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你觉得皇上此举是何用意?”
萧亲王府书房,苏离坐在上坐,看着底下的人虚与委蛇,表情淡漠,没有一丝掩盖,淡然道:“不知。”
换来的是底下众人不识好歹的白眼,苏离对不毫不在意,从容的喝着热茶。
萧野将一切看在眼里,手掌在桌椅龙头反复摩擦,见差不多了,挥手屏退了众人,只留下苏离和他的心腹。
苏离知道着两人,都是萧府家生子,名唤汇川,汇流,汇川左眼有一道极深得疤,几乎陷入眼睛,后来不知怎么当上了官,成为了萧野的左膀右臂。
自从萧野交了兵权之后,明面上就是这两个人在把持着兵权,官职不大,但牵涉甚光,官家都要卖他们几分面子,约莫那些将领从前都是跟在萧野名下的人,萧野这人,最擅长笼络人心,十几年,把持朝堂整个兵权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要说他野心这么大,怎么会将兵权交还给皇上,只能说小额野心远不及如此她是觊觎皇上那个位置,要想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置,面上功夫得做足,至于里子又多烂,没有人会在乎。
汇川是个沉稳得性子,想得也多,军中的事大多时候都是他在为萧野出谋划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见萧野陷入两难,当下开始思考后路,“大人,我人为皇上此举对我们并无影响,公子即便事不能前去支援少了共鸣,但是我们还可以给他创造别的机会。”
“此话怎讲?”
“救驾的功劳可不可军功小,萧世子此去救援少不了要些时日,到时候回京,京都是怎样一番景象可就说不准了,况且公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苏离从萧亲王府出来,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最后一口气吐完才作罢。
正值夜幕降临,昏黄的灯盏刚刚点上灯油,路上还没有行人来往,苏离独自走在小巷深处,一步一步,不知去向何处。
道不同不相为谋,除非身不由己人。
“大人,苏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对我们二人有什么意见?”汇流是个急性子,生平最看不惯读书人那一套文绉绉地理论,长得五大三粗,嗓门也大。
萧野知道他是好心,也不恼,相反,他乐于看到苏离无法融入他们地模样,苏离这个人心思太深沉,他无法完全掌控,最好的办法就是萧亲王府成为他唯一地依靠,他要走仕途,要成大事,萧亲王府才是他唯一地捷径。
豪言相劝,装作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苏先生说得不无道理,公主本身已经是个意外,不在我们掌控之内,还是不要轻易打公主的主意,其他的们就按你们说的办,公子大概多久能抵京?”
“一月之内,定能赶在萧世子之前抵达,到时候会秘密驻扎城外,助大人成事。”
“好,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一切以稳妥为先,万事谨慎。”
“属下遵命。”
萧野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两人欲言又止,还是退下了。
萧野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事情已经如此,何不直截了当,将着大燕易主,他们想得简单,认为着大燕的江山本就是他们拼命打下来的,凭什么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来当他们的君主。
武人的心思很简单,谁比他强,他就服谁,但是天下人不是这么想的,若不然,自古怎么会有为了皇位横尸百万,兄弟自相残杀,子民互相遗弃的事情发生,这不仅是一个强者的天下,也是一个立法的天下。
他要想桌上那个位置,就必须要得到天下人的支持,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为此,他必须永诀后患,有些事情就必须是他要做的。
他跟高擎不同,高擎守着他的权位,偏居一隅就已经知足了,他不同,他是沙场的将军,永远不会不会满足,都是小家人,凭什么坐在上面的是哪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他不服,就只能自己创造一个新王国。
他知道他底下的人不服什么,他们设计太子征战,就是为了将萧亲王府的公子送去支援,有了军功,后面的一切事情都要简单得多,他也能找到借口带领驻军士兵进京,京都若是有什么变故,他手上有兵,一切还不是轻而易举。
