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看着有些不忍心,轻声道,“窈窈,好好的,你跟你弟弟说这些做什么,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吃药,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林舒窈摇了摇头,不赞同的反驳道,“娘,阿弟年纪也不小了,而且身子也越来越好,这件事是时候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了。”
说完,她又看着林舒远,问道,“阿远,你想当大夫吗?”
林舒远抬头看着林舒窈,有些不明白自家阿姐的意思。
林舒窈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问他,“阿远,你想不想学医?”
林舒远病了这么多年,就算将来痊愈了,身子只怕也注定是体弱多病的,他若是学医,一来可以治病救人,二来也能随时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况且她觉得林舒远在行医上面倒是有些天赋,将来等身体好了,倒不如去找个医馆拜师,跟着大夫学几年医术,将来在别的医馆里当个坐堂大夫,还是自己开个医馆,都是可以的。
林舒远眼神依旧有些茫然,“可是阿姐,我不懂医术。”
沈氏也有些惊讶的看着林舒窈,“窈窈,你弟弟可从来没有学过医术。”
“不会可以学嘛,阿弟会识字,现在可以先看些医书,学识药材,等将来身子好些了,咱们再给他找个医术好的大夫拜师学艺,阿弟年轻,而且人也不笨,好好学,终有一日能出师的。”
林舒窈这么一说,沈氏也认真思索起这件事的可行性,老实说,自从知道了林舒远的病有救以后,她也曾偷偷想过若是将来阿远的病好了,他未来要靠什么安身立命,她跟林父总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林舒远以后总归是要离开他们自己生活的,只是林舒远这些年来一直养在屋子里,别说远门了,就连家门口的巷子口也没怎么去过,这也使得他的性子十分单纯,像个孩子一般,况且他也没什么生活技能,这将来要靠什么生活,还真是让沈氏头疼。
突然听林舒窈这么一提,沈氏竟也觉得这当个大夫,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救死扶伤的大夫,总是格外受人尊重,城里那几家医馆的大夫,平时走在路上,谁不是对他们客客气气的,逢年过节的,还有不少人给他们送鸡蛋蔬菜,沈氏倒不是贪图这个,只是林舒远若是做了大夫,一来不用担心他受委屈,而且,这将来买药的钱也省了,倒是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想到这儿,沈氏也来了兴致,看向林舒远,“阿远,你跟娘说说,你想当大夫不?”
林舒远抿着唇,将来要做什么?这个问题他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今日阿姐突然问他,他愣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突然发现,他还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若是将来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他要做什么呢?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答案来,还是林舒窈问他想不想做大夫时,他的眼神才从迷茫慢慢转成清明。
之前他病入膏肓,父母家人为了他,日子过得更是艰难,那时候的他,甚至偷偷想过,若是自己不在了就好了,事实上他也这么做过,他背着沈氏和林父,偷偷的将熬好的药倒掉,半夜趁着他们都睡着了,跑去院子里吹冷风,那时候的他,满心绝望,恨不得从这个世界消失,直到后来,林父带他去了省城,遇到了薛大夫。
当薛大夫跟他说自己的病有救的时候,那一瞬间,他觉得那大夫身上带着光,晃得他的眼神生疼,他莫名的想哭。
后来那个场景就时常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今日林舒窈问他想不想做大夫,他才发现,他心里是想的,如果他真的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那他也想像薛大夫那般,做一个救死扶伤,身上带着光的人,想到这儿,他点了点头,看着林舒窈和沈氏道,“阿姐,娘,我想学医,我也想像薛大夫那般,救死扶伤,治病救人。”
林舒窈闻言笑了笑,林舒远有天赋,若是又对这个感兴趣那自然是最好的了,等改日她去买几本医书回来,先让他看着,等他的身子再好些,就在城里找个好的医馆,让他去做学徒,这样一来,他也能有个事情做,不用每日待在家中,反倒憋出病来。
正说着话,林父拎着两坛酒晃晃悠悠的从外面回来,笑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舒窈笑着接过他手上的酒坛子,“在说阿远的事情呢,阿远说将来想要去学医,做个救死扶伤的大夫。”
林父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道,“这个好,你弟弟之前在家的时候,也看过几本医书,平时我和你娘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他照着医书给我们配药,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省了不少请大夫的钱,我看阿远倒还真有几分做大夫的天赋。”
林舒窈扶着林父坐下,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先让阿远在家里看看医书,等将来阿远身体好些了,我就在城里找个医馆,让他去做学徒。”
林父也不住的点头,“这主意好,这样一来,咱们阿远也有事情做了。”
林父说着就是一杯酒下肚,沈氏瞪了他一眼,“这菜都还没吃呢,你少喝点。”
林父朝她讨好的笑了笑,“我这不是高兴嘛,咱们一家人都多少年没在一起吃过晚饭了。”
自从原身嫁了人,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回娘家,更别提在娘家过夜了,林父每次去原身的闺房的时候,都总是忍不住叹气,后来林舒窈来了后,回娘家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不过也只是早上来,下午走,几乎不在林家过夜,之前沈氏摆摊的时候,林舒窈倒是在林家歇过两晚上,不过那时候林父人又在省城,这样算下来,林父确实很久都没有跟林舒窈一起吃过晚饭了。
今日林舒窈因为生病的原因,留在了林家,林父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不过只要一想到,隔壁的屋子里,女儿就躺在她小时候的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睡觉,他这心里啊,就忍不住的感到高兴。
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亲亲qinxs
晚饭过后,林舒远带着辰辰和蕊蕊去屋里玩儿,沈氏在灶房洗碗,只留了林父跟林舒窈在堂屋。
林父多喝了两杯酒,面色有些潮红,歪歪斜斜的倒在椅子上,林舒窈摇了摇头,起身扶着他往他跟沈氏的屋子里去。
将林父扶到床上,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正要出门,林父却突然拉住了她,“窈窈。”
林舒窈回过头,只见林父自顾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应了一声,看着林父。
林父突然开口道,“窈窈,你的守制期已经过了吧?”
