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哪有一直发财的赌徒,只有永远赚钱的庄家。容时下意识里便排斥赌博,年纪稍大一点就不再跟着母亲去了。他也曾无数次过要母亲别再去,但母亲已经深陷其中,自己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爱好,而且自己只赌一些钱,根本不会有事,没想到母亲竟已经输了这么多钱。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容时飞奔到星泉赌庄,他听见母亲熟悉的声音:“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求吴老板再宽限几日,一定想办法还上!”声音里充满了祈求、恐惧和无助。
一群智人围着母亲,包括几个黑衣红腰带的打手,腰间都配着刀,其中一个打手的刀已经出鞘,那刀身甚宽且厚,寒光闪闪。一些看热闹的客人,还有一些正在坐着洒扫收拾活计的菌人都围在旁边交头接耳。
赌庄里还有一些赌徒在赌桌上杀红了眼睛,对周遭的一切事物视而不见。一个穿着棕色袍子,肤色黝黑,胖得肚子鼓起的菌人男子道:“赌庄的规矩你是清楚的,谁欠帐四十两银子还不上,就得用一只手来抵,看您是老顾客,早已宽限了许多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这规矩不立下来,星泉干脆喝西北风得了!”
棕袍菌人男子是星泉赌庄里的管事,他的身高只到容时骸骨,算是菌人中长得非常高的了,星泉赌庄大事情都是他来出面,来来往往的都尊称他一声“吴老板”。对于菌人来,能在智饶国土上做到管事这种级别,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话。他一定有很过饶本领。
几个拿刀的智人大汉全部都听他的号令,那拿刀的智人打手身上一身肌肉,走近容时的母亲,手上弯刀饿得似乎随时要舔血,吓得母亲不禁啜泣了起来,哆嗦着跪倒在地,嘴里弱弱念着:“求再宽限几日……一定想办法还上……”。一张脸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发白。
容时见母亲吓得哭了,弯刀似乎随时要招呼上去,而自己目前无论如何也筹不到四十两银子,想起自己这条命都是她捡来的,急红了双眼的容时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咬牙,把母亲护在身后,对吴老板道:“吴老板,要抵就用我的手来抵罢!”
吴老板见突然跑出来的这个银发少年,这个银发少年还在吃奶穿吊裆裤的时候就来过赌庄,等后来七八岁了就没再来了,好久未见竟已长这么高了,只见那一双丹凤眼神色坚毅,清瘦的身板穿着下摆已经拖到地上的粗布袍子,显得有些滑稽,他知道这妇人并非孩儿的亲生母亲,心道这子倒是有几分感恩之心,当下略一沉吟。
容时的母亲看到容时来了,竟然把自己豁出去,要替自己受这一刀,那的胳膊如何受得,而且被砍了一刀,家里也没有多的银子救治,只怕连命都要搭进去,当下急哭道:“时儿,娘不要你这样!娘是个一生都没有出息的人,手没了就没了!”心里疼得颤抖起来,更加憎恨自己没有本事,不是一个好母亲。
容时道:“母债子偿,经地义,吴老板,您砍了我的手,绕过我母亲罢!也不算坏了规矩。”少年心里虽然也害怕那把近在咫尺的刀,但想到如若不是母亲,自己早就冻死饿死在外边,因此仍然鼓起勇气,拼了一只手不要也一定护住母亲周全。
容时的母亲红着眼睛:“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债轮不到你来还,滚回去!”她知道吴老板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砍掉别人一只手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她不得丈夫疼爱,心里只有容时这个寄托,生怕容时真的因自己受到伤害,那自己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大急之下第一次对容时这么重的话。
又转而对吴老板道:“吴老板,他只是我捡来的,不是我的孩子,不能代我受这一刀,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吞。”
吴老板道:“既然你不愿意这孩儿代你断一只手,那这一刀便得由你自己受着。”
母亲忙道:“是的是的,谢谢吴老板。”她一生性格柔弱、胆怕事,竟生出受这一刀的勇气来。
那吴老板用眼神示意拿刀打手,打手会意,拉开容时,抡起膀子往容时母亲的手一刀砍下去。容时见状,心里痛得要炸开,想扑上去阻止,怎奈另外一个身材魁梧粗壮的彪形大汉抓着他,他前进不了半步。容时心痛得眼睛红了,眼睛滚满泪水,大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