现在被萧予安捷足先登,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怎能不气,所以只能从皇上入手,设计救驾,再将适龄的公主许配给他家公子,有了名号,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敢打公主的主意,公主高龄未婚配,其中本就有民意如此,若是随意婚配,失了民心,得不偿失。
陷入两难之地,萧野别无他法,让萧亲王府公子成王殿下秘密回京,至于进不进京,还需适时而定。
萧予安此去最少一个月,消息才会传回京都,这一个月,就是他们最好的时机,京都见不见血,就看这一个月的时间事情发展还在不在他们的预期之内了。
太子出征,皇上病重,这京都除了辅政王最后为王的就是萧野,但是辅政王没有实权,萧野对他并无顾忌,他现在唯一顾忌的,是公主叛君。
自皇上病重,公主从未露面,公主的民心,即便只是一个女子,也让萧野忌惮,这位公主自文官大改革后,顺从民意,特令可参政,这是全国官员,百姓都见证并且承认的,相当于第二位太子,与他对上,萧野自认并不能讨得好处。
他也想过将公主一了百了,但是公主是百姓的信仰命脉,在他们心中寓意福兆,即便是死,也只能悄无声息,但凤栖宫戒备深严,根本找不到公主何在,此计也只能不了了之,他想着等以后,这位得民心得公主还能被他利用。
深宫里的阴谋诡计,苏离就算没有经历过,也得知道得清清楚楚,即便萧野和他手下的的人有意避开,各种思想弯弯绕绕都能让他猜的七七八八八,所以才能让他们别打公主的主意,是死心,也是嘱托。
这么个美好的姑娘,不是他们能觊觎的,若是姑娘失了办法呢,这大燕是个什么情形,谁也说不准,没准覆灭了,他也不觉得奇怪,所以为了大燕着想,他警告着,别觊觎那姑娘。
苏离走在深巷里,步履稳重,天凉,卖酒的人家招呼他进去喝口热酒,酒家的木门已经落败,牌匾上的红漆已经看不清了,他闻着那醇厚的酒香,“酒家,这深巷哪来的行人,为何不去前面的繁华之地。”
“嘿呀,道不同不相为谋,都是假酒,老夫不稀罕他那铜臭,我着烈酒也不是谁都能喝的,公子来二两暖和暖和?”
他笑着摇了摇头,“身子骨弱,喝不得烈酒,假酒勉强能入口。”
酒家也摇了摇头,似在惋惜,这美酒无人能尝,心酸呐,抱着他的酒葫芦,倚坐在门槛上,就这么睡去了。
苏离转身继续前行,深巷雾重,前路看不真切,身后船家还在嘟嚷着,“道不同不相为谋啊,为难身不由己人哎。”
苏离听着,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前行。
酒家看着面前眼熟的蓝袍公子,迷迷瞪瞪,“哎?公子,你?”
“酒家,劳烦给我来一壶最烈的酒,我知道谁能喝的下你这烈酒。”
萧予安自认平时是个低调的人,此番前去支援,不会大张旗鼓,但他显然低估了他们对世家公子趋附的认知。
十七倒是见怪不怪,随手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丢给他,萧予安顺势接住,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说着打开瓶口,浓浓的酒香瞬间充斥在整个城门,爱喝的人使劲嗅,不爱的人醉了一张红脸。
“前些日子不知是谁送在酒楼的,我喝着挺香的,给你留了半壶,找不到哪里有卖,最留着打仗的时候喝,累的时候就是要喝这个才有劲。”
萧予安不爱喝酒,最爱清酒,这酒对他来说着实太烈,一口下去怕是半颗心都要烧起来,但也不好驳了十七面子,叫齐落收下了。
十七知道他们这些公子哥交期,当下不爽,“可别嫌弃,这就你随身带着,到时候你就知道是好东西,没准还嫌弃我给少了。”
“好,我走了。”萧予安怕那些世家的人来找他客套,迫不及待想要脱身,偏偏十七不让,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我送你。”
“你送什么?”
十七不理他,转过去同伊人嬉皮笑脸道,“小娘子,我去松松他,你先回去,外面冷。”
伊人接过他手里的披风,等他给自己系号了带子才嘱咐他注意安全。
十七揽着萧予安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到马上,而后自己旋身上了另一匹马,短鞭一扬,两匹马儿受了惊,一股脑忘前冲,身后地队伍有齐落带队,开始追赶。
等与他们拉开了些距离,才慢慢停下来。
萧予安不解,“这是做什么?”
十七先是环视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可偷听的人,才靠近他,两匹嘛挨得及近。
萧予安鲜少见十七如此严肃地模样,认真起来。
“伊人怀疑你此番其拿去支援是有人故意而为,太子此次出征,除了要对抗外敌,最阿达地难题就是沿路地暴乱,你此次前去一路平定暴乱,少说也要一个月才能抵达西南,我喝公主怀疑萧野地人可能会懂手脚,所以这一路上你要加快脚步,趁早抵达西南与太子汇合。”
“但是此番怀疑可有什么依据?”
