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搓搓其锐气(1 / 1)长云揽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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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了?”狄兰挑了挑眉,起先开口对我发问。

说实话,狄兰,你先前都已经只身进来过多少次了?七、八次,还是几十次?明明早就对此心知肚明了,却偏偏还要故意在这上面多做文章,来卖关子拷问、刁难我。望着他那副挑衅一般,神气扬扬的得瑟样子,我无可奈何地暗自在心底,连声抱怨道,同时也忍不住,仿照着他,很不服气地挑起了眉。

但同狄兰四目相对的时间,总共尚不超过两秒钟,我便又不予理会地断然收回了,充斥着攀比与较量的目光,且不卑不亢地顾自转回过头去,正式开始屏息凝神、心无旁骛地静静打量且勘察起了,自身四周围所正处的灯光昏暗又闪烁着的陌生环境。毕竟,他得以慧眼识出的东西,我当然也能够看得出,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更不足为惧。须臾,在朝向正对面的墙壁,稍微而适当地移近了几步过后,我才难以置信、错愕不已地发觉,上边得以自然对外反射出来的,仅仅是我和多诺万一人一狼,两个模糊不清,但却也是依稀可见的黑色影像。唯独狄兰的影子,不在其内。

与此同时,我似是夜以继日地装着,一组组大大小小的契合与转动不歇的精密齿轮一般周详的脑袋里,又无比清晰地闪现和回忆起,当他仍旧和我一起卧薪尝胆、披荆斩棘地共同生活在,以前那举步维艰、泥船渡河的粒子空间中时,他身后,却着实是有人影存在的。况且,不仅如此,我还已然察觉与了解,他时常也会被平庸至极的面面镜子,所映照出,再为正常不过了的俊美样貌来。故此,这其中举足轻重的问题,岂不显然就出于,这堵墙上?斟酌少许,我顿时下意识地将右手缓缓伸出,并用指尖一点点去往前方试探着,直至它们轻微地接触到,那面充满了一股子古怪气息的晦暗墙壁上。

“咝。”霎时间,我便因为手上始料未及的骤然刺痛,而不由得急促地紧吸了一小口的空气,随即后悔万分地把自己险些就负了重伤的手,老老实实地抽了回来,以好做细致用心的观察与考究。而在终于认真看清了,自身现下的具体状况之后,我专注的眸光,不禁立马僵住了——只见,我右手上的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上面,那些刚刚有被墙壁碰到过的地方,全然渗出了许多密密麻麻,且又令人感到无比触目惊心的殷红血珠。

不,这不是真的。我低头喃喃自语着。因为我十分确信,它们依旧是由粒子虚拟出来的血液,而非现实世界中,人体内部鲜活、流动的血液。

此时此刻,少见多怪的我,正神情专注地反复端详着,面前自己一不小心便莫名地挂了彩的手指。不得不说,这些微小而又集中的血珠,叫人无论从任意哪个角度或者方向上着眼看去,似乎都是纹丝不动的,就如同死死地凝固与冻结了一样。而且,不管我凭借着多大幅度的动作,去卯足了劲儿地肆意挥舞并甩动着,我的这一整条胳膊,它们的大小和形状,分明皆不会受到来自外界一星半点的影响,而却是完好无损、经久不衰地执著保持着,最初时的阵列以及模样。不久过后,我又很是好奇地抱以实践的心态,悄然将自己的左手,往那些圆鼓鼓的血珠上轻轻地拭去。果不其然,事情的结果,和我料想当中的一个样,也就是说,它们在转瞬之间,便悉数消失不见了。并且,我就在方才还伤痕累累、惨目忍睹的手,即又仿佛被哪一位好心肠的巫婆,施了白光普照的治愈法术似的,变得不痛不痒、焕然新生了。

毕竟事实上,我先前便已多多少少地估摸与推测出,他们在费心建造这堵墙的时候所采用的,约莫是一种糅合双向的软性递增材料。因为,它的主要功能以及成效则在于,它可以轻而易举地使得某些性质,更加偏向于实体的粒子虚体的各项机能,得到无限地同实体本身靠近与方大。换句话说,出于我是一代复制体,且与自身的实体,本就有着,密不可分的亲近关系的缘故,其效果作用在我身上的时候,从理论上来讲,必定也是最为强烈和显著的,进而得以让我的身体,对外所展现出的一切体质和机能上的特性,都会变得越来越像是,我的那个仍在令人艳羡不已,而好端端地拥有着,一副充满了勃勃生机的血肉之躯,只可惜,却是浑然不知到底具体是去向了何处的本体。

