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蒙面刺客拔刀相向,却在靠近马车的一霎被一支飞射而出的箭矢刺中了肩膀,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掀翻了出去。
他重重地撞到树,又狼狈地跌在地,脑袋一晕,不省人事了。
车夫中了箭,早已倒下。
马儿受惊,慌不择路地朝前方跑去。
这是一截山路,再跑就要冲下悬崖了!
“保护王妃!”
随行的护卫大叫起来。
奈何他们被从天而降的一波刺客拦住,双方激烈地交起手来。
“坐稳了!”顾娇放开瑞王妃,将她的手放在车壁的扶手,“抓紧!”
“嗯!”瑞王妃紧张地点点头,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紧要关头她没掉链子,没给顾娇添乱。
她死死地抓住了扶手。
顾娇掀开帘子走出去,坐在了外车座,双手拉住缰绳。
不是没想过跳车,但那样的话瑞王妃的孩子可能保不住,所以她只能想法子让马车停下来。
离悬崖越来越近了。
马如同疯了一般朝前冲去。
顾娇一个跃起骑到了其中一匹马,双腿夹紧马腹,勒紧僵硬,马儿被勒得扬起了前蹄,整个马身直立而起,试图将顾娇摔下来。
然而顾娇死死地盘住它,手中力道半分不减。
最终,马儿被降服了,嘶嘶数声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而此时马车却因为惯性横扫出去,轮子被岩石撞开,半截车厢悬在了悬崖之。
嘎吱
车厢在悬崖边摇晃。
“啊”瑞王妃花容失色,她就坐在悬空在悬崖外的那半截车厢之中,稍有不慎便要连同车厢一起摔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别动!”
顾娇说。
瑞王妃觳觫不已,可听了顾娇的话还是努力让自己不要乱抖。
顾娇小心翼翼地朝瑞王妃走过去,她轻轻地挑开帘子,冲满脸惊恐的瑞王妃伸出手:“别怕,把手给我。”
瑞王妃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来,可她刚一动车厢便一阵剧烈的摇晃,她吓得把手收了回去。
她眼底溢满了惶恐与泪水:“我……我不敢……”
顾娇安抚道:“没事,我将车厢踩住了,你慢慢走过来。”
瑞王妃看了眼顾娇的脚,见她果真一只脚踩在了车厢的地板,她这才咬咬牙,鼓足勇气一点一点朝顾娇挪过去。
她每挪一点,都能感受到车厢往下滑了一点。
“我……我怕……”
她的眼泪簌簌滑落。
顾娇轻声道:“别怕,我拉住你。”
瑞王妃看着顾娇坚定的眼神,心底涌莫大的勇气,她把心一横,一步朝顾娇迈过去。
然而就在顾娇抓住她的指尖时,一支箭矢凌空飞来,贴着顾娇的袖口一划而过!
“嘶”顾娇倒抽一口凉气,手心一滑,瑞王妃的指尖滑出去了。
瑞王妃跌回了车厢的那一头,整个车厢猛地向下坠了一大截!
顾娇一手拽住车辕,另一手猛地拔出匕首狠狠地刺在山坡的岩石。
瑞王妃感觉大半个车厢都悬空了。
她看着顾娇死命地拽住车厢,身子都好似要被撕裂了,她的泪水夺眶而出:“顾姑娘……松手吧……你也会掉下来的……”
顾娇没松手:“你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抓紧……”
咻!
又一支箭矢射在了车厢,巨大的冲击给顾娇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而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箭矢越来越多了,好几支都射在了顾娇的身边,也不知那一支就要射中她。
“顾姑娘……”
“没时间了,你快点!”
咻!
又一支箭矢飞来,射断了顾娇的一缕青丝。
瑞王妃含泪咬了咬牙,用尽全部的力气与勇气,朝着顾娇扑了过去!
她抱住了顾娇的手臂。
几乎是同一时刻,顾娇松开了车辕,改为抓住她的一只手腕。
没了顾娇的拉拽,车厢朝悬崖下急速坠落,瑞王妃啊的一声闭眼。
她没有坠落,她被顾娇抓住了。
就在顾娇打算将她拉来之际,几名蒙面刺客回到朝顾娇杀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长剑横空而出,刺中了其中一名刺客的心口。
刺客们察觉出不对劲,却并未迎敌,而是继续朝顾娇冲来。
长剑的主人飞身而起,挡在了顾娇身前。
双方激烈地厮杀起来,顾娇赶忙将瑞王妃拽了来。
瑞王妃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来后身子一软瘫在顾娇怀中,望着那人叫了一声宁王,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原来是宁王。
顾娇抱着瑞王妃,回头看向对方。
此时,刺客已有三人被宁王斩杀,一人见状不妙飞身潜逃。
宁王一声令下:“抓住他!要活的!”
不远处的宁王府侍卫朝刺客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宁王用帕子擦了剑血迹,将长剑插回剑鞘,来到顾娇与瑞王妃身前,问道:“你们没事吧?”
