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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考一向是寒门子弟出头的希望,十年寒窗苦读,指望一朝得见天颜,从此平步青云,造福百姓。

只是京考从来也是各级官员受益最大的时候,一些家境尚可的,直接塞了银两,便可在最后封榜时与别人替换姓名,得了个好的声誉,何愁名利不来。

皇帝虽对京考舞弊的做法深恶痛绝,每每都是严查严惩,但依旧杜绝不了考场铜臭掩才之事。

不过这次的舞弊案,皇帝震怒非常,还未查清之前就已经发落了一批官员。

只因有一名考生,考完最后一科时,怀揣一张血书,在帝都府尹门前义愤填膺,讲述了考场徇私枉法十分猖狂,让许多胸怀家国的考生心寒不已,引得许多百姓驻足,最后这个考生被官役带走时,挣脱出来便撞柱而亡,血溅当场。

如同是星火燎原一般,众多考生和百姓在府尹衙门前面要讨个说法,事情越来越大,府尹只好上了折子,皇帝当朝发怒,立即将几名涉事官员打入大牢,另外命司察监和明督府共同追查,一定要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科场上的事情向来也就是文人的事情,这次居然动用了两方监查,可见皇帝肃清之心。可是这么多年的盘根错节,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查清楚的。

朝后已近午时,虽然天气已经转凉,但御心殿中的气氛却是要把人烧着。

地板上折子散落,无人敢去捡拾,掌事内官王炎小心的觑了觑正在气头上的皇帝,暗暗着急,又看了看阶下弯腰的两人,轻轻擦去额前的汗珠。

半晌,皇帝才从盛怒之中平息了些许,饮了一口茶之后重重放下,闭眼不看案桌上零乱的奏章,这几日上报的几乎全是各地读书人诉冤之事。

作为皇帝身在尊位,底下的人竟然敢这般敷衍糊弄,以致到了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如何叫他不怒不气。

哼了一声方道:“五日,五日之内你们再不给朕一个结果,朕就拿你们去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司察监和明督府联手居然都查不出幕后主导之人,”皇帝负手走下阶前,踱步来回,殿中寂然无声,皇帝忽然停步,望着窗外雀鸟扑飞,压低声音道:“宋宏,沈之疏,你们一个身为明督府的督长,一个身为司察监的司长,若是连腐蚀朝廷的蛀虫都拿不住,那朕今后还可以依靠谁呢?”

皇帝的声音当头作响,犹如一记闷雷在二人耳边炸开。

这已经不是一起舞弊案这么简单了,抓到幕后受益者固然重要,皇帝这是提醒他们要联合起来了。

明督府与司察监表面平静如水二十多年,私下里暗潮汹涌也是朝廷各处都知道的事情,若不然这一次真的要.....

二人互看了一眼,心下了然,皆屈膝行礼道:“微臣必定五日内抓到幕后主使,肃清科场,请陛下宽心。”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叫他们退下。

早已过了吃午食的时辰,御心殿前门除了侍卫,便只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他们低着头且走的又快又急,双目不视,两耳不闻。

若是这些人敢抬头瞧一瞧,定会以为是自个眼花了,有朝一日居然还能见到明督府与司察监的两位并肩说话。

庆熙五年,国君赵延为巩固皇权,平衡朝中势力,特设司察监,以此监督朝中大臣行为规矩,暗中往来,肃正朝中风气之意。

更重要的是,分割东朝开国之初便设立的明督府的权力,为免纷争,皇帝下令司察监与明督府各自监管旗下分部,不得逾越。只是暗涌不息,两股势力表面互不侵犯,实则渐成水火之局。

明督府的督长宋宏和司察监的司长沈之疏虽不是什么对头,但是二十多年间,凡涉及大案要案,两派明里暗里总要争个上下,因此宫里宫外早已习以为常。

自然也有很多人乐见于此,纷争之内,总有利益所得。

来来往往的探究目光一直跟随着二人,宋宏与沈之疏就像没有瞧见一样,一直往皇宫门口走去。

快到大门时,宋宏停住了脚步,沈之疏也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他。

“我在想,”宋宏似是想到往事,莞尔笑道:“你我有很多年不曾这样说话了吧。”

那年沈之疏还未涉官场,每隔几天都要拎着一壶酒去明督府找他,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一边喝酒一边说话至天明,最是少年意气也不过如此了。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直到陛下封沈之疏为司察监司长,他们就再也未曾好好说过话了,有的那些片刻交流,也只是为了公事。

沈之疏没有接话,语气淡漠:“宋大人,方才陛下说的话,不知你作何想法?”

宋宏有一瞬间的讶异,而后笑了笑:“自然是互帮互助了。”

“对了,”宋宏行了几步又说道:“前几日白副司去我狱衙带走了李方义,不知审理结果如何了?”