反而言之,此堵神乎其神、玄之又玄的墙,同样恰恰又能够使得那些,性质愈发偏离实体的粒子虚体的各项机能,不得不按理地进行着,与其实体的无限疏远和缩小。这就让我的脑子,禁不住蓦地联想起了狄兰。他的那边,既然连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儿,都让人瞧不见,岂不意味着,他根本就不是,他自身实体的一代复制体,而是二代、三代,或者其他?毕竟,他好像确实从未跟我特地交代,或是无意提及过,任何有关这一方面的事情,故而我心里对此,自始至终,也就不曾多想,更没有加以一丝一毫的顾虑和怀疑,便单单是顺水推舟、自然而然地,如此猜想与假设了。现在看来,倒是觉得自己疏忽大意了。但好在,无论如何,这起码并不会扰乱和妨碍到,我在这些时日以来,紧赶着逃离此地而来制定的缜密计策;也不会阻挠与破坏掉,我含辛茹苦地在这片泥泞不堪的,深深沼泽地之中,为自己苦苦寻觅与争取来的,唯一一根活命稻草。

思忖至此,我不由自主地将慢慢恍悟的目光,悄无声息地逐渐转向了旁侧,玉树临风的狄兰身上。后者,则宛如一尊牢固、静默而又精致的古希腊雕塑,始终都在坚抿着那两瓣棱角分明、光润亮泽的朱唇,完全没有任何吱声,与我作解释的打算和架势。对此,我只是司空见惯、视若无睹地微微耸了耸肩膀,且不以为意地顾自扭转过自己的脑袋,再一次饶有兴致地细心打量并探究起了,那面于他于我,似乎都有些显得异乎寻常、意义非凡的墙壁。尽管方才一系列新奇的初步发现,并不是什么,得以绝妙化解,这其中所暗藏着的玄机与奥秘的重大突破口,但它,却着实是一个有关狄兰的秘密。而这对于我来说,即可称得上,是一个额外的惊喜了。它的截获,甚至让我比自己真正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去成功解开这个谜团本身,还要高兴。

更何况,仅仅是片刻过后,我此番二次勘探的进程,便又在质量上有了飞跃性的提升。因为,我正巧发觉了,一个颇为滑稽、有趣且又耐人寻味的现象:只要我往自己左边的位置,挪上一小步,墙里面的人影儿,就会紧随着我的动作,像模像样地往右边的地方,挪上那么一步,反之亦然。但是,当我进而再来重新试图,反复不断地进行着,前后方向上的一次次来回移动时,则看见光滑、黝黑的墙面上,原先一反常态且行踪诡异的影子,却又在十分常规地根据与参照着,我身体的靠近而扩张、后退而收缩了。事实上,我认为,它恰恰也是我之前为何没有能够,眼疾手快地将这一点精准无误地揪出,并果断告知狄兰,以搓搓其锐气的原因。

毕竟,在我刚一开始,不自觉地去尝试着,伸手触摸墙面的节骨点儿上,我整个人也约莫只算是,单单地与这堵墙,拉近了些距离而已,全然没有多留心眼儿地,刻意在原地再加走动,因而也就由此彻底忽略掉了,如此彰明昭著且一望而知的破绽。

不多时,我手底下,针对于当今走投无路的困阻境况,即有了大概八、九分的了解和把握,故而心照不宣地毅然冲向,仍在旁边耐心等待着的狄兰,眯眼一笑,然后蓦地便又径自背过身去,并且从容自如、心平气和地往后方,倒退了十步有余,随之再度将自己的身子,以一百八十度的扇形弯儿,迅速地转了回来,面朝向了墙壁。

与此同时,狄兰自然也是心明眼亮地带着多诺万,同我一起退了步子,继而又漫不经心、分外闲逸地悠悠落下脚,和我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之上。于是,在眼见一切都已差不多准备就绪以后,我便目不转睛、默不作声地坚定注视着前方,尔后断然高举起了右手,且将其向前猛地一挥,竭尽全力地使劲把这恐怕,即将就要命丧黄泉的悬浮灯球,狠狠地摔向了那面胆大包天似的,公然阻断了这里唯一出路,而又令人觉得异常碍眼的软性递增墙壁。它在这个地方,老神在在地呆得太久点儿了,不是吗?

顷刻间,伴随着“咣当”一道龙吟虎啸一般,震耳欲聋的巨响,就见灯球和墙壁,两者在同一时间内皆被不出一丝意料地,炸得土崩瓦解、支离破碎,叫外来人着眼于仅剩下的这些,七零八落、乱作一团的残骸时,浑然无法看出或是联想到,此地先前,究竟是哪种模样,又历经了何故,才最终沦落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咳咳。”我很不舒服地,被这无比强烈的滚滚硝烟,呛了一大口气,随后连忙眯起眼,并不耐烦地用手,在已然屏住呼吸的鼻子前,来回挥了挥。而等到,四处肆意弥漫在空气中的烟雾和尘埃,几近统统散去以后,我与狄兰彼此之间,面上才相互地渐渐展露出了,一抹久违的、会意的笑容。除此之外,甚至就连聪慧机警的多诺万,也兴奋而欢愉地昂首长嗷了两、三声,像是在和我们共同庆祝着,逃亡之路上,首次获得到的一块小小的里程碑。事实上,暂且放着此堵墙的特殊材质以及它的机体性能不提,前后不变、左右颠倒,仔细想来,就如同上下不改、左右相反。这本身,不就被深厚而浓重地豁然赋予了,几分平面镜的意味与道理?而镜子跟墙壁间,普遍存在的最大区别,则在于镜子是可以被人砸的。

