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惆怅,他以为他能够承担,却未曾想,倒是让人家思虑更多一点。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原先他也不知道这是喜欢,初见时,女子绳上的气质就与别的姑娘家不同,他以为他对她仅仅是欣赏与好奇,只是当他和十七站在一起时,感觉自己与她的距离是那么遥远,那种感觉让他很不甘心。
她送他回家那晚,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他心中的良人,他看着她与十七契合的背影,心里竟是感觉无比地放松,那一刻,他就放下了,只当自己是迷途知返。现在他才明白,不是什么迷途知返,他对她,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只是因为自己不是他心中那个人,这种喜欢转瞬即逝,变成了祝福。
这一路上,他都很不安,现在想通后,倒是清明,再见十七与叶姑娘时,他想他心里再也没有了那份隔阂。
京兆尹府陈大人正在清理案件,小厮进来传话说萧世子来了,要带府兵缉拿反贼,保护公主。
这一消息,瞬间在京都炸开,原本安静的都城,犹如白昼,家家户户点上了油灯,看街上来来往往的官兵,自觉配合搜查,书舍众人更是激愤。
公主是大燕的福星,系脱龙气,关乎国运,这是公主出生时就奠基的事实,早已根深蒂固,为着这分龙气,公主及笄后未成婚嫁,守着这大燕的国运,也因此,最让反贼惦记。
如今公主有难,百姓不安,自是要时时关注。
萧予安带着京兆尹的人,有意识将他们带往南街,消息越传越开,各府府兵也都得令开始搜查。
忽的见南街巷尾处红光乍现,“嘭”的一声巨响,一缕黑烟升起,而后是火光绽放,引一干人注意。
人群中忽然就开始喊“着火了,着火了。”
萧予安就在南街,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心里一惊,带着人往那边赶。
萧予安到时,火光冲天,房子已经塌陷进去一半,火海里跑出来一个人,金纱掩面,身形娇小,手里攥着一只金步摇,一见萧予安,连忙扑过去,声音满带哭腔,“公主,公主在里面。”
众人赶来,就看到她晕倒在萧予安面前,看到她手里握着那只金步摇,更是心惊,众人识得,太子和公主及笄时,皇上特赐巡城之礼,供百姓敬仰,公主就是在城墙之下求得恩赐创办无书舍,那步摇也是皇后娘娘亲下城楼,当着百姓之面给她戴上的,因着是凤钗,一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民间出了许多仿品,只是没了凤衔东珠。
萧予安心下一惊,知道肯定出了意外,火势太大,众人只忙着在外围救火,没人敢冲进去。
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夺过侍卫手里的水桶,举过头顶将水尽数淋下来,霎时浑身湿透,众人来不及阻止,就见他埋头往里冲。
“轰”的一声,房子倾塌,夷为平地,一根横梁滚在他脚边,还带着灼火,衣裳上的水滴落在横梁上,冒出一缕青烟,止住了她的脚步,令他脸色煞白。
将房子倾塌,众人也是一愣,更有闻讯赶来的书生当众哭出来,一闻哭声,众人皆停下手中的动作,面色沉重。
萧予安忽然想到了十七,忽然下令继续救火,语气不容置疑,但是没有人行动,有官员更是打算悄悄溜走,若让皇上知道他们没有救出公主,那可是死罪。还是刚刚哭出来的书生挺身而出,拎着火桶冲进火场,远远望去,他弓着身子,骨瘦嶙峋,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又给了人当头一棒。
李如言最先反应过来,待着书舍众人率先冲进火场。
身后谢忱身着寝衣,还未绾发带着自家下人和一堆百姓,抬着几箱白银赶来,大手一扬,震声道:“凡参与救火之人,我谢家自掏腰包,每人二两银子,救出公主者,白银!”
语落,一干百姓浩浩荡荡冲进火场,人数众多,官兵挡之不及。
萧予安看着眼前这一切,眼眶微湿,无端生出几分酸楚,百姓拼死护着这天家公主,有的是因为感恩,有的是因为敬畏,有的是因为利益,可那又怎么样,他们有勇气踏入这火场,官员却只想着逃脱罪责,这是多么讽刺。
大燕,落在他们这群人手里,将是穷途末路。
人群中,有几人见势头不好,忙往外走,萧予安心思一转,命京兆尹府兵趁乱将此处包围起来,只许进不许出,不要给人趁机逃出去的机会。
几人一怒,冲到萧予安面前,面色不忿,指责道:“萧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聚于此处,让那叛贼逃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公主殿下怪罪你可担当得起?”
萧予安认得,这几人都是在户部供职的,若是往常,他们肯定不敢这么造次,但现在他们人多势状,且事态紧急,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将消息传出去。
萧予安只关注这眼前这场浩大救火行动,并不理会,耐心等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着,等消息传来,等消息传出去。
几人心思一转,打算带人硬闯,反正他们有理由,就说前去捉拿叛贼。
还未有所行动,就见齐落带着萧家府兵前来,单膝跪地,恭敬道:“禀世子,刑部已将叛贼捉拿归案,正待审问。”
萧予安这才甩给他们一个凉凉的眼神,语气薄凉:“这几人以下犯上,杖责二十。”
齐落几步上前,带人将人压跪在地上,几人气急,口不择言,“你敢,我们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且是奉公主之命捉拿叛贼。”
萧予安半蹲在他们身前,一把扯住为首之人的头发,将他半个身子都提起来,眼里温润谦逊不在,冷声道:“再给你面子,你也不过区区五品,我不仅敢,我还要当众行刑,且好好记着今日给你们施刑之人,他日,也是他们将你囚于地下,永世不得翻身。”
说罢,直起身子,抖了抖袖袍,不再看他们,
“这几人以下犯上,且意图阻止本世子救公主,当众杖责,直至公主殿下安全为止。”
喊冤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众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是无暇顾及,萧予安就似没听到一般,密切关注着火场的一切。
他想不顾一切地冲进去,但他不能,他必须要守在外面,等鱼儿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