十七摇了摇头,一向展开地眉头现在纠结在一起,“我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沿路的暴动是有人可以煽动而为,目的和背后的人暂时还不清楚,所以一切只能等你前去查实。”
萧予安点了点头,眉头也染上几分郁结,如果真是如此,背后这人的目标是太子,太子现在前路难行,腹背受敌,这仗是在是不好打,可若不是敌军,这人省委大燕子民,意欲为何?
身后的队伍已经追上来,十七也不能多说,按照军中男儿惯常的方式,实打实一拳打在他的右肩上,笑得明媚张扬,“保重,早点回来!”
而后短鞭一挥,男子宽厚的身影在马背上渐行渐远,黑色的衣袍在风沙中是如此显眼,又是如此让人安心,只有张扬的马尾和黑红相间的发带,在不合时宜的肃穆中自带色彩,路过整齐划一的军队时,响起的口哨激起了将士的热血。
这是属于军中男儿独有的热血,这热血也感染着萧予安,让他也为之沸腾
他从前总是羡慕十七,不仅羡慕他的张扬,羡慕她的潇洒,也羡慕他有着沙场男儿的血性与热情,耳镜他骑马飞奔在沙尘中,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又觉得一切是理所应当,对于世家公子来说,这是他绝对没有想象的,而今这个时代给了他想想要的一切,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时代。
十七吊儿郎当地骑着马走到城门口,果然就看到了茶馆安安静静坐着与周遭不相融地姑娘,她面容清冷,身披长长的黑色披风,披风落在她的脚边,摞成一堆,惹的周围的惹纷纷侧目,她也毫不在意别人眼光。
十七下马先是自然的找店家付了钱,借了把剪刀,拍了拍身上的寒气才走过去,蹲下身,三两下将披风剪了一办。
“你这是作甚,洗干净你还是能穿的。”
“我能穿,你绊倒了怎么办?别动,等下剪得不好看了。”
伊人知道这人的性子,也不强求,只是她刚刚还在感慨着料子舒适,冬暖夏凉,没想到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被摧残成这样了。
十七将人护在伞下,宽大的披风将伊人罩在里面,大风吹着,伊人没干搜到半点寒意,心里反倒是暖暖的。
知道沉闷的笑声从旁边传来,伊人才回过神,“你在笑什么?”
十七歪着脑袋看她,“小娘子,你发现没有,你好像,越来越依赖我了。”
伊人闻言,一愣,回想自打与他相识以来,好像确实是如此,她从前无论干什么都是一人,即使是兄长在身边,她也习惯了不要给他增加负担,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默默承受着周围的人给他的一切。
可是自从认识十七后,她似乎总是满足的,没有受过委屈,就连一句不好的话,都没有听带到骨,是她着十几年来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温暖与满足。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希望小娘子一直如此吧,有我在啊,你可以依靠我,再多一点依靠我。”
他说得不正经,就连眼睛也不敢看着伊人,伊人知道,他是认真的,只要是有关她的事情,他都是认真的,哪怕是一颗莲子糖的好坏。
“十七不会累么?”一直这样让人依靠,哪有人会不累的,即便是神明,也会有一个栖息的宫殿,何况他不过去区区凡人,还是个多灾多难的凡人。
十七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将伞移得更近一点,两人之间得距离也更近,伊人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说:“不累。”又似乎灭有听到,只是她不经意间轻声的呢喃。
十七垂眸看见姑娘家迷迷糊糊的模样,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将他心里巨大的恐慌压在底下。
他永远会是她的依靠,不会累,能成为她的依靠对他来说,是重生的,生活在泥沼里的人,看见了微光便会奋力捉住它,并将他作为一生呵护的目标,一旦微光熄灭了,他们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所以不会累。
至少对他来说,能守护他的小娘子,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哪怕只是为他撑伞。
“你跟萧世子说清楚了?”莫名其妙的沉默让伊人不得不找点话开口,当初十七的人从西南传来消息点时候,她就怀疑此事不简单,但是又想不通其中的关联,还是十七想通的。
“说清楚了,就看这一个月会发生什么了。”
说是这么说,但都是瞬息万变的事,谁也说不清。
伊人就是这么一个操心的命,偏偏身体又不好,弄的十七手足无措。
“快别恼了,回去歇息吧,小挑说你最近没睡好?”