一身轻松地决然迈步,跨过事故现场的一片狼藉后,随即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间宽敞明亮且又纤尘不染的实验研究室。而且,室中央的上空,正恣意而妖娆地交织垂荡着,两株枝叶卷曲成奇形怪状的盆栽。光洁平坦的地面上,则是格外显眼且整齐划一地,以背对背的形式,重重摆放着两列大概是被用来,记载与存储多种大量数据的巨型机器。从它们整体的角度上看过去,这一台台外观呈漆黑长方体的机器,倘若紧凑而密集地排着大队似的,摩肩接踵地相互挨挤在一块儿;还又如若手掩耳畔地在窃窃私语、低声密谋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此外,它们的高度,也是更加的让人不容小觑。因为,就我现在的个头儿来讲,也才只是将将能够到达它们的半腰处而已,这突然使我不禁有种寡不敌众的不祥之感。

须臾,再来悉心放眼环顾于,房间内其余的一些部分,便可非常清楚地看见,这些机器的左右两边正对着的,是由透明材质的智能水晶板,所严密而单个隔绝起的,一层层数量高达成千上万,且又尚未转化完全的粒子预备虚化复制体。显然,它们都被人或者说是某种机器,十分精确和详尽地注释好了,各自相对应的标签以及编号。事实上,这其中大多都是,以血肉模糊的各个组织与器官的形态,所一一对外展现出来的。貌似只有极少数陈列和封存着的,是些叫人们看上去,并不会显得那么直观的生物样本。

故此,在努力地按捺住心中所产生出的不适,并仰头勉勉强强地大致打量完这一切之后,我才终于忍不住不寒而栗地,缓缓倒出了一口冷气,继而于不经意间,一下子便稍微用力地拉住了,狄兰正习惯性地背在身后的一只胳膊。不过很快地,我就又由于害怕自己此举,实则会遭到他内心的嫌恶和鄙弃,而提心吊胆地迅速将手,悄悄缩了回来。

“嗯?”当然了,无论如何,太过于敏感的狄兰,还是忽地脚下一顿,尔后则疑惑不解地向我转过身来。然而,他在刚一望进我惊魂未定的眼眸中时,便又一目了然且不加掩饰地勾了勾唇,轻声嗤笑了起来,“哦,原来,你是在惧怕这些,呵呵。”

闻言,我不由颇为嗔怪地默默皱眉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能耐和资格,足够傲然睥睨地借此嘲讽于我。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又不像他一般,已然驾轻就熟地进来,探过数不清多少次的路了,故而面对这种种充斥着罪恶与肮脏的扭曲事实,也更是早就见怪不怪、无所畏惧了。

但即便情况是如此,他在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可曾有惧怕过分毫?我很是好奇地暗自在这一问题上面,反反复复地考量与琢磨着。首先,如果其答案是肯定的话,许是出于他当时年纪尚小,且仍未发觉或者认识到,自己的身上,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其次,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根本就未曾体验、经历过,与我相同的感受,顶多也仅算是,觉得有点儿奇怪以及意外罢了?可是,在刚开始的阵阵讶异过后,紧随其后的,难道不该是极度的畏怯还有恐慌吗?然而,我心里却也明了,此事的重点讨论对象,毕竟是狄兰——一个自始至终,都仿若一道没有人能够,解得开的谜题一样的,总是耐人寻味的男孩。他,会感到害怕吗?而且,在通常的情况下,像他这般的人,又会因何生畏?我眉头紧锁,思绪渐远。

蓦然间,一只冰冷而修长的玉手,轻柔无比且又不蔓不枝地虚掩着,覆上了我惊愕万分的双眸,使得我的心跳,顿时浑然遗漏掉了整整一拍,同时也还令我不由自主、心安神定地依着他的意,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并与此时可怖而骇人的外界,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无碍,你若是不愿,便用不着再多费神地,去看上它们一眼。你只需要,跟着我走就好。”言语间,狄兰不紧不慢而又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我刚刚才放下不久的手,带领着我,向不知名的前方徐行。

接下来的一步步中,我都在毫无抵触地细细感受和体会着,他手上潺潺流水一般凉森森的温度,甚至还对这种感觉,心生出了些许说不清的贪图与眷恋。而在真真切切地全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马上又十分清醒、理智,并苦心竭力地把这个蒙昧至极而不切实际的想法,牢牢禁锢和埋藏在了心底。