顾娇举眸看着他。
宁王一袭墨蓝色锦衣长袍,腰束宫绦,身姿提拔,欣长健硕,他眉目清朗,一身浩然正气,五官有三分似庄贵妃,五分似皇帝。
她是顾娇见过的与皇帝最像的皇子,不仅容貌相似,神态也有几分皇帝的影子。
宁王今年二十六,大太子三岁,既有双十年华的英气,也有三十而立的沉稳。
顾娇收回视线,给瑞王妃把了脉。
瑞王妃的脉象没大碍,只是气急攻心加受惊过度晕过去了,顾娇说道:“没事,一会儿醒来就好了。”
宁王松一口气。
宁王没问顾娇的身份,但他的眼神分明并不陌生。
他认识她。
顾娇古怪地看着他。
她可不记得他们见过。
宁王笑了笑,说道:“工部衙门出事故时,我去了现场,见到姑娘在抢救伤者。”
顾娇哦了一声。
那次事故太严重,她只注意了受伤的人,没注意没受伤的人。
宁王道:“让姑娘受惊了。姑娘与瑞王妃是要去哪儿?我让人送你们。”
瑞王府的侍卫已经全被刺客斩杀了,马车也没了。
顾娇道:“我们刚从庵堂过来,打算回去。”
宁王顿了顿,问道:“姑娘是陪瑞王妃去探望太妃娘娘了吗?”
顾娇点头。
宁王眉心一蹙,忙吩咐侍卫道:“你们几个,赶紧去一趟庵堂,看看太妃娘娘有没有事!”
“是!”
几名侍卫应下,匆匆往庵堂去了。
宁王对顾娇道:“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顾娇忽然叫住他:“宁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宁王被她犀利的眼神看得心底一凉:“你怀疑本王?”
顾娇正色道:“你出线得太及时了。”
宁王有些无奈地笑了:“姑娘,我再晚一点,你们两个命都没了,我想害你们,不出现就好了。何况。”
他看了眼昏迷在顾娇怀中的瑞王妃,“她是老三的王妃。”
谁不知瑞王是宁王一脉的人,宁王对他的王妃动手,疯了吗?
宁王道:“是父皇担心太妃娘娘,让我替他去一趟庵堂的。”
这是实话,他确实是奉了皇帝的命才去庵堂探望静太妃。
静太妃是皇帝养母,皇帝遇刺的消息传开,她一定会担忧难过。
这一点不仅瑞王夫妇考虑到了,皇帝看到病重的太后也立马想到了庵堂的静太妃,这才派了宁王专程替自己走一趟。
顾娇唔了一声,这件事很容易对质,宁王应当不会撒谎。
所以刺杀一事与宁王无关。
那么会是谁?
对方看似是冲着瑞王妃来的,但也不能排除是来杀她的。
宁王将马车给了顾娇与瑞王妃,自己骑了一匹马前往庵堂。
顾娇将瑞王妃送回瑞王府。
二人出发前,宁王先派了一名侍卫去皇宫通知瑞王,瑞王已经在王府门口焦急地等着了。
见到顾娇将人抱下来,他一个箭步迈前,从顾娇怀中接过瑞王妃。
他看向瑞王妃,眼底的担忧怎么也藏不住:“她、她没事吧?”
顾娇道:“没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起先瑞王妃的确是晕过去了,可半路她就醒了,然后哭了一会儿哭累了,这会儿是真的睡着了。
瑞王怒骂道:“那伙人真是过分,天子脚下也敢行凶,让姑娘受惊了!”
瑞王显然认为那伙刺客是奔着瑞王妃来的,毕竟,顾娇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谁会与她过不去呢?
“告辞。”顾娇转身离开。
“顾姑娘请留步。”瑞王叫住顾娇。
“有事?”顾娇看向他。
瑞王没什么皇子的架子,这与他出身有关,也与他本人的性情相关,他真诚地看向顾娇:“多谢顾姑娘。”
一国皇子能向一个医女道谢,已是难能可贵了。
“今日之事,不必。”兴许瑞王妃是受了她的牵连也说不定。
瑞王苦涩地笑了笑:“没有今日的事我也要多谢顾姑娘。芊芊性子太直爽了,容易得罪人,她的朋友不多,她在府里其实很寂寞。顾姑娘是她最珍惜的朋友,希望顾姑娘有空多来府坐坐。”
朋友?
这两个字眼很陌生。
一如她曾经没有家人,她其实更没什么朋友。
“好。”顾娇说。
瑞王开心地笑了。
宁王府的马车要送顾娇回去。
顾娇去了医馆。
她手受了点伤,有木屑与砂石扎进了肉里,得把它们一一清理出来。
她刚下马车,便碰到了来医馆买药的柳一笙。
柳一笙是来给阿奴买药的,阿奴有些咳嗽。
他一眼看见了顾娇僵直的右手,问顾娇道:“你的手怎么了?”