这话伊人没法反驳,她竟然常常做梦,梦到陛下驾崩,小挑要杀她,她家兄长满身是血,要他快走,她还没来得及问,梦境瞬间又变成小时候,她家兄长摔倒了,要她抱,亦或者皇帝唤她小君,贴心地辅导她的课业,一切都太过真实。
每每她半夜从梦境中醒来,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那些事是真的发生过,夜间醒来之后,极难入睡,不过几日,整个人就消瘦了,前日冷风一吹就又病了,就连小挑都说她变娇气了,终于像个公主,想来这其中也有十七大半的功劳。
十七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一门心思惦记着她的身体,毕竟药也吃了,没什么用处,想着去庙里求个佛,万一有用,可是他之前最是不信这些鬼神。
伊人也不阻止他,有些事,还非得做了才会死心。
其实伊人没告诉他,她夜里睡不着的原因还因为他总梦到他家兄长趴在她的膝盖上安详地睡着,嘴里总是念叨着“阿姊”,她想不明白,这到底唤的是谁。
都说梦境是反的,伊人倒也不想说了徒增他的烦恼,便不想说了。
如今四大天王,都出去了,京都只有伊人和十七,十七近日也忙,忙着掌云间,时不时还会消失,不管怎么都找不到,每每回来都是一捧新鲜的莲子。
伊人也忙,忙着修复书舍的书籍,整点书舍舍在各地开展的情况,闲暇之余还要替夏知书的婚事提点意见。
近年关了,大家都忙忙碌碌地过着,西南边境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反倒是萧予安那边,每隔几天就有消息传来,说他又平定了哪处的暴乱,每每都会在京都引起一阵轰动,一时之间,萧予安成了京都人人称赞的公子。
太子似乎就这么被人遗忘,只有伊人还惦记着,只是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她也只能等着,用其他的事来分散注意力。
夏知书的婚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就差萧予安回来就可以直接拜堂成亲了昭原又开发了一条新的路线,节省了近一半的运输成本,她说以后要将这条路作为皇商掌云间已经重新翻新了,盘子都用了只能喜欢的金莲景明长高了,论语已经会背了。
所有的,伊人都替他记着,生怕她家兄长错过了什么,可即便如此,边境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暴雨过后,飞扬的风沙变成了泥浆,萧予安站在城楼上,昔日一尘不染的太子殿下,现在满身泥土,头发凌乱,脸上学沫印子星星点点,哪里还有半点偏偏公子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幅模样,征服了这群士兵,他们臣服他,敬佩他,并且尊敬他。
他们在这奋斗两个月,这位尊贵的太子同他们一样,睡草堆,吃白粥,在泥巴浆里打滚厮杀,即使知道对方有我们的边境布防图,此战必输无疑,也倔强的守着这一方土地,为身后点百姓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们认可他,不仅仅是作为太子殿下,更是作为征战的将军。
现在,这位将军要做最后的抉择,守还是退?
对方手上有布防图,能坚持两个多月已实属不易,身后郡州暴乱未平,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坚持不了多久,守着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是一旦放弃,敌军入城,占领三洲,相当于放弃了三洲的百姓,此三洲易守难攻,一旦拱手让给敌人,要想再打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若是苦苦坚持,除了牺牲,别无他法,若是赶不上援军来,三洲成了别人的领土,要想攻打,更是不易,所以退还是守,都是两难。
“太子殿下,您走吧,这里有我们顶着,定能撑到援军来,您是储君,大燕还要交到您的手里,请您三思啊!”
“请太子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
整齐而又振奋的声音在沙场响起,无一不在说着他们对这为将领的认可,一声声高喊的声音没能让萧元君回过神来,他看着远处的敌军,他们已经占领了两州,这一州是他们唯一的据地,若是这一地失了,这仗才是真正地输了,可是不能输,他们必须要等到援军来,至少要的等到那个人来。
“殿下?”齐落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能开口,她看着他家殿下这几日每日每月指定新丁边境布防图,那战术足以打败敌军,但是殿下却不告诉任何人,一直守着这几州,而今更实际被逼至绝路,西南边境主要就是靠这三洲的地势保护着,要是最后一州要是被攻破,敌军南下直抵京都,势不可挡,到时候,殿下可就成为了千古罪人了,这些,齐落不相信他家殿下不懂。
萧元君看着远处的敌军,很久才回神,“齐落,我们的储备,还够坚持多久?”
齐落没有打过仗,也就是这次被打出来,真正意义上领略了一番战争的残酷,即便如此,也是萧元君得力的助手,后勤一直都是他在保障,齐落略微一思索,就道:“至多半个月。“
起初敌军来势太猛,他们借助地势的优势,消耗了敌军大量兵力,现在正是他们休整的时候,敌军攻不进来,他们腹背受敌,暴乱没平,也没有办法出去,所以这是一场持久战,而结束的时间就是援军什么时候到。
“传令下去,护好城门,绝不后退。”
“殿下?”
“这是军令!”
