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为人师不行,误人子弟更要不得。
原本打算找一些写作教程中有用的练习给小宇尝试,这个念头很快被叠成小山的写作书“淋湿了。”
心情也变得湿漉漉,带着稍许别扭和棱廓不明的局促。
检查书架时我又找到一些书,福斯特的小说面面观,这本书最为人所熟知的部分也许是小说中的扁平人物和原型人物里尔克的给青年诗人的信,这是一本比诗更像诗的十封信,读的时候眼泪哗啦巴尔加斯略萨的随笔集给青年小说家的信、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土耳其作者奥尔罕帕慕克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以及它旁边倚靠着的一本卢卡奇的小说理论。
如果说哲学是一种思乡,也许小说真的是第二种生活,我把这些书放在小说教程旁边,豆子明亮的眼睛立刻看到了两本相同的书。
“有两本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
“是吗?”
“立夏是不是傻呀,第三排书架左边第三本,是不是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
我顺着豆子所指的方向望去,的确还有一本。
“立夏重复买书的习惯可是治不好了呀。”豆子似笑非笑,我瞪了他一眼,他又和小宇一同笑了起来。
小宇的身高正好可以够到第三排书架,于是他将这本书拿了出来,回到豆子身边。
“豆子哥哥,这本书好像是全新的。”小宇说道。
“还真的是全新的,诶,里面好像还有纸条。”
“纸条?”我从凳子上下来,还没走到豆子身边,豆子就高高抬起手,手上还拿着一张小卡片。
“给未来的小说家。立夏。”小宇踮着脚读出卡片上的文字,“2016年,夏。”
“是立夏的笔迹啊。”豆子笑着说。
“还给我。”我跳起来想要从豆子手上夺回卡片,洁白的卡片上什么图案都没有,这么简单的卡片的确是我挑选的,而且是从很多带有图案的卡片、便签和信纸中最后选出的一张。
白如静止的风声,寓意是从中生出灵感来。
我希望收到这本书的人可以在洁白的心灵中生出无限灵感。
这本书是当时想要赠送给明杨学长的吧。
真是
“小宇,快把卡片还给我。”
恍恍惚惚间,卡片已经到了小宇手上,小宇抓着卡片满屋子跑,我则左转右望,又不能像老鹰抓小鸡那般抓住小宇的手将卡片夺回。
怒气只能冲着豆子。
红着双眼,泪水似乎要夺眶而出。
“立夏不高兴了?”豆子收起笑意,自知也许玩笑闹得有些大了,一边取了纸巾递给我,一边喊道:“小宇,快把卡片还给姐姐。”
“啊?”小宇已经跑过我身边,听豆子这么一说,调转方向又跑了回来,“还给姐姐。”
“谢谢。”
我拿过卡片坐了下来,脸上带着难以掩藏的不悦。
“别难过了,对不起啊立夏同学。”
“没事,反正还好没有送出去,也没有写是送给谁的。”
“是啊是啊,也许立夏是想送给一位想要成为小说家的人吧,应该是某位爱读书的人,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呀,就算是最后没有送出去,对吧。”
我摇摇头,“其实挺想送出去的,当时知道有一个人也在创作小说,心里非常高兴,可以说是兴奋地睡不着觉,那个时候我正在读帕慕克的小说,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
读到这本天真和感伤的小说家,很受感动,于是便想推荐给志同道合之人,正逢学长生日在即,于是有了这本新书。
豆子见我说到一半停了下来,问道,“后来呢?怎么两年了都没送出去?那个人毕业了吗?”
“啊,往事莫要再提。”我深吸一口气,故作爽朗地挥挥手,“只是后来发现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是立夏姐姐喜欢的人?”小宇像小大人一样看着我,眼神中似乎还带有几许同情。
“不是什么喜欢的人,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对方也是一位喜欢小说的人,也和我一样喜欢阅读,也想写一些自己的故事。”
学长给我的感觉真的有如此大的偏差吗?不是傻傻分不清可口可乐还是百事可乐,而是错把酸梅汤当可乐吧。
真是糟糕的感觉。
“立夏姐姐不要不高兴了,不如送给我吧。不不,我买下来这本书好了,里面这张卡片也送我可以吗?”
小宇一把从我手上拿过书,捧在胸前。
“卖给你?这本书你现在这个年纪,可能读不懂。”
“没关系,我马上就读中学了,很快就能读懂。”
小宇坚持要买,从口袋里拿出五个硬币。
“这是五块钱。”天真的表情一脸执着。
豆子早已笑翻,“小宇你就用五块钱想买走一本新书,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豆子哥哥不是说金庸先生曾经以一元钱卖过自己小说的电视版权嘛!”
小宇的反驳令豆子瞠目结舌,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
“我可以来打工。”
“打工?”
我看着豆子,这家伙却只是笑,完全帮不上忙。
这就有些奇怪,小同说过小宇家里很有钱,而今天他只拿出五元钱,看起来他今天也只带了五元钱。
我猜测五元钱肯定不是父母给小宇买书准备的,也许是买水或者饮料准备的零花钱,现在这个时代五元钱对小孩来说也不算太多,很多小学生的零花钱都要几十块甚至上百元,毕竟一份冰激凌的价格也要近十元。
便利店买一瓶可乐三元五角就用完了,剩一元五角都不够买一只茶叶蛋。
再要买书的话,五元钱是完全不够看的。
所以小宇想到了打工还书费?
我被他打动了,点了点头,“那就送给你好了,不要你钱,不过,小宇要答应姐姐一件事。”
“我每天下午这个时候都可以来打工。”
没等我开口,小宇又说:“每天下午这个时候都可以,只要在四点之前回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