在看他。

“路侍卫。”我微微眯了眯眼。

听到我的声音，他慌忙低下头，紧张的：“娘娘请吩咐。”

“无论你是谁的人，这三年来多谢你的照顾。”我看着院子淡淡的。

“娘娘言重了，都是属下份内之事。”

“看来，披上这层华服，你我也只能如此生分了。”我黯然的笑了笑。

我想起最初的他只是每日看着我用膳，后来某一日他话了，慢慢的我对他不再冷眼相对，他会帮我种花种菜，拔草浇水，我想我在心里是将他和念青看做一样的。

只是我穿上皇后的华服，便注定我这一生再无朋友。

“走吧！”走之前我又回头看了眼我住了三年的地方，那痴痴傻傻的四人因得了衣裳和点心，欢喜的蹦蹦跳跳，如同得了糖果的稚子般。

我抬起脚，跨出了冷凝宫的宫门，门口是南宫瑜和一众的宫人侍卫。南宫瑜站在那里玉树临风，尊贵威严。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们全都跪在地上，给了我最高的敬意。

南宫瑜上山一步走到我面前。：“雨儿，朕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皇上言重了。”我浅浅的笑了笑。

他拉起我的手，带我上了步撵。宫人抬起步撵，穿梭在红墙青瓦的宫道上，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座座琉璃瓦宫殿从身边闪过，恍如隔世。

我与南宫瑜一路来到凤仁宫，宫门口站着我从前的宫人，除了轻雪和灵云。

南宫瑜牵着我下了步撵，我站在凤仁宫的门口，门口的宫人齐身下跪，“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南宫瑜。他完便牵着我的手进了宫门，来到院子里，我看到我院里杏树已经很高了，朵朵粉白的花朵挂满了树梢。

进了正殿，里面是太后和嫔妃们，我一眼扫去，她们都神色各异。在她们中间我看到了从前的灵云，现在的云嫔。

“儿臣参见母后。”我与南宫瑜向太后行礼。

“快起来，皇后受苦了。”太后又是一脸的和善。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众嫔妃行礼。

“都起来吧。”南宫瑜完，拉着我上前一步，他坐在中间的凤椅上，太后坐左边，我坐右边。下面的嫔妃依次落座。

“雨儿，朕今日便替你讨回公道。”南宫瑜看着我。我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

“来人，将人带上来。”

侍卫将翊妃和一眼生的太医带上来。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翊妃一上来便跪在地上哭着。

“哦，当着他的面还敢你冤枉，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南宫瑜冷冷的。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是有人要害臣妾，对，是她，是沈微雨要害臣妾……”她有些疯癫的指着我，眼里碎满了毒，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大胆，你仗着朕宠你，在后宫嚣张跋扈，朕念你伺候朕多年许多事睁一只眼闭只眼，不与你计较，你不知收敛竟然拿皇嗣开玩笑，并陷害皇后。而你父亲在前朝到处结交权贵，贪赃枉法。这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还敢朕冤枉了你。”

南宫瑜面色冷寒，语气生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全然没有了从前对翊妃时的温柔多情，含情脉脉。

我端坐在上方，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看着南宫瑜做戏。

“李元清，你来。”南宫瑜转头看向那太医。

那叫李元清的太医吓的直哆嗦，他颤抖着身体：“回皇上，是翊妃当年买通罪臣，让罪臣配了药，那药会让妇人有怀孕的假象，然后过了两月又让人找来一个死胎，是自己落下的。罪臣知道的就这么多。还请皇上恕罪。”

翊妃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路江洲，让人将那贱婢和安子杰带上来。”南宫瑜又发话。

侍卫又将星桃和翊妃的胞弟，之前的侍卫统领安子杰带上来，他们都受了重刑，浑身是血，一上来便瘫倒在地。

“皇上，奴婢招了，是我家娘娘看皇后娘娘受宠，心下生恨，才设计陷害了娘娘，至于那死胎是安统领偷偷带进宫里的，那可是安统领从活生生的孕妇身上打下来的。奴婢只是从安统领手里接过那死胎，其他的事并未参与，还请皇上恕罪。”星桃虚弱的完后便跪趴在地上。

“翊妃可还自己冤枉吗？”南宫瑜转头看向瘫坐在地的翊妃问。

“臣妾无话可，只是还请皇上看在臣妾伺候皇上多年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回，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还请皇上放过臣妾和臣妾的家人。”她跪伏在地上，全然没有了从前的骄傲，自负。

“安氏一族贪赃枉法，知法犯法，让朕如何放过，此例若是一开，让朕以后如何治理家国。”南宫瑜冷着面。

我看向南宫瑜，三年未见，他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面容的棱角比从前更硬朗了。

我又看了看下面的嫔妃，一个人脸色发白，连呼吸都是无声的。

“皇后，这件事最对不住的是你，你看该如何处置？”太后忽然开口问我。

“回母后，臣妾全听皇上的。”我看向太后，微微笑了笑，太后满意的点零头。

“那皇上看如何处置？”太后又问皇上。

“安子杰偷运死胎进宫，联合后宫陷害皇后，斩立决。那贱婢拖出去杖毙，至于翊妃，褫夺封号降为美人，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南宫瑜完看向我，又问：“皇后觉得如何？”

“臣妾全凭皇上做主。”

“皇上……”翊妃还想什么，却被南宫瑜打断：“来人，都带下去。”

正殿里安静了片刻后，南宫瑜看着太后开口：“朕让人先送母后回去吧！”

“也好，哀家就先回去，皇上与皇后许久未见，好好贴心话吧！其她人也都退下吧！”太后看着下面的嫔妃。

一众人热热闹闹得来，各怀心事的回去。

凤仁宫瞬间冷清了许多，南宫瑜上前一步欲抱我，我轻轻的退开，他也止住了脚步。

“雨儿还在责怪朕吗？”南宫瑜看着我，他眼底竟有深深的伤痛。

“臣妾不敢。”我亦看着他。

“雨儿，朕是皇上，有太多的事朕是身不由己。”

“臣妾明白。”我淡淡的。从前我对他是心翼翼，现在却只有疏离客套。

“陪朕用膳吧！”他无奈的。

“好。”

御膳房送来的午膳荤素搭配得当，都是我素常爱吃的菜肴，我喜辣，今日送来的都是蜀地有名的菜肴，我夹起一道辣子鱼放嘴里，那辣味蔓延到整个口腔，我已许久未吃过这么辣的菜肴，一时有些不习惯。

“咳咳咳……”

“慢点，是不是太辣了，吃不惯？”南宫瑜拍了拍我的后背，关切的问。

“只是许久未吃，有些不习惯，不碍事。”我喝了口水。原来一个饶口味也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我想往后我再也吃不了辣了。

这一餐我吃的很少，我与南宫瑜几乎无话可。

南宫瑜拿出从前戴在我手上的玉镯，拉着我的手替我戴上。他看着我的手，微微蹙了蹙眉，我想他是看到了我手上冬日里生冻疮留下的疤痕，和在院子里种花种菜留在手心的老茧。

我轻轻的收回手，：“臣妾谢皇上。”

“朕在你这里休息片刻。”完他也不等我话，直接去了寝殿。

我四下看了看，这里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在我眼里却陌生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