沈之疏皱了皱眉,他曾听说过这件事情,不过当时被一些事情绊住还没来得及细问,于是答道:“既然说要协同,有了发展我会立刻派人告诉宋大人。”

宋宏点点头,终归司察监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根针,至于当初皇帝为何要设立,其中理由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太过冒尖不是好事,一枝独秀未必能得长久啊。

二人在皇宫门前分别,沈之疏看着宋宏的背影,几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方才说李方义已在司里,他为何要说给自己听,这是送他的顺水人情吗?

司察监的狱衙比起明督府要更为宽敞明亮,倒不像是个关押犯人的地方,清新整洁,很多犯人进来第一眼感觉像是来到了客栈,只有进了牢房的那一刻,才知道最干净的地方往往隐藏的鲜血最多。

李方义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这是他来到司察监狱衙的第三天,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每天都会有人来给他换药,还有新鲜的吃食,没有打骂,莫不是有人替他打点,所以才有意把他接到这里来,等事情平息了再放他出去?

狱房内一阵铁链响动,李方义不慌不忙的坐在蒲草垫上,囚服是新换的,发髻有些微凌乱,衬着那副镇定不惧的神情,大有一派忠臣的模样。

有脚步的声音,走到牢房门口停了下来,李方义睁开眼,便看到一个女子倚在门上,眼神犀利的打量着自己。

“哟,李大人这几天过的不错啊,容光焕发,看着比刚来那会好了不少呢。”白书略弯着腰,双手环在前,嘴边浅浅的笑意。

她见李方义并不理睬也不恼,继续说道:“听大夫说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所以今日我特意来听李大人的口供。”

“口供?什么口供?”李方义站起身冲到门口,“我何曾说过什么!难不成你们还要杀人灭口做假不成!”

白书没有接话之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人抬了一张躺椅进来。

“来,请李大人来这边坐吧。”

李方义看向那张椅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其他刑具,他以前虽未来过司察监,但传闻跟现在相比也差太多了。

他慢慢的坐下,周遭太过安静的环境让他有些心慌,眼前的这个女子依旧笑着,笑的令人毛骨悚然,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自己何故如此害怕。

“倒是忘了告诉李大人,在下姓白,是这司察监的副司,是我把你从明督府带回来的,只不过那日你一直昏迷,也没能好好打个招呼。”白书拿出一个红木方盒放在桌上,她见李方义不屑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笑,今日赶上她心情好,懒得计较了。

白书也不想再废话,一个示意,守卫立刻将李方义的双手双腿绑在躺椅上,李方义大惊,叫喊道:“你,你要做什么!”

白书打开盒子,里面皆是一根根极细的银针,泛着光泽,晃出悦耳的响声。

“李大人是文官,自然是注意仪表,那些血肉模糊的酷刑啊,我一向不喜欢。”白书看着一直挣扎的人,忽然变了脸色,冷冷道:“一回生二回熟,李大人不认识我,我只好用些精致的手段好叫你印象深刻些。”

白书拿起一根银针,对着李方义的手臂迅速按了下去。

李方义白着脸,额头上因疼痛而沁出细密的的汗珠,他哆哆嗦嗦看着手臂,却没有看到伤口,也没有流血,于是恶狠狠的盯着白书问道:“你是使了什么妖法!”

“李大人,这叫流云针,用内力灌输入皮肉,你每动一下呢,针刺就会顺着纹理在全身游走,要是走不动了呢,它就会自己寻找方向乱刺。”

白书说一句,李方义的脸就更白一层,他宁愿回去明督府去受那些刑具的苦楚,这里,这里就是地狱!

守卫接过盒子,习以为常的将针插入身体的各个地方,李方义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动,可是身体不受他控制,哪怕是轻轻的抬个手指都让他痛苦万分,牢房内不断的响起凄厉的惨叫。

半个时辰后,盒子里的针所剩无几,李方义的嗓子已经喊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湿透了囚服,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他感受到体内的银针在不断的刺破皮肉,每个地方都痛到发疯,他迫切的想要个痛快,用尽气力央求道:“白,白副司,你,求你杀了我吧。”

白书啐了一口茶水,闻言抬头,讥嘲道:“大人说笑了,我可没那个胆子,不过你要继续隐瞒下去,我倒是还有些别的方法,不致死,只会痛苦,谁叫我是个心软的人呢。”

李方义再坚持不住,头一歪晕了过去。

白书嗤笑了一声,让守卫把他抬进了牢房,正欲继续审理,门口有人传信。

“白副司,司长大人叫您过去。”

“知道了。”白书鄙夷的看了眼地上昏死过去的人,吩咐道:“等他醒了,继续拷问,直到说实话为止,好好看着,若是死了,你们晓得后果。”

守卫忙不迭的点头,司察监的惩罚,他们最清楚不过。

看来是要延后了,白书心想这桩事情不宜拖得太久,到底是抢来的人,要是不招供,以后司察监还有何脸面在朝中立足。

这次,非让那边栽个狠跟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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