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开女支院可是门极其赚钱的生意,因此花样也是十分多的,分为长三、幺二、咸肉庄、台基、野鸡、私门头。
长三和幺二的门口挂大灯笼,灯笼上有贴金字的芳名,女票客可以点名,对号入座,这叫做挂牌。还有一种档次再低一点的,不挂牌的,叫做咸肉庄。女票客进院后,老-鸨把所有姑娘列队,听候来客的挑选,就好像肉铺砧板上摆着的咸肉,有腿心、有坐臀、有背膘、有五花......
台基是向男女提供幽会偷情的场所,一般只收取高昂的房费,按时计价,《水浒传》里撮合潘金莲和西门庆的王婆就是此类人物的代表。野鸡和私门头则属于最底层的窑子,其门口也不挂招牌,只要你凑够了那仨瓜俩枣的嫖资,往巷子里一钻,不管什么样德行都会接待。
而津门四大院的地位更是在长三堂子之上,可以与沪上的书寓、佛山的金楼、陈塘的流觞相媲美。以上这几家堂子的姑娘可不是满身的铜臭味,须得你情我愿,方可春风一度,若是不情不愿,你便是碰都碰不得,求的是个“雅”字。
当然,钱依然是一个加分项。
四大院门外人来人往,客人中不但有黄皮肤黑头发的国人,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洋人进进出出,美其名曰“学外语”。
杨硕和马东生刚来到四大院门口,还没迈进门槛,老-鸨就像饿虎扑食一般迎出来了。
“哎~~哟~~马队长,今个得空了,是让静春来陪还是让静秋来陪?”老-鸨倒还是一副浓妆艳抹的传统打扮,嘴角弯的跟月牙似的,热情地很。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别看马东生只是一个副队长,但在津门这片地界上做生意的谁不得给他几分薄面。便是四大院背景再大,也不愿得罪他,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每动一次背景那也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否则别人凭什么帮你。
更何况人家马东生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该付的钱可一分都没少过。
马东生挺胸抬头,势要在兄弟面前装个逼,于是便拍了拍钱袋子说道:“今个豪横,不要静春、静秋,让妙依下来作陪。”
安妙依便是妙月庵的头牌,一直以来卖艺不卖身,为人高傲的很,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便是老-鸨也从不强迫她接客。
老-鸨哎呦一声,道:“马队长,妙依正在楼上接客呢,今天怕是不方便,要不还是让静春、静秋来作陪吧。”
马东生把脸一横,道:“什么客人?不够资格就让他赶紧滚蛋!”
“哎呦,那位可是张大帅身边的大人物。”老-鸨一句话透露出很多信息,意思是让你自个掂量掂量够不够资格,否则被人打折了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为了姑娘大打出手的的事情四大院里常有发生,如果每次都要管,那主事人岂不是忙死了。再加上津门本就尚武,有什么矛盾打一架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更有道理。至于砸坏的东西,不好意思还请原价赔偿。
“张大帅?”马东生迟疑了一下,除了东北那位还有谁敢称“张大帅”。据说张大帅每晚都是趴着睡觉,为“虎踞”之相,贵不可言。张大帅身边的大人物,对他来说那也是摸不着边的存在,伸根小拇指就足够把他按死在地上。
马东生顿时就怂了,转头对杨硕说道:“我的好弟弟,你看我们要不明天再过来吧。”
杨硕思索了一会,向老-鸨问道:“为何今天四大院里有这么多习武之人?”
只因刻意重复某几样招式,习武之人走路坐姿多与常人不同,所以杨硕一眼便看出今天四大院里聚集了很多“武林中人”。就好比旁边独自喝茶的精瘦老者,虽然看似坐在板凳上,腿形却从不松垮,只有低头才能看到此人的屁-股并没有接触板凳,分明是以马步姿势蹲在板凳上,这应该是常年练习桩功的结果。
那位精瘦老者低压的毡帽帽檐下,闪着狼眼般的亮光,恶狠狠地盯着二楼的某间房间。
不待老-鸨回答,马东生便抢先开口道:“难不成来的是奉军武术教练,宫宝森宫先生?”
