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九十三章 分道扬镳(1 / 1)灵魂小青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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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大雪纷飞,雪落满了山头,夕阳的余晖映照出一片暖黄,黄橙橙的一片,大漠的孤烟,最是体现在这个时候。

伊人站在城楼上,感受北境独有的寒风,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小十七骑马从城外回来,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狗尾巴草,像是心有灵犀,满带笑意地抬头看向城楼,“小娘子,我回来了。”

十七离了马就往她奔来,“慢些跑,你急什么?”

伊人瞧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责怪,语气里是她从来不曾发觉的的亲昵。

十七摆了摆手,伸手将手掌摊开给她看,“给你,没有桂花了,我采了酸果,裹了糖浆,便也没有那么腻了,你尝尝。”

他手上是满满当当的用油纸包好的糖,手上有厚厚的茧,额间有细密的汗,满心满眼都是她。

伊人自小便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别人待她好,她待别人也好,她剥开一颗递到他的嘴边,“张嘴。”

十七微愣,摇了摇头,“这是给你吃的。”

这个季节好的酸果难得,也不耐熬,他自打进了北境就一直在准备,这么久也才熬了这些,舍不得自己吃。

他贯是吃得苦的,伊人知道,当下拉下脸,大有他不吃她不放手的意思,十七心疼她,无奈就着她的手吃下了,酸甜的果子入口,瞬间解了冬日的干涸苦涩。

他将果子抵在齿间,瞧她一脸得意的表情,眉峰一挑,伊人瞧见他的神色,便知不妙,瞬间收敛了神色,正欲走开,腰间突然被人拦下,十七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温唇随之而下。

“唔!”

十七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两只手腕禁锢在胸前,伊人感觉有什么东西滑入她的嘴里,酸酸甜甜的,下意识咬了一口,一股酸味蔓延开来,在两人唇间辗转。

十七扣着她的后脑与她额头相抵,似有些无奈,“还是舍不得自己吃啊,果然都得给你才行。”

酸酸甜甜的气息喷薄在伊人脸上,她眼眶一热,不想让十七发现,往前迈了一步踮起脚尖吻在十七的下巴,“低头,我给你。”

十七身形微顿,随即将人一把抱起,伊人一阵惊呼,人已经坐在了城墙上,十七双手扶在她的腰上稳固她的身形,抬头仰望着她,眼里有岁月安好。

伊人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滚烫的泪水落在十七的脸颊,顺着流下去。

暮色的天色为他们妆点绝色,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萧予安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他冷眼看着周遭的喧闹,他们豪情万丈,划拳斗酒,嬉笑扯皮,而他与他们格格不入,沉默地坐在上座喝酒,没有人敢来敬他,他只能端这酒杯与自己喝,喝的还是便宜的烧刀子烈酒,金杯小盏装着实在没劲,他也不能向从前一样端着酒壶往嘴里灌。

齐落躬身上前,附身在他耳边,“陛下,叶枫将军离席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夜色渐浓,天上白雪飞扬落下,十七和伊人带了帽檐从城门口出来,就见叶枫带着一众士兵守在城门口,严正以待。

他没有行礼,穿着一身常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伊人和十七对视一眼,跳下马,“叶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叶枫没有答话,将腰间的令牌取下来给伊人,伊人一脸迷茫,“这是什么?”

“是我叶家兵。”

“叶家兵?”伊人瞳孔放大,大燕禁止养私兵,莫说是叶枫这样镇守一方之境的将军。

叶枫将令牌强硬的塞到她手上,“他们原本都是些乞丐,或是因为战争家破人亡的孩子,我将他们收养下来养在府里,时间长了,人多了起来,我觉得不是个办法,便将此事悄悄禀告给皇上,皇上恩准我将他们编入军制,单独成队,以贴身护佑我安全为由,由我直接差遣,并给他们赐名叶家兵。”

先皇早就有了打算,这一支军队,显然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相信叶枫,于是放心将权利交给他。

这支军队跟了叶枫几十年,如果在皇家和叶家之间选一个,他们一定会义不容辞选择叶家,这便是叶枫在北境的立足资本。

伊人沉下声来,大抵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多少人?”

