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二喜顿了顿,林舒窈也明显愣了一下,刚才花二喜一时嘴快,倒是将她们早就知道这件事暴露了出来。
花二喜一向跟朱氏不对付,林舒窈就怕朱氏会以为这事儿是他们怂恿的赵崇明了。
果然,她们俩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朱氏已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花二喜跟林舒窈跟前,指着她们责问道,“我家大郎昨晚就是在你们家吃饭的,说,是不是你们几个怂恿我家大郎去宗祠村退亲的?!”
花二喜嗤笑了一声,语气十分不屑,“朱婶儿,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是早就知道了赵兄弟想要退亲的事儿,不过这是你儿子自己要退亲,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拿着棍子逼着他去宗祠村的,你自己儿子自己都管不住,还好意思赖到我们头上?”
朱氏一把年纪了,被花二喜一个后辈,当着面一番阴阳怪气的讽刺下来,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怒气冲冲的指着花二喜,“你……!”
“我什么我,怎么?要打架是吗?!来啊!”花二喜早就看她不顺眼很久了,见朱氏发怒,立马双手一叉腰,不甘示弱的瞪着朱氏。
“行了,二喜。”林舒窈急忙上前去拉住花二喜,朱氏就算做的再不对,到底在村里的辈分比她们高一辈,花二喜要真的光天化日的跟朱氏打了起来,就算赢了也讨不了什么好。
那边赵秀兰也急忙拉住朱氏,“娘,咱们回去吧,别在这儿闹了。”
朱氏正在气头上,赵秀兰正好撞到了枪口上,她转头就给了赵秀兰一个耳光,“没志气的丫头,你拉着我做什么,我今儿非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小贱人。”
花二喜见朱氏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赵秀兰一耳光,眼一挑,眼神里尽是鄙夷,对朱氏是更加看不上了,一听朱氏这话,她也来气了,挽起袖子就要往上冲,林舒窈见势不对,死死的拉着她的手臂,拖着她离开了。
直到被林舒窈拉出老远,都瞧不见朱氏她们的人影了,花二喜还有些不甘心,“窈窈,你拉着我做什么,你没听见她刚才骂我了吗?”
林舒窈再次确认看不了朱氏娘俩的身影了,才放开花二喜的手,“听见了,你不是也骂她了嘛。”
“她做的那些缺德事,活该被人骂。”
“她现在不是遭报应了嘛,一百两银子打了水漂,还得罪了李家跟胡家。”
花二喜哼了口气,“就这点报应,便宜她了。”
林舒窈摇了摇头看着她,“我若是不拉着你,你难不成还真的要跟她打一架,朱婶儿都多大年纪了,咱们才多大年纪,你跟她打架,到时候传出去你一个泼辣不敬长辈的名声,将来芸儿还怎么说亲事?”