顾娇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柳一笙道:“方才我看见京兆府的侍卫出动了,说是城郊有人遇刺,是宁王报的案。”
顾娇的眼底没有丝毫惊讶。
柳一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你……也在?”
“嗯。”顾娇应了一声,没再多说,回院子药去了。
柳一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夜里。
元棠悄悄潜入了柳一笙的院子,对着正在编竹筐的柳一笙笑道:“这么晚了,表哥叫我过来,莫不是想我了?”
“是不是你干的?”柳一笙单刀直入。
“我干什么了?”元棠一头雾水。
柳一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光犀利:“少装蒜。”
元棠蹙眉:“我是真听不懂表哥在说什么?”
柳一笙的眸光落在他的腰间:“你玉佩的穗子哪儿去了?”
元棠轻咳一声:“断了,放着了。”
柳一笙淡道:“是做坏事被人捡走了吧?”
“谁做坏事……等等,等等!”元棠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一双瑞凤眼,“那丫头来找过你?她是不是问了你穗子的事?我就说她怎么突然猜到了我头!表哥,你怎么能卖了我!”
柳一笙没说自己没有卖他,都是顾娇自己猜出来的,何况他也没提前和自己打招呼,让自己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这根穗子。
他冷冷地看向元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元棠捂住心口:“我受伤了,心伤。”
柳一笙才不心软:“就因为你做坏事被她发现了,所以你就要杀了她灭口?”
他没问元棠具体干了什么事,但也不难猜到与皇帝前些日子的遇刺有关。
元棠彻底状况外:“什么意思?那丫头出事了?”
柳一笙正色道:“我说了,别在我面前装蒜。”
元棠冤枉极了:“我没有!天地良心,她是表哥在意的人,我怎么可能去动她?”
柳一笙蹙了蹙眉,垂眸,继续编手里的筐子:“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元棠嘻嘻笑道:“好好好,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一笙再次看向他:“真不是你?”
元棠竖起两个手指:“我对天发誓,不是我!我不会伤害她的!”
柳一笙严肃道:“你最好记住今天这句话。”
元棠无奈望天:“记住啦,这是我对表哥的承诺,可是表哥,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这么心?”
柳一笙睨了他一眼:“你缺人对你心?”
元棠:“……不缺。”
他母妃宠冠后宫,只得他一子,十分宠爱他,国君也器重他,陈国后位空悬多年,只等他完成任务凯旋,国君便会立他为太子、立他母妃为后。
可以说一个皇子所能拥有的一切他全都有了。
“但他们都不是表哥啊。”元棠一声叹息,“表哥怎么就不能对我好点呢?”
……
顾娇很快便处理完了手的伤势,这点小伤在她看来都不算伤,回家后该干嘛干嘛,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可还是有人眼尖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刚把玉芽儿叠好的衣裳抱进屋,萧六郎便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他极少主动进她屋子,更别说像眼下这般堵在她的门口。
顾娇回过头,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怎么了?”
萧六郎没回答,而是往前走了一步,将身后的房门掩。
见他青天白日又是跟她进屋,又是关门,一副好像要做坏事的样子,顾娇的眸子转瞬变得透亮透亮的!
萧六郎一看她小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他哑然了片刻,反手将房门拉开了一点,留了一条缝。
“哦。”
顾娇失望。
萧六郎:“……”
顾娇坐在床头,埋头扒拉自己的衣裳。
萧六郎来到她面前。
“手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顾娇说。
她没事时总无病呻吟让他看、让他揉,真有事了就会藏着掖着了。
萧六郎这一次没轻易被她打发掉,他很强势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气息以及掌心独属于他的热意。
顾娇冰凉的手腕一下子就烫了。
顾娇扭过头,愣愣地看着他。
萧六郎在她身边坐下,将她的手翻过来,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拨开她的手指,露出了满是伤口的手心。
这伤口处理得并不算细致。
“你给别人治伤都伤得好好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萧六郎很生气,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医者不自医也不是这般糊弄的。
顾娇道:“这个没事的,不用处理。”
“药呢?”萧六郎问,语气很严肃。
顾娇瞥了眼桌的小药箱。
在那儿呢,有本事自己拿。
看你能不能打开!
萧六郎伸手去拿,吧嗒一声打开了。
顾娇:“……?!”
好叭,刚刚忘记锁了。
“哪一个才是金疮药?”萧六郎疑惑地问道。
“就……”顾娇说着,眸光一扫,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了!
她的消毒水呢?她的抗菌软膏呢?怎么全成了……全成了……
她不信邪将小药箱拎过来,哗啦啦地往床一倒,一满床的小杜杜!
各式各样至薄幻金、经典延时、水润三合一……
顾娇:“???”
顾娇:“!!!”
小药箱抽什么疯?她的药呢?药呢?药呢!
“这个是药吗?”萧六郎对于她会有自己没见过的药习以为常了,他拿起一个撕开。
顾娇感觉头顶的一根弦崩断了……
萧六郎咦了一声:“好滑。”
别说了,有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