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指,低着头喃喃道:“沈将军既然没有什么想法,那就好好学着吧,万一中间听出个什么想法,也好叫高大人了解一下他的同僚。”
沈其峥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见百姓越来越躁动,高擎面色沉稳,但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今日场面这么大,却不见萧亲王那边有所动作,他两自上一辈起,就不对付,如今他这么安静,也让他心里没底。
“高大人,你说那小厮要如何才能死有所值?”
今晚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也不知这公主是个什么心思,高擎不敢妄动,稳妥道:“殿下恕罪,臣愚钝,不知。”
红娘带着景明提着莲花灯姗姗来迟,见公主安稳,放下了心,不着痕迹地将莲花灯递给过去。
萧予安见状,接过莲花灯,将红娘和景明安置在一旁。
视线明了,伊人这才看清几人的神色,高擎倒是还算淡定,两位尚书已是面色苍白,身后几位郞员外更是额冒虚汗。
众人就见公主殿下忽的坐直了身子,气势凛冽,“此人是哪家小厮?”
无人应答。
那小厮虽是范昱的人,但明面上身份干净,这样的人,京都大家几乎都养了,有些不方便露出身份的事就是安排他们去办,倒不怕查出些什么,就算有什么牵扯,也没有证据。
叶伊人要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顾着各位大人脸面手下留情,各位大人且好好看看本宫如何让他死有所值。”
说着,小挑解下腰间的匕首呈上去,伊人将匕首递给十七,这匕首原是她赐给小挑,让她有所依仗的,毕竟是公主侍女,不能让人看轻,以公主侍女身份于人前时她都是将匕首挂在腰间的。
十七将匕首接过来,眉峰一挑,有点意思。
“萧世子。”
“臣在。”
萧予安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得跟着她的思路走。
“禁卫军交到你手里,掘地三尺,也要将此处埋的东西挖出来,省得祸害一方百姓,高大人沈将军可好好看清楚了,明日回报陛下,本宫不想受到半分委屈。”
高擎大惊,意图阻止,“殿下不可,这是京都,掘地三尺怕是会扰了附近百姓,不若。。。。。。”
“啊!”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止住了高擎的话。
他木讷偏过头望去,霎时血色褪尽,徒留一片苍白。
那点火药的小厮此时绑在树上,上身未着片缕,胸口淌着血,细细望去,是少了一块肉。
十七将剜下来的肉铺在匕首上,拿过一旁的火把,支在火焰上炭烤,高擎甚至能闻到那股焦肉味,冒着滋滋的响声,看得他心里直反胃。
十七抬头睨了他一眼,发出一声轻笑。
公主仿佛对这一切早习以为常,端起茶杯平静道:“高大人慎言。”
未及高擎开口,萧予安已经带人开始掘地。
若是以前,身边有人如此行事,他定会觉得多方心狠手辣,会唾弃,会跟他断绝往来,可现在,他如此庆幸他身边有这么个人,会令他自省,也会让他惭愧。
十七是军中人,什么酷刑手段没见过,下手自知分寸,片片剜肉,寸寸伤心,却不伤及性命,只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伊人并不知道他会如此手段,只知道他自小参军,折腾人的法子肯定不少,却没有想到如此恶毒,甚合她心意。
她就是要将此事闹得沸腾,叫那百姓谈资,叫京都那一窝人明白,天家的手段。
禁卫军每深挖一分,十七就剜下他一片肉,强迫他吃下,周围有百姓受不了,在一旁干呕,还是不愿意走,毕竟难得见此盛况。
一众官员面色异常难看。
“你想清楚了,可要说你主子是谁?为何放火?我倒是不急,就是瞧你身上没几两肉,怕是挨不了几刀。”
“不过放心,这种事我最是有经验了,不会叫你丢了性命,我会在你家人身上,一刀一刀讨回来,这味道,想必比你自己的要细嫩许多吧?”
“我留你一命,叫你看着他们如何被扒、皮、削、肉。”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的,插在手腕处的匕首轻轻一转,这手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我说!我说!”
十七这才收手,嫌恶的将匕首丢在一旁,接过小挑递过来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手,仿佛对他的答案并不怎么上心。
“想清楚再说,殿下要你死得其所,现在既然能活,自然也要让人觉得你有价值。”
小厮已经没有了力气,靠绑在在身上的绳子勉强站住,十七将耳朵凑过去,越听面色越是沉重,众人好奇不已,就见他俯身在公主耳边低语,那亲昵模样,像极了话本里说的耳鬓厮磨。
伊人原是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还配合地将耳朵凑过去,哪晓得男子突然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令她躲闪不及,听到他说,“小公主,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可要给我当好几辈子的小娘子啊。”
这个好十七,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一抹羞红赫然涌上耳根,幸好带了帽檐,还有那么几分距离。
正欲躲避,男子又悄悄攀在她的肩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极尽魅惑,“小娘子,我手疼。”
语气惹上几分委屈,尽令她一瞬就软了心,不与他计较,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伤口。
无端生出几分恼意,蓦地站起来,怒对一众官员。
底下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刚刚还平静的公主殿下恼羞成怒,底下有些官员更是直接跪下,还站着的官员直冒虚汗。
十七上前,在一众官员中没甚章法地走了几圈,最后停在了范昱面前,范昱胸前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染了一圈水渍。
十七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走到他身后突然道:“范大人。”
范昱心陡然漏了一拍,突然跪下,惊恐道:“殿下冤枉,我虽认识这人,但他不是我家侍卫,只是府上寻常打听民间消息的走街人,定是他污蔑我,地下的东西不是我埋的。”
他这一跪,高擎脸色更黑了,气他自作聪明。
范昱也是心慌了,但他还是有思量的,先下手为强,主动承认,免得让人牵着鼻子走。
十七瞧着跪着的范昱,蹲着与他平视,“范大人说的什么话?那小厮可什么都没说呢就晕过去了,我只是想告诉范大人你身上的绿袍很别致而已,你慌什么?你怎知道那地下有火药,我都不知道呢,萧世子的侍卫可只说他意图放火。”
范昱这才反应过来,半个身子都瘫了下去,高擎见状,猛的一脚他心上,怒不可遏。
“公主在此,还不实话实说,你已是死罪难逃,不如从实招来,为你家人求一条生路。”
这话说得隐晦,叫那范昱没了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