花二喜愣了愣,她刚才一时在气头上,倒是没有想到这回事,朱氏再怎么无耻,可这论辈分,毕竟是她们的长辈,刚才要不是林舒窈拦着,她真的跟朱氏打了起来,不管结果如何,反正最后她这名声是绝对好听不到哪里去的,她名声好不好无所谓,只是家中还有个女儿,若是因为她的原因,害了芸儿,那可就不好了。
想通这层关系,她倒是有些庆幸刚才林舒窈及时把她拉走了,立马换了副笑脸儿,主动攀上林舒窈的手臂,“窈窈,刚才谢谢你了。”
林舒窈摆摆手,“咱们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
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里走去,正好遇到钱氏带着个陌生的男子从村口过来。
见到林舒窈,钱氏眼里露出一股毫无掩饰的厌恶和仇恨。
林舒窈愣了愣,老实说,她除了不肯借钱给钱氏以外,平日钱氏每次上门,她自认为都是以礼相待的,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让钱氏突然就这么厌恶了,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借钱给她,她就这么恨自己了?那要照这么来看的话,全村里不肯借给她钱的人又不止自己一个吧。
“这人是城里牙行的小厮。”
林舒窈转头看着花二喜。
见林舒窈目漏疑惑,花二喜又解释道,“我之前不是想要托牙行帮忙卖地嘛,所以我去牙行打听过,这人我在牙行见到过。”
林舒窈点点头。
花二喜又道,“我瞧着你大嫂这样,是打算要卖地呀。”
周老大欠的可是高利贷,利滚利的,晚一天还款,那金额都不一样,为了防止越欠越多,钱氏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吧。
花二喜喃喃道,“这周老大可真不是个东西,好好一个家,就这样被他给嚯嚯了,要我说你大嫂也真能忍,若是我,丈夫欠了这么多钱,我早就卷铺盖跑路了,还替他还债,想得美。”
林舒窈笑笑,“哪儿有那么容易,她一个女人家,身上又没有钱,能跑哪儿去,再说了,她若是真的跑路了,那栓子和柱子怎么办,周老大现在这个德行,能好好对待两个孩子?”这当了娘的人,就算心再狠,也是舍不下自己的孩子的,这是女人的本能。
林舒窈叹了口气,突然觉得钱氏也挺可怜的,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丈夫,原本家里好好的日子,不说富裕,至少也是个小康,如今卖了地,这么一大家子,日后吃什么,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更艰难了。
到底是亲戚,林舒窈想着,若是日后周老大能够改掉嗜赌的毛病,她也不是不可以帮他们一把。
“也对。”花二喜点了点头,也跟着叹了口气。
林舒窈虽然不喜欢大房二房的人,但如今瞧见他们这般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也没了说话的心思,与花二喜告了别,回家去了。
回到家,推开院子,才发现家里热闹的很,瞧见林舒窈回来,林舒远笑着站起身,“阿姐,你回来了。”
林舒窈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院子里的两个不速之客,点头问道,“顾先生、谢老板,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林娘子家中盖了新房子,我们可是特地备了乔迁礼过来给你暖房的。”谢玉颜笑着道。
林舒窈偏头看了看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果然放了几盒包装的很精致的东西,“多谢顾先生和谢老板了。”
“阿姐,刚才顾先生跟谢老板都夸你这房子盖得别致呢,顾先生还与我讨论了经义呢,顾先生不愧是开书斋的,果然是博览群书。”林舒远十分兴奋的跟林舒窈分享他今日的收获。
林舒窈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知道他是真的十分高兴,林舒远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门,他跟外界也没怎么接触过,对外面世界本就好奇,顾修齐比他年纪大,阅历经验都比他丰富,又学识渊博,林舒远喜欢他也不奇怪。
林舒远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还要拉着顾修齐说话,“顾大哥,你真的去过庐山吗,庐山长什么样子,真的像书里写的那般吗?”
林舒窈看着顾修齐嘴角已经浮起一抹苦笑,桌上的一杯茶水也已经喝光了,想来在自己没有回来之前,林舒远已经拉着他说了不少话了,连忙抬了抬手阻止了林舒远,“好了,阿远,让你顾大哥歇一会儿,喝口茶吧。”
林舒远自从身子好了以后,人也有了几分少年该有的模样,特别是这段时间跟着林舒窈在乡下住,每日瞧着田园山水风光,性子又活泼了几分,话也多了起来,偏偏这孩子好奇心还重,有时候林舒窈都会招架不住,嫌他有些烦,更别说顾修齐了。
林舒远也知道自己今日话有些多了,听见林舒窈的话,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回屋去了。
等林舒远回屋过后,林舒窈才看向顾修齐道,“顾先生,不好意思啊,我阿弟从小身子不好,一直养在家中,所以有些不知礼数,不太懂事,你不要介意。”
顾修齐还没说话,谢玉颜就插话道,“怎么会介意,阿远的性子单纯可爱,我觉得挺好的,”说罢还转头略微有些打趣的看着顾修齐,“你说是不是,表哥?”