林舒窈愣了愣,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只得点了点头。
果然林父停顿了一会儿,又轻声问道,“窈窈,你以后是怎样打算的?”
林舒窈偏头看着林父,语气有些无奈道,“我现在的打算就是好好的将两个孩子养大,别的什么打算也没有。”
林父有些不满的看着她,嘟囔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林舒窈有些哭笑不得,前些日子沈氏才问过她有没有改嫁的打算,这才过多久,林父又来了,她还以为以林父的性子,应该不会主动问她这种事情,没想到林父还是问了。
林父又问道,“窈窈,爹问你,你心里有没有中意的人?”
这是问的什么话,林舒窈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父,这就算是未出嫁的大姑娘,那也不好这样直接问她心里有没有人的,更何况她这还是个二婚,还有两个孩子,难不成这整个云河县的男子还能任她选不成?
“爹,你胡说什么呢,喝醉了不成?”
林父摇了摇头,“窈窈,爹没有喝醉,你在爹面前不用不好意思,你跟爹说实话,你跟那个松竹斋的掌柜的是什么关系?今日下午你在巷子口的时候,我就瞧见他在你后面跟着,后来直到你进了门,他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我记得你之前拿回家的钱也是从他那儿赚来的吧?”
林舒窈愣了愣,没想到今日下去顾修齐送她回来的时候竟然被林父给瞧见了,难怪林父今日怪怪的,顾修齐是开书斋的,林父又在云河学馆做教书先生,林父认识他林舒窈也不觉得奇怪。
林舒窈无奈解释道,“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因为之前卖方子的事情,有了几分交集,今日下午他在街上见到我,看我脸色不好,所以才好心送了我一段路而已。爹,你可别瞎想了。”
“这顾掌柜我见过几次,虽然是个商人,不过身上却没有商人的那股子市侩,反而像是个读书人,待人也温和,在云河县的文人中风评向来不错,唯一不好的便是他之前有过一门婚事,只是他那妻子命薄,过门不到一年,就病逝了。”林父边说边摇头,一副颇有些遗憾的模样。
林舒窈弯了弯嘴角,顾修齐之前有过一门婚事的事情,她也听谢玉颜提起过一次,不过她倒是没怎么在意,顾修齐的纸坊现在办的是热火朝天的,每日的流水也怕就有几百两银子,以他现在的条件,要想另娶一个,多得是人家想要将女儿嫁给他,若是他放出话来,想要续弦,只怕上他家给他说亲的媒婆都要把门槛踏破,而林父竟然还在这里嫌弃他已经娶过一门亲了,这怎么说,都感觉有些不知好歹,林舒窈笑着摇了摇头。
林父没有察觉到林舒窈脸上有些无奈的笑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他这么多年未曾另娶,倒也看得出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倒也放心了。”林父语气俨然一副已经将他列为未来女婿候选人的模样。
林舒窈颇有些头疼的说道,“爹,你胡说什么呢,我跟顾先生,真的只是认识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这话可不能乱说。”
林父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你爹我也是个男子,这男子中意一个女子时,是怎样的,我难道还会看不出来?”
林舒窈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去反驳林父,莫非顾修齐真的对她有意?她摇了摇头,将脑中这个莫须有的想法甩去,以顾修齐现在的身家,他就算想要娶个尚在闺阁的女儿家也未尝不可,怎么会看上她一个寡妇,林父这明显就是想多了。
林舒窈又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行了爹,我看您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早些歇下吧,明日还要去学堂上课呢,不然明儿可起不来。我出去看看两个孩子。”
林父话还没说完,怎么肯放林舒窈走,他早就想跟林舒窈谈谈这事儿了,只是碍于他一个大男人,又是个读书人,跟女儿谈改嫁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不得体,才一直没有提,今日他好不容易趁着酒劲儿上来,才跟林舒窈提起这事儿,自然是要林舒窈听他把话说完,“窈窈,你听爹说,别听外面那些人说什么守节的瞎话,那都是因为他们家中没有在受苦的闺女,自然说的比谁都轻松,你还年轻,这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身边没个人陪着怎么行,辰辰和蕊蕊还小,你一个人怎么撑得过来?”
林舒窈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在想,她怎么就撑不过来了,前世她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林父可不像沈氏那般,可以让她忽悠过去,她知道今儿要是不跟林父把话说清楚,林父是不会让她走的,她叹了口气道,“爹,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真的不想嫁人,您也知道,辰辰和蕊蕊还小,就算老三不在了,我现在一样还能以周媳妇的身份在村里住着,可我若是想要改嫁,那周家的族老定是容不得我,也定不会让我把辰辰和蕊蕊带走。若是我改嫁的代价是失去两个孩子,我是绝不会愿意的。”林舒窈说完后,抬眼看着林父,眼神中带着坚毅。
林父听完后也叹了口气,大魏虽然不反对寡妇改嫁,但是却推崇守节,这寡妇改嫁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林舒窈还带着两个孩子,就算她能改嫁,周家的族人也定然不会同意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别人家的,这倒是个难题,只是想要若是要女儿就这样守一辈子寡,他又实在有些不甘心,他喃喃道,“总会有法子的。”
林舒窈却是没给他任何希望,“能有什么法子,就算周家族人同意我带着辰辰和蕊蕊改嫁,那我要嫁的人家能同意替别人养孩子吗?我那未来的夫君能保证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那般对待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