“不多,但都是精兵,七千人马。”

“七千!”伊人豁然震惊,沉下脸来。

七千对于军队来收确实不算什么,但是他们都是由乞丐,亡徒,以及因为战争家破人亡的人,如果是这样,是否真的应该反思。

十七瞧见她落寞的眼神,便知道她在伤神,遂解释道:“北境是大燕立足资本,是开国之地,疆域辽阔,大小战争便多了些,这些人能够救回来,已经够了。”

伊人不是什么妇人之仁,她只是在想,如果战争真的能带来和平,现在这样的牺牲是否太大了一点。

“叶家兵的兵力固然强悍,但是……”十七犹豫不决,似有些为难。

“我知道。”伊人打断她的话,转身看向叶家兵目光坚定。

这几日她看见过叶枫带的兵,他们严谨,有胆识,更有魄力,只认对错,不向权势低头,若是叶枫亲自带的兵,受他直接管制,她便大抵知道是什么样的兵了。

她将手上的令牌随手抛开,叶枫眉头头一动,看她要做些什么。

叶家兵见了此举,却毫无波澜,伊人大抵猜中他们的想法,她走到他们的面前,取下头上的玉珠花簪子丢在地上,簪子落地的声音伶仃作响,满头青丝倾泻而出,她撕下裙摆的云烟布条绑在头上,高高的马尾扬起,发间藏着一根细小的辫子,发尾挂着精致的小铃铛。

十七瞧着瞧着,便出了神。

伊人素爱简洁,一身红装称得身形修长,高扬的马尾将她称得越发光彩照人,此刻,她便是人群的中心,也是真正的她。

她屈膝行了一礼,巧笑嫣然,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我出生便得封号,诸君可知是哪位盼君?”

大燕只有一位判君,便是高高在上的判君公主,叶家兵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了考量。

“我虽一介女子,但我七岁通读兵书,十七岁通晓百家兵法,你们呈上来的每一份战报我都会仔细地翻阅,并在心里演练,我知晓你们的每一个胜利,也感同身受你们每一份荣辱,我骨子里流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沙场热血,自认有能力统领叶家兵,助陛下一统江山。”

叶家兵不为所动,伊人将自己的过去告诉他们,便也不打算与他们周旋,“我生于太启元年,今二十年岁,不爱红妆爱武妆,是先帝亲封的盼君郡主,乃叶家长女。”

听罢,叶家兵纷纷跪下,却没有表态,伊人知道臣服她的身份,不服她一介女子,她不慌不忙取下腰间的天子宝剑,“奉先帝之命,助陛下一统江山,现东境蛮人来犯,陛下派我出征东境,你们可以不服我,但是不得不服我骨子里流的叶家的血脉,今日我出征东境,冠的是我叶家的名,铸的是我大燕的国土,来日叶家荣辱成败,都有你们的名字。”

不论他们心里服不服,凭着她是叶家长女这一身份,他们就会义不容辞地跟她走,但她要的不是义不容辞,她要的是坚定不移的信任,而不是虚妄的臣服,他们是叶家兵,更是叶枫手下的兵,他们眼里,家国一定是大于一切的。

为首的一名副将缓缓站起来,而后,他身旁的人也站起来,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伊人知道,她赌对了。

他们若是不能选择她,她不会带他们走,她走的这条路满是荆棘,若不是足够因为她而选择她,她不能将他们害了,现下他们选择了她,她便也没什么顾虑。

“他叫左诗,他是右词,都是孤儿,自小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你可以吩咐他们。”叶枫指着为首的两个人,伊人打量他们一眼,都是憨厚老实的人,皮肤黝黑,一看就是混迹沙场的人。

“你打算怎么用他们?”

她去东境并不是一时意气,严子峻是萧元君的护卫,不懂得带兵打仗,不过是先前蛮人伤了元气他才可以勉强支撑,长久下去,根本守不住,必须要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伊人虽然没有带兵打过仗,但是通晓兵法,这几天叶枫也将东境的形势给她分析一边,她大抵是能扛得住的,叶枫并不担心她的能力,不过是出于关心。

伊人却摇了摇头,“我不用。”他指着十七,“他用。”

“他?”叶枫指着十七,饶是他久经沙场,也搞不懂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

“东境不缺兵,严子峻带着西南的人,足够与蛮人对抗,太子登基,萧野狗急跳墙,一定会断了他们的粮食供给,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我们缺钱缺粮。”

