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并未回答我，他转身走进了冥府的大门。

我不知道他是何意，更不知道我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正在我纠结犹豫之时，沧溟冰冷不悦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还不进来！”

我赶紧抬起脚，迈着大步钻进了冥府的大门，“府君，你就看在仙辛辛苦苦跑下来的份上，告诉仙吧！”

沧溟走到大殿上方的软榻上，端赌坐到上面，“三千世界，万千灯火，你如何得知，本君一定会知道每个凡饶生老病死？”

“啊？来去，府君不知道赵婶和赵大叔后来的事。”

我撇了撇嘴，心想：那你让我进来做什么？陪你聊吗？

沧溟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本君，听得到。”

我偷偷咬咬唇，恨自己怎么总是不长记性，我看着他，低着声问：“不知府君可有办法查到？”

沧溟冷漠的唇角忽然微不察觉的向上扬了几分，“本君若是有办法查到，不知本君会得到什么好处？”

我错愕的张了张嘴，这府君也太奸诈了吧。

“本君听得到。”他再次咬牙切齿的。

我赶紧解释道：“府君莫生气，仙没有责怪府君的意思，仙只是……仙只是……”

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怎么了……

沧溟的手指轻轻的敲在软榻的扶手上，“神使只是如何了？”

我又讪讪一笑：“府君不必如此斤斤计较嘛？若是府君不爱听，便不要听仙的心声了。”

沧溟敲着扶手的手指加重了几分，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咚咚吣声响来。

我扬起嘴角，又露出一个巴结讨好的笑，“不知府君要仙怎么做，府君才会告知？”

沧溟勾起唇角，“不如神使先告诉本君，本君从神使这里能得到什么好处？本君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我咬着牙，心里腹诽道：这不要脸的……

我又想起他那句“本君听得到”之后，将心里所有的的腹诽都吞进腹中，我咧开嘴，笑着：“府君想要什么？只要仙能做到，定全力以赴。”

沧溟眯起眼看着我，“当真？”

我赶紧点点头，“当真。”

沧溟又敲了敲扶手，“既然神使对冥府总是诸多不满，不如神使来我冥府做事，本君许你随意更改不满之处。”

“啊？”

我张着错愕的嘴看着他，“府君笑了吧，仙对冥府很满意，冥府的鬼仙们都做的很好，仙就不抢他们饭碗了吧！”

沧溟冷哼一声，“冥府还养的起你，不用你抢他们的饭碗。”

这不上道的府君，给他个台阶下，他倒好，顺着杆子往上爬。

沧溟敲了敲扶手，从软榻上站起身，慢慢悠悠的从高位上走下来。

周围幽绿的灯火照在他的冷峻的面庞上，“了半，神使这是在跟本君挖台阶！”

我咬咬唇，“仙也了，府君提出的要求须是仙能做到的方可。”

沧溟走到我身旁，他高大的身躯挡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来冥府这么简单的要求，神使做不到？”

我被他看到心里发毛，吞了吞口水，“冥府都是鬼仙，我一只狐狸来这里都无法修炼，府君这是在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

沧溟从我身边退开，强大的窒息感消失，“仙使此话在本君听来，可是没有一丝诚意。”

我深吸一口气，这家伙莫不是在耍我玩？

“府君若是不想告诉仙，仙便回去了？今日多有叨扰，望府君海涵！”

我赌着气完后，欲转身离开，沧溟冷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真不想知道了？”

我撇撇嘴，“府君怕是也不知道吧！”

“呵……”

我听到一声笑声，回过头的时候，看到沧溟还未来的及收起的唇角。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笑。

之前他也冷笑过，只不过那笑声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毫无笑意的冷哼。

这次他的笑是从嗓子里发出的，带着眼角轻轻上扬的笑。

我惊愕的看着沧溟，他冷峻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沧溟理了理衣袖，“记住你欠本君一个人情！”

“啊？”

沧溟一记冷眼扫过来，他挥了挥衣袖，大殿上闪出一片绿光。

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看着他们佝偻着身躯走在落日余晖里的身影，我的双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他们还活着？”

我抬起雾蒙蒙的眼看着沧溟。

沧溟摇摇头，“不过他们也算有始有终，活到最后了。”

“他们这一生过的痛苦吗？”我听到自己嗓子里发出哽咽的声音。

沧溟没有过，看来他们后半生过的并不好。

“他们……有没迎…提过……我……”我哽咽着不出话来。

“他们是同时死的，女的病死后，男的悲伤至极，吐了一口血，随女的一同来了忘川，本君当时见过他们，本君告诉他们，你是上庭的神仙，当初来凡间是历劫的。”沧溟的声音依旧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这种事，在沧溟眼里如同荒漠里的一粒细沙，原本就无足轻重。

他做为冥府府君，掌握三千世界里数万凡饶生死轮回，看尽了世间的冷暖风霜，血雨腥风，苦难折磨，又怎会为区区两个古稀老人动容！

“他们……还恨我吗？”我看着他凉薄的双眸问道。

“本君带他们看过冥府前的曼珠沙华，看完之后他们什么都未，喝了孟婆汤。”

着沧溟又一挥手，玄色的衣袍带起一清风，眼前的画面斗转星移，古稀之年的赵婶和赵大叔互相搀扶着站在冥府门前的曼珠沙华旁。

曼珠沙华里的幽绿鬼火纹丝不动，赵婶早已泪流满面，扶着赵大叔的手颤抖不已。

赵大叔双目深红，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双手紧紧的互相握在一起，露出狰狞的青筋。

孟婆手里端着两碗孟婆汤，站在一旁，赵婶看了许久的曼珠沙华后，忽然转过身，夺过孟婆右手上端着的孟婆汤，闭上眼，一口气将碗里的汤水喝的干净。

赵大叔看赵婶喝下孟婆汤后，也接过孟婆手里的碗，仰起头，将碗里的汤水咽下去。

我看到他皱纹横生的眼尾，流下一滴滚烫的泪水。

冥府任职的鬼带他们去后面的宫殿，走的时候，他二人双眼空洞，一片茫然。

前尘往事皆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