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着，怎么给你换床单？起来！”

“你过来，就知道怎么换了。”

“呸！”

“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的胸脯。小荷翘啊翘，翘不过小娘的屁-股。”

“臭流氓！”

杨硕还没睡到自然醒，便被一对男女的调笑声吵醒。那女孩杨硕认得，是旅馆老板的三女儿，才十五六岁，还在上中学，放假的时候就帮家里干干杂活。别看小姑娘脸上肉嘟嘟的，头上还扎着两只马尾辫，但身材确实发育的极好，每次过来换床单都会被男租户们调笑。

杨硕从床上站了起来，理了理睡偏的头发，又捋了捋压皱的衬衫。

师傅宋联洪早就起床了，此时正站在院子里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练拳。宋联洪是个有大毅力的人，但却缺了点天赋，习武四十多年才勉强达到宗师水平，距离大宗师更是遥遥无期。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宋联洪才这么急迫地想要将文圣拳发扬光大，因为他怕文圣拳会在他的手上被埋没。

杜家拳分文功和武功两部分。武功即“一路架，二趟串，三路托打，六合大枪，七杀绝命枪，九路梅花大刀”是硬招式，只要肯下苦功夫都能练成，最低也是个宗师。

可若是再想往上进步，那就不是苦功夫能够铸就的了，得靠“文功”，而宋联洪输就输在“文功”，至今都做不到“入位归真，天人合一”。

杨硕看着师傅练功，也下意识地比划了起来。

含胸拨背头领悬，沉肩坠肘劲缠绵；

合胯圆裆尾闾正，屈膝入地意在先；

意动形随丹田沉，柔化强击任其然......

一套文圣拳打下来不知不觉居然快中午了，浑身热汗，腹中饥饿感十足。才吃了旅馆三女儿送来的两个白馒头就被师傅喊了出去，要去拜访津门的大师傅。

看这个日头，怕不是专门去别人家蹭饭的吧？杨硕心里嘀咕道。

津门市很大，但宗师级别以上的拳师却也不多见，这也是宋联洪敢来津门市抢生意的原因之一。

都是宗师谁怕谁，大不了鱼死网破。

老子孑然一身，无儿无女，可你们这群妻妾成群、儿女满堂的老家伙们敢吗？这叫光脚不怕穿鞋的。

而宋联洪这次要拜访的却是一位名气极大的宗师，八卦掌宗师董奇武，坊间谣传这位董奇武是八卦掌创始人董海川的远方兄弟。但只有宋联洪知道，这位“远房兄弟”原名“刘二赖”，和他同一个村子的。

八卦武馆开在津门的闹市区，并不难找，是一栋灰白色的小洋楼，上下三层，建筑面积足有数千平方。

很难想象一个习武的，竟可如此有钱。

距离武馆还甚远，便已经能听见顺着空气传来的“哈哈”的呼喊声。周边的小吃摊位也多为武馆服务而生。

来到武馆门口，宋联洪先是递上一份名帖和体己，名帖里写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体己则颇厚，足有十几大洋。这么说吧，一块银元可以买16斤大米，四五斤猪肉，120个鸡蛋，6尺棉布。

名帖送进去没多久，二楼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位双鬓皆白的老人走了出来，身穿一套酒红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系着褐色斑点的蝴蝶领带。

“哈哈哈！”老人还没走到跟前，爽朗的笑声便传到左近，“宋老弟，十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年轻。”

宋联洪弯腰拱手，行武者的见面礼。

“宋老弟，尊师身子骨可还好？”董奇武扶着宋联洪的胳膊，一幅十分熟络的样子。

“家师五年前已经仙逝。”宋联洪道。

“真是遗憾，尊师可是文圣拳拳法大师，我还想着再向他讨教讨教呢。”董奇武遗憾道，随后又看向宋联洪身边的小子，“这位小兄弟是？”

“这是在下新收的徒弟，名叫杨硕。”宋联洪道。

董奇武忽地向杨硕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臂，从指间一直摸到咯吱窝。

“不错，不错，是块好玉，难怪能入宋老弟的眼。”董奇武很满意地看了看杨硕，就像是在看一块宝物，让杨硕浑身发毛。

“不敢当，不敢当。”宋联洪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就像是在夸自己一样，“董师桃李三千，哪一个是我这不成器的徒儿能望其项背的。”

“宋老弟过谦了。”董奇武这才放下杨硕的手臂，转回宋联洪身边，“可曾传授拳法？”

“略教过些皮毛。”宋联洪道。

董奇武见宋联洪不愿多少，也不好一直追问，便让开身子将两人迎了进去。

“谭良才！”董奇武冲着弟子们喊道。

“徒弟在！”一名二十出头的精神小伙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精神小伙留着小平头，眼神锐利，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

“招呼一下客人，我带宋师傅上楼聊聊。”董奇武将杨硕丢给了自己的徒弟，自己则拉着宋联洪上了二楼。

两人独处密室，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哎！师傅你别走啊，我还没吃午饭呢！

八卦武馆的弟子全都涌了上来，像是看一只珍稀动物似的，盯着杨硕不停地看。

“你就是文圣拳的传人？听说文圣拳是乡下的庄稼把式，能打死人不？”

“你练武几年了，怎生的如此气弱？呼吸法没学过？”

“快打我一拳，让我瞧瞧文圣拳的威力，哈哈哈！”

练武之人多有三分傲骨，但那些练武练偏的家伙往往只有傲气没有傲骨，喜欢恃强凌弱。

这也是时代造就的局限，老一辈学拳多是单传，一代得真传者不超过三人，而如今武馆里成百上千地收徒弟，违反千古的传艺规矩，教出来的自然都是批发的假货。

而他们的师傅是津门市赫赫有名的宗师，八卦拳又是得到各界政客认可的拳法，徒弟们自然心高气傲，看那些学小拳种的徒弟，就像城里人看乡下人。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瞧不起。

杨硕并不在意地笑了笑，露出一幅神秘地表情，道：“偷偷告诉你们，我师父曾告诉我一个武术界的秘密，我只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

八卦门的弟子瞬间就来劲了。

呦呵，武术界的秘密！你跟我聊这个，那我可就一点都不困了！

“快说，保证不传出去！”一大帮人将杨硕围在圈里，一幅好奇宝宝的模样。

“我师傅说......”

“人的头永远快不过人的手，所以比武的秘诀是——头不躲。”

话没说完，杨硕就一巴掌抡了过去，将面前那名八卦门弟子扇飞了出去。

“你看，我没说错吧。”杨硕微笑着说道。

八卦门众弟子瞬间恼了，纷纷架起拳势，一幅同仇敌忾的模样。

“敢打我！上！都给我上！”那名八卦门弟子捂着红肿的脸颊，气到手指发抖。

“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们，我师父还告诉过我一个秘密。”

“那就是......”

杨硕在怀里一掏，掏出一把05式转轮手枪，枪口黝黑发亮，闪烁着渗人的冷光。

【05式转轮手枪

品质：普通；

说明：一把已经过时的古董枪，随时可能炸膛。】

众人都停下了脚步，枪口所指之处，皆四散而逃。

杨硕呵呵笑了，父亲激励孩子般的笑道：“朋友，时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