如此,副将们才算妥协,心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感动,他们热血沸腾,心里发誓,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必须将殿下安全送京都。
萧元君金色盔甲立在城楼上,额前头发有些凌乱,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他看着底下士气大涨的士兵们,不知道是不是应为他的原因,他们比从前更加卖力。
他沉默了半响,忽地执起手中的天之剑,用力往上一抛,随即拿起一旁的长矛,瞄着天子见的方向向前一甩,长矛挣断了茅箭,天子剑也一分为二,应声而落。
萧予安捡起断了的天子剑,断了的天子剑变成了匕首,惹人眼红的红玉珠镶嵌在匕首上,齐落也是才知道,天子剑原来还有一把匕首剑刃,用天子剑共用剑柄,萧予安将他交给齐落,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你将这个拿给小君。”
齐落还没有反应过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和我一起回京?”
“现在出发,你快马加鞭赶回去最多也就十天,一路上记得避开萧世子的人,匕首和信封也一定要亲手交到小君手上,若不行,你交到十七手上也可以。”
齐落看着眼前的人,竟觉得如此陌生,仿佛重来就没有了解过一般,眼前的人,还是一样成熟稳重,心思透彻,只是比他单单做太子的时候更加内敛,心思也更加深沉,他是旷世的将领人才,但是不知道为何却不敢显露自己的锋芒,仿佛守在这里就是他的使命。
齐落是小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自小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可不知为何,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敢,“太子是大燕储君,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涉险,我就是死,我也不能让您独自一人在这里,还望殿下恕罪。”
他说的气鼓鼓,当真就是一根筋,跪在萧元君面前,说什么也不肯起。
萧元君无奈,只得蹲下身与他平视,半抬眉眼看他,萧元君本身生的俊秀,用萧予安的话说,面如金冠,一双杏眼媚若桃花,轻轻一笑,如沐春风,可他来这战场,人晒黑了,有了眼窝,往日看着清秀的眉眼现在再看就是没有半分儒雅,眼神坚定,剑眉星目,唯有那金色的盔甲和莲玉的发冠还有几分熟悉,叫齐落看了也怔怔发神。
萧元君眉头皱着,“我知道你是蒂娜辛我,但是这事只有你屋我才放心,你放心,我在这里没有事,敌军只有两州的布防图,只要我们守住这一州,支撑到援军来不是问题。”
“殿下如何让得知敌军只有两州的布防图?”
萧元君废了些力气将人扶起来才道:“他们从前攻势那么猛,现在却停下来,休整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了解这边的地形,不敢轻举妄动,交布防图给他们的一定是演过人,他的目标是我,为了不让三洲落到敌军梳理,他不会将最难攻的布防图交给他,以防敌军破城南下,所以你不用担心,一定可以支撑到援军来,一定,我不会让燕国子民流离失所。”
齐落听罢,才算放心下来,领了命就起身回京了。
萧元君看着远去的身影,慢慢脱下身上的铠甲,只着黑色暗绣金莲长袍,倚靠在城楼上,一只脚在外面晃荡,手里拎着的,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又旧又破的酒葫芦,他坐在这里,思念着他的姑娘,他时间不多了,每个人来着世上都有他的使命,现在他的使命即将完成,也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若是伊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说他变了,可是他依然会为他高兴,因为他本就是这样的人,跟十七一样的人。
齐落从南境动身,萧侯府的人已经快要抵京,成王殿下带着七千精兵,沿路伪装,一路都与人悄悄进京。
萧野收到南境传来的消息,正巧苏离也在,随手将信纸丢给了他,“想不到我们这位太子殿下还有些能耐,竟然坚持了这么久。”
苏离大概看了一眼,并不言语。
萧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莫非这位太子殿下真的是带兵奇才。“
就照那个局面,边防图外泄,根本是束手无策才对,硬生生扛下来两个月,就算是应对,也得花些功夫。
“太子殿下是个有胆识有计谋的人。”
“苏先生很欣赏太子殿下?”
“就事论事。”
苏离一向冷漠,萧野也不大同他计较,只是今日就是要与他对着干一般,语气也有些凝重,“苏先生还是选好自己的立场,有勇有谋在着阴谋诡计中并不算什么,真正成大事的人,是会懂得取舍的。”
在他看来,萧元君就是不懂取舍,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但是他不懂,这是身为太子,他必定会陷入的境地,他不可能放弃他身后的子民。
到底什么该取,什么该舍,明白的人一直明白,糊涂的人一直迷茫,这才是可悲之处。
略与菩萨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