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过一片海以后,我和亮司一起来到了这个温柔乡。这里确实是个温柔乡,这里有好大的一片温泉,我坐在鲲身上,放眼望去,全是一片一片的鲲在水里泡着。我数了又数,没有数清有多少鲲。
现在在鲲背上的我,宛如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鲲群们都泡在水里,身体上的愈合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碎掉的骨头,正在快速的生长出新骨头,骨头上的肉也已极快的速度在愈合。仿佛曾经在神仙境里不曾受过任何伤,泡在这样的温泉里,让这些鱼忘记了所有的伤痕,和所有被残杀的同类。
“这么一个小门,挤在前面的才能挤进来,那么后进来的怎么啦?”我问鲲。
它懒洋洋的躺在水里,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的提问。我用力的跺脚,都没有令它有半点反应。我才发现在不远处被丢出去的那个棒槌,慢慢尝试去捡起。怎么看都觉得奇怪,我拿起棒槌,在鲲背上蹭一蹭,想把那只鸟头给擦下来。
鸟头没有蹭下来,鲲醒了说:“好痒,好痒,几年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我有些诧异,这只鲲这么大的身体,如此厚的皮。一个洗衣服的棒槌就能挠痒痒,真是神奇。
“那个门里,剩下的最后一批鲲挤不进来的,会怎样?”我又问了一遍。
“哦!他们啊!死了啊!”鲲无所谓的说。
“啊?死了,你还说的那么轻飘飘的。”我说。
“那还要怎么说呐,哭天喊地吗?没有那么多眼泪要流,没有那么多心要伤。至少我们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活下来,就必须有人死,吃饱喝足就是靠啃食同类来完成。生存到最后,全是超人般的生存哲学。不掉一滴泪,不伤一点心,否则死的就是自己。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对他人一丝的怜悯,就会是自己牺牲的导火索。这个世界里,活下来的鲲,群都是精利的利己主义者。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鲲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鲲群不从原路返回呢?这样不是不通过那扇门就可以到达这个温柔乡啊!”我说。
“不可能啊!因为食物匮乏,我们都同类相食,每条鱼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越是年纪小的,伤势越重,年纪大的,伤势较轻。年纪大的体能跟不上了,无法绕宇宙一圈飞回来。年纪小的,体能够了,可是伤势较重,半路就会因为路途遥远而死在路上。这个世界里,所有鲲都是受害者,谁也无法逃脱,谁也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是在这个温柔乡里多休息一会。这里很舒服。”鲲说。
“还是人类世界比较好,在这里活着,根本看不见未来。鱼~,你知道怎么回人间吗?”我问。
“你能来这里,肯定是需要什么,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你来,而走的时候,也自然能走了。从来没有什么是偶然,也没有什么不是必然。”鲲说。
“切~,说一大堆,等于没说,一点有价值的都没有。”我说。
“美穗,下来泡温泉啊!很舒服的。”亮司在水里惬意的说。
“人家才不要呢~多舒服也不游。好羞耻的,再说了,我也不会游泳。”我不好意思下水,只是感觉怪怪的,不会游泳只是托词。
“这片水域很神奇,水里有种自然浮力。而且泡着超级爽,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烦恼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去。泡进去感觉想睡觉,仿佛沉浸在一片虚无中。真舒服。”亮司说。
不管亮司说得有多好听,我自然不会上当。世人都说男人说话都是很强目的性,骗人自然是天性。在此之中,我自然不会下水,我就在鲲背上看着亮司。看着他睡的那么安详,那么安逸,那么悠然。我也是很舒心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沉睡,比什么都愉快。
我发现亮司身体开始慢慢变颜色,变得和水中的鱼差不多的颜色。我以为是因为阳光照射,晒黑的。在农村长大的我是知道的,就算晒黑,也需要最起码一个星期的时间。亮司这么大的变化,才短短几分钟,逐渐令我不安起来。
“亮司哥,醒醒。”我先小声呼喊,怕打扰到其他睡觉的鲲。
可是他完全没有反应,我有些急了,大声疾呼:“亮司哥,诶~。亮司哥,诶~。”接连几句话都无人应答,连水里的鲲也没有反应。此刻我才意识到,这块水域有特殊魔力,泡在水里,能绝缘于外界的打扰。
我的喉咙的意见喊得嘶哑了,亮司没有任何回应,一直躺在水中熟睡。肚子一鼓一缩,看着真就像睡着一样。焦急的我想跳入水中,把亮司拉起来。在理智的支撑下,我并没有这么做。我想:“竟然个温柔乡有种令人着魔的魔力,让人一直沉睡。现在我跳入水中,也是徒劳,反而令我丧失能救亮司的能力。”
“要想救人,先要学会自救,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怎么救得了别人。”这是我爸曾告诉我的道理。我作为一个女人,在很多时候,感性多于理性的,但是关于亮司。就能变成理性大于感性,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没有答案,反正我一直遵循我的本心来做事。
焦急感使我总是胡思乱想,现在的亮司已经不仅仅是皮肤变得越来越像鱼,而且身体因为水泡着,越来越大,并不像泡肿那种浮肿,而是一个全新又像鱼的肌肤,在占领原本是人的亮司。并且皮肤上开始长出鳞片,双腿慢慢的并拢,肉开始连在一起。
手指开始变短,关节变僵硬,越来越像鱼鳍。原本青春阳光的脸庞,此刻慢慢变成椭圆形,逐步往鱼身上靠拢。亮司已然变成了一条小鲲,如果不是从小和亮司一起长大,根本无法看出此刻躺在水里这个人会是亮司。
我心急如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略有几分理智。亮司这样的变化,再强大的理智,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