顾修齐瞪了谢玉颜一眼,才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脸色微潮,“阿远的性子挺好的。”
说完又突然问道,“听说你想送阿远去学医?”
林舒窈点头,“阿远的身子不好,做不了太重的活儿,我跟爹娘也商量过他以后的出路,若是走科举之路,别的倒好,就是这科举考试你们也知道,一场考试五六天关在考院里,阿远这身子怎么吃得消,若是在里面有个好歹,怕是都来不及医治。”
“我们想来想去,倒不如送他去学医,一来他自己也感兴趣,二来,若是学医,便要时常在医馆,他若是突然犯病,身边也能有大夫给他医治。”
“我知道许多医者都是自小就开始学医的,我们阿远这个年纪,已经有些晚了,我们也不求他学有所成,只盼他能健康顺遂一辈子就好了。”
顾修齐颔首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刚才跟阿远说了会儿话,也觉得他在医术方面倒是挺有天赋的。省城回春堂的东家当年与我爹倒是有几分交情,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出面写一封信,推荐阿远去回春堂学医。”
“真的?”林舒窈惊喜的看着顾修齐,回春堂的医术高超,就是他们这样的边陲小城里的人都是听说过的,林舒远的病就是托了回春堂薛大夫的福,才给治好的,若是能送林舒远去回春堂学艺,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林舒窈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忧的皱着眉头道,“只是阿远的身子,去那么远的地方”
谢玉颜在一旁说道,“这个你放心吧,回春堂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林娘子,我说句实话,你弟弟的身子,在回春堂可比在云河县安全得多。”
林舒窈一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想到林舒远要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她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顾先生,这毕竟不是个小事儿,我也不能自己做主,还得回去问问爹娘的意思。”
顾修齐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林娘子问过家里过后,来松竹斋给我回个话便是。”
林舒窈笑着道谢,瞧着时辰不早了,便要留顾修齐跟谢玉颜在家中吃饭。
谢玉颜刚才就一直听林舒远和蕊蕊吹捧林舒窈的厨艺,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一听这话,立马答应了下来。
林舒窈招呼他们在院子里喝茶,自己则起身去了灶房。
“阿姐。”刚走进灶房,林舒远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吓了林舒窈一跳。
林舒窈拍着胸口问道,“你干甚?”
“阿姐,我刚才听见你们说的话了,姐姐,我想要去回春堂学医。”林舒远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林舒窈,眼神异常坚定。
“阿远,你听阿姐说,这去省城不是小事儿,你年纪小,又从来没有独自一个人出过远门,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问过爹娘的意思,若是他们同意,阿姐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林舒远眼中的光一下子就熄灭了下去,有些泄气的低着脑袋嘟囔,“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林舒窈看着林舒远沮丧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可这事儿她是真得做不了主,林舒远能在回春堂学医自然是好的,可他性子单纯,又没有什么生活经验,省城那么大的地方,鱼龙混杂,别说林父跟沈氏了,就是她,也是不能放心的。
林舒远留在云河县,就算没什么大的出息,可至少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随时能看得见。
林舒窈理解林舒远追逐梦想以及向往外面世界的心情,也能理解沈氏跟林父不放心的心情,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林舒远又是这样的情况,若是孤身去了省城,沈氏只怕要日日以泪洗面。所以这事儿,她持中立态度。
“好了,阿远,你现在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了,若是好好跟爹娘说,他们未必不会同意。”林舒窈到底还是不忍心看着少年这般惆怅挫败的模样,出声安慰道。
“真的吗?”林舒远抬起头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林舒窈点头。说完又从衣兜里数出五十个铜板出来,递给林舒远,“别想这么多了,帮阿姐个忙,去村口的杂货铺里买一斤五花肉回来,再买两壶好酒。”
得到阿姐鼓励的少年,仿佛又恢复了活力,接过铜板,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来的时候,路过你二喜姐姐家,叫她带上大桩哥哥来咱们家吃饭,就说家里来客人了,请他们来作陪。”
“好!”林舒远点了点头,揣着钱转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