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一脸诧异的看着那老妇人,那人偏偏还不自知,挑了挑眉,一脸得意的说道,“我就不喜欢我那几个孙女儿,要我看啊,这女儿都是给别人家生的,将来嫁了人,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又不能继承家业,光宗耀祖,给她口饭吃就行了。”
那妇人越说越兴奋,最后竟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十分自来熟的拉着林舒窈说道,“我瞧着你做妇人打扮,想来也是嫁了人生养过得了,我劝你一句啊,别把闺女太当回事,咱们也不是那富贵人家,可做不出娇养闺女的事,你得把重心放在儿子身上,这儿子才是将来给你养老送终的人呢。”
王氏见有人帮着自己说话,十分赞同的看了看那老妇,眼神颇有一种终于遇见了同道中人,惺惺相惜的感觉。
林舒窈是一句也听不下来了,一把甩开那老妇的手,冷冷的看着她,“这位大婶,你不把闺女当回事,可不代表别人不会,至少我的女儿,那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在我心里,她跟我的儿子一样重要。”
有那疼爱女儿的人家,也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虽然大多数人心里都难免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心疼女儿,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会不心疼。
像王氏和刚才那老妇那般对待闺女的,毕竟还在少数,刚才那老妇的话一说完,就有不少人皱紧了眉头,有那控制不住的,也跟着反驳起来。
那老妇见这么多人反驳她,心里不忿,立马跟人吵了起来,王氏也在一旁帮腔,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寡不敌众的原因,她们很快败下阵来,见吵不过,那老妇竟然在倒在地上撒起泼来,林舒窈眉头跳了跳,她前世从未见过这般无赖的人,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无奈和不知所措。
早就在刚才刘大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只不过刚才并未闹大,他也就没太在意,他这医馆每日来来往往的病患极多,他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只要不是动静太大的事,他也就懒得去管。
眼看着这边动静越来越大了,刘大夫终于也坐不下去了,抬手招呼了过来身边的两个药童,在他们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随后那两个药童就往林舒窈他们这边走来。
他们一人一边,将那倒在地上撒泼的老妇架起来,拖至门外,往外一丢。
林舒窈瞪大了眼睛,眼神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又染上了几分笑意,在心里为这两个药童叫好。
那老妇一大把年纪了,被人像扔垃圾一般的扔出门去,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站在门口叉着腰便对这那两个药童破口大骂,然而根本没有人搭理她,那两个药童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回了医馆,停在了王氏的跟前,看着王氏。
王氏吞了吞口水,知道自己今日这一闹,怕是得罪了这刘大夫了,这得罪大夫可不是件好事,人活在世,谁还没有个小病小灾的,这得罪了大夫,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死路吗,王氏心里也有些懊恼,她缩了缩脖子,瞧了一眼那两个药童,她可不想像刚才那个老妇一样,被人拖着扔出去。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一溜烟的,竟是自己跑了出去。
瞧见王氏走了过后,林舒窈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样,王氏今日是走了,估计这几日,她都不敢再来医馆找花二喜的麻烦了,她转身走进陈大桩所在的小隔间,一进门就瞧见花二喜苍白着一张脸,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外,一双手紧紧攥着。
花二喜平时总是一副风风火火,泼辣干脆的模样,唯独每次见到王氏的时候,她脸色总是会在瞬间苍白下来,平时在村里跟人吵架几乎从无敌手的人,在这会儿,几乎是话都说不出来,林舒窈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恐惧,这是长年累月的折磨和伤害才能留下来的,尽管她现在已经离开了花家,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了,也依旧无法摆脱这种恐惧。
林舒窈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下来,低声安慰道,“好了,二喜,她已经走了,别担心了。”
听见林舒窈的声音,花二喜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仿佛一瞬间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花二喜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靠在林舒窈的身上,她将头埋在林舒窈的肩膀,林舒窈感觉到肩窝处有些湿热,她知道了花二喜又哭了。
她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这短短的两日之间,她已经见过了花二喜无数次的眼泪,然而她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有一丝丝心疼,花二喜这命,也实在是太过多舛了些。
等到安抚好了花二喜,林舒窈才又走出隔间。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医馆内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林舒窈四周环绕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顾修齐的身影,大堂里只剩下三两个药童,以及坐在桌前低头整理药方的刘大夫,她想了想走上前去,“刘大夫,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王氏这人最擅长的便是撒泼耍赖,林舒窈前世几乎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今日当那老妇躺在地上那一刻,她也难免有些慌乱,对付这样的人,林舒窈还真是没辙,今日若不是刘大夫出手,只怕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刘大夫摆了摆手,“我也是为了医馆着想罢了,这医馆来来往往的病人这么多,她们吵得人头疼。”
刘大夫若真的只是不想让他们吵到病人,大可让人将她们请出去,而不是这般丝毫不给面子的直接拖出去,刘大夫这么做,多少还是表明了些自己的态度。
见林舒窈看着他,刘大夫又叹着气补充了一句,“我膝下虽然没有女儿,不过我也不赞同刚才那老妇的话,同样都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就能如此作践闺女?要我说,这若是摊上个没出息的儿子,还比不上女儿贴心呢。”
林舒窈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头,难得刘大夫身为男子,竟然还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