此时此刻,黑暗与沉寂两者之间如胶似漆的相依相偎,让我不由得无声无息地扪心自问了起来:像这样欣然接受一般,鲁莽而草率的做法,究竟算不算是,在背驰着自己原本所秉持和坚守的一切信念以及忠心,毅然无可救药地选择去,相信并且依附于他?退一百步说,又算不算是,在不自知的状态下,瞎马临池地默许还又任由着,他对于自己若明若暗、心怀鬼胎的引领乃至主导?不,不,我自然是说什么,也不会就此衰亡,或是败落在他如此拙劣而蹩脚的伎俩之下的,永远都不会。就这一小段儿路程,卡桑德拉,不用太担心,仅仅是就这么一小段儿的路程而已,我一遍遍在风吹草动、涟漪四起的心湖之中,如是地重复默念着安慰自己。

不一会儿,走在前面的狄兰,突然显而易见地刻意放慢了脚步,而最终停了下来:“我觉得,你该看看这个,”言毕,他再次顿了顿,依然没有移开,一直蒙在我眼前的手掌,好似是在谨慎周全地思虑着,如何以更好的措辞,来继续组织自己即将说出的下一句话,“不过,我希望你最好现在,就能为此做好,些许的心理准备。因为至少,在我看来,这事儿对你来说,着实可能会一时不大好接受。但无论如何,知道它,却是你的权利,而我尊重你的权利。”

须臾,正当我还在一脸不明所以地,因为他晦涩难懂的话语而苦思冥想之际,轻闭的双眸前,便感到忽然一亮。见状,我立马懂得,他此时必是已经放下了手,所以也就毫不犹豫地睁大了眼睛。蓦地,一阵极度眩目的白光,向我迅猛地袭来。而在逐渐地适应光亮,并且完全看清了,静静摆在自己面前的事物时,我寒毛卓竖着颤颤巍巍地打了个哆嗦。

这……这,这是我——一个无需争辩的事实。

不,更为准确一点儿的来讲,这仅仅是半个我。并且,还是半个赤身裸体,而又浑然深陷于沉睡之中,对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我。

但如今的我,已是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功夫,再来为“我”胸前毫无遮挡的肌肤,过多地感到害羞和窘迫了。事实上,我压根儿就无以名状,自己在这一分一秒当中的心情。而且,我发誓,自打我在粒子空间内有记忆以来,可以说是还从未见过,比这更加惊悚、怪诞的诡异画面。毕竟,光是直直地盯着,这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我便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于平日里随意地照照镜子、梳妆打扮那样简单,而更像是,有数个来自地狱的恶魔,正环绕于我的周身,寸步不离地簇拥着我,并一齐展露着它们各自丑恶的嘴脸,阴险狠戾却又巧舌如簧、深情厚意地,迫使我以无比端正的态度,去面对与直视,自己内心所分裂出的另一个,浑然陌生的人格,让我对于自身的未知及其潜在的性情,都畏畏缩缩地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她……她有意识吗?”说这话的同时,我能够很是明确地感觉到,自己干涸、沙哑的喉咙之中所发出的声音,正在不停地剧烈颤抖着,如同一长列火车,行驶在上了年头儿的铁轨上似的。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狄兰慢条斯理地对我反问道。可笑的是,他本就是一个喜欢反问的人,而我在情绪紧张与焦灼不堪的时候,又恰恰是一个偏爱明知故问的人,好为了让别人负责而肯定地告诉自己:对,现实就是如此,你没有发疯,不过是这个世界太过残酷了而已。当然了,不瞒你说,这种残酷,反倒可以成功地致使你发疯。所以,待到你果真变得神经错乱、精神失常的那一天,我务必得张灯结彩地,为你举杯庆祝和贺喜,因为它,才真正证明你在人生的道路上,终于有所成长了。

是的,我在想些什么,我脑子里,现在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我心烦意乱地自我问责与反省着。毋庸置疑,我只是一味在可怜地自欺欺人,并不愿意、打算来承认或者是担负下,这整件事情的开端和结局罢了。因为,就眼下应当要,将她作何处理的棘手问题来说,我没有一丁点儿的头绪。但显然,于情于理,我又都不能弃之于这龙潭虎穴当中,不管不顾,让她按部就班地逐渐成为下一个我,自生自灭去。忖度至此,我紧皱着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碰上了那块儿,唯一阻隔在我们之间的多功能水晶板上。而它上面,原本还无人可见地完美隐匿于其中的,条条精细繁琐、纵横交错的线路,在一刹那间,便向外散发出了,鲜明而惹人眼的璀璨金光。与此同时,里面的人十分平静地向我陡然睁开了那双,同我一模一样且几近透明的浅灰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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