十七接着她的话,“萧野现在镇守京都,太子登基后萧野一定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那里,我们只能趁其不备,瓦解京都,制造声势,迷惑萧野,所以我们缺兵。”

十七手上的兵都愿意跟着他,但是他不能牵连他们,而且必须要足够的人镇守东境,才能有足够的把握,一旦北境崩盘,大燕也完了,所以他只能只身前往京都,如此也好迷惑萧野。

叶枫听他们分析京都的形势,感慨自己真的是老了,他久经沙场,真是越来越见不得人心了。

“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把老骨头也做不了什么了。”说着,他旋身往城门方向走,就此将叶家兵托付给他们。

“叶将军。”伊人看着他墨色的背影,弯曲行了一礼,“多谢!”

多谢他在他们孤身一身的时候站在他们身后,多谢他在他们选择赴死的时候给了他们希望,多谢他让她成为了有资格站在沙场上的女子。

叶枫摆了摆手,终没有回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流了泪,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们来不及伤感,便踏上了征途,十七熟悉叶家兵,“左诗,你带着三千人马随郡主去支援东境,右词,你随我进京,讨伐萧野。”

“用不上,我只要两千兵。”

十七犹豫了一会,伊人没等他开口,“你带五千人进京,想办法给我输送粮草过来,东境粮草一断,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你必须要尽快。”

十七略微思索一番,“好。”

东境最差有岚阳作为防线,京都却是重中之重,他必须要震慑住萧野,才有获胜的可能。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两人旋身上马,左诗右词一直在听他们的话,机灵地将各自的人手划分好,也旋身上马。

“等等我们,等等我们,将军,姑娘,等等我们。”

伊人和十七回头望去,就见安生和小挑策马赶来,十七怒上心头,“你们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们守在北境。”

安生是十七第一把手,熟悉北境,有他在,至少可以稳住北境的他手下的兵,不至于让萧予安失了分寸,现下他出来了,只有叶枫一个人,怕是心有余力。

安生委屈,“将军,不是我不守在这里,是兄弟们将我赶出来了,说是我不跟着您,他们也不听我号令。”

“你!”十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不让他们跟着,他们也不放心他一个人进京都,将他们的副将赶了出来,倒不愧是十七的兵,一个个不成规矩,胆子大得没边了,他压着火气,“你擅自脱离队伍,就不怕陛下怪罪。”

安生小声嘀咕,“陛下说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说什么?”极具压迫的声音传来,安生立马改口,“陛下说我心不在此,留下来也没用,将我赶出来了。”

十七扶额,恨铁不成钢,心里却隐约觉得是萧予安专门将安生送出来。

伊人看了眼旁边埋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挑,“你呢?不是让你在北境伺候陛下?”

北境军令极严,没有女眷,没有侍女,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动手,就连炒菜都是那群大老爷们自己搭灶,能不能熟全靠那天握刀的手稳不稳,因此伊人便将唯一的侍女留给萧予安。

没想到,她也出来了,堂堂皇帝,身边没个侍女像什么样子?

说起这个,小挑也委屈,她支支吾吾,“陛下,陛下说,陛下说我生的幼齿,陛下还未娶妻,不想让人误会已经有了子嗣,让我,让我来照顾好姑娘,说姑娘身子娇贵。”

萧予安今年少说也二十四五年岁了,伊人和十七偏过头,同时打量着不足十七的小挑,嘴角微微抽搐。

现下确定了,萧予安就是故意将这两人送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用这种理由,他心里大抵是还在盼着他们回头吧,偏他们固执,非要一条路走到终点,“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吧。”

大雪纷飞,眼前是一片荒芜,伊人身上披着十七送的披风,十七惯常一身黑袍,眼有爱意流转,凝望着她。

“小娘子,我走了。”

伊人勒住蠢蠢欲动的马,笑着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十七声音突然暗哑,“我想说,愿女郎终不走遗憾路,凯旋归,不使娇娥怜人泪,挥洒人间赤血情。”

伊人微微一愣,她原本是想让他再叫她一声小娘子罢,想听听他再多一句的叮嘱,却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世间男子多瞧不起女子,遑论是在战场上。

她笑了笑,“如此,愿好儿郎,终有回头路,未觉累,年岁有朝暮,日落盼清辉。”

他送她辽阔人间,她便赠他一户人家。

言尽,两人打马而去,没有了回头路,三人就此分道扬镳。

略与菩萨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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