宫宝森,字少滦,生于同治十年(1871年)乳山市崖子镇青山村。
13岁时经人介绍做了米行学徒,后得识董海川的得意弟子尹福。尹福经多次观察考究,认定宫宝森是习练八卦掌的难得之才,便收为弟子。23岁时,宫宝森便已登堂入室,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功夫,特别是轻功,堪称精妙,人称“宫猴子”。26岁时,宫宝森被召入宫,任护卫首领,加封四品带刀侍卫,清廷最后一任大内侍卫总管,后因护驾有功,获钦赐黄马褂。51岁时,邀担任奉军武术教练。
老-鸨笑了笑没有说话,泄露客人的身份可是大忌,但如果是别人无意间猜到,那可不算泄密。
更何况宫宝森的津门之行本就没有刻意隐瞒,如今四大院里确实聚集了不少其他门派的拳师,气氛凝重的吓死人。
马东生神色慌张地对杨硕道:“我的好弟弟,你要是喜欢看热闹就留下吧,我可得先走一步了。”
像是害怕引火烧身一样,马东生没说几句话便想逃走。
“东升大哥怎滴如此慌张,莫非你与宫家有什么过节?”杨硕拉住马东生,好奇的问道。
“我的好弟弟,你可莫要瞎说。”马东生赶忙捂住杨硕的嘴巴,心虚地看了看周围,“今天四大院怕是有天大的热闹哩!”
“又有什么热闹可看?”
“你不知道吗?今天来的可是八卦门的宫大先生!”马东生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苦涩地笑道,“哦,也是,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应该还在吃奶哩。”
杨硕当然知道八卦门的宫宝森宫大宗师,坊间传言此人武功极高,一手八卦掌使的是出神入化,号称有六十四手变化,从无败绩,名震南北,甚至能够躲过迎面打来的子弹。
八卦掌刚柔并济,而他的徒弟马三不过学会了宫宝田的刚劲便成为东北三省赫赫有名的准宗师,如果能再学到另一半柔劲,怕是宗师有望。
宋联洪也常常提起此人,说宫先生是一位真正的无双国士,是一代宗师。
“东升大哥快些说,莫要再笑话我哩。”杨硕问道,“难不成宫大宗师有什么仇人?”
“宫大先生为人谦和、急公近义,可没有什么仇人。只是他的师兄......”马东生停顿了一下,而后放低了声音道,“据传宫宝森的师兄丁连山是“北方暗杀团”的一员,这“北方暗杀团”一直是朝廷和日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1905年暗杀团行刺五大臣,结果行刺失败,吴樾身死当场,张榕被捕入狱,后来是丁连山夜闯大狱救出张榕,这件事后衍生出了很多事端,五大臣没能得到“暗杀团”成员名单,也因此记恨上了丁连山。”
“这还不算完,1915年奉天来了个日本浪人,名叫薄无鬼。这薄无鬼是个狂徒,大冬天路上积雪,在奉天大街上用武士刀画一个径可丈许的大圈称是日本的领土,进来就杀。之后,便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凡此剑所到之处,即是大日本国之领土,擅入者死。”
“这当然是圈套,但很多爱国的拳师都去挑战,结果都死了,然后薄无鬼画的圈越来越大。原先只占半条路的宽度,数刻之后,似乎两条马路的十字路口都在圈儿的范围之中了。”
“丁连山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气愤无比,便去挑战。薄无鬼的拔刀术怎么能和丁连山的暗杀功夫相比呢?薄无鬼战败被杀,丁连山也因此被日本人记恨上,为了不牵连八卦门,丁连山便离开奉天,开始逃亡。”
“可这与宫宝森又有什么关系?”杨硕问道。
“我的好弟弟,丁连山无儿无女,你说他这些年最可能和谁联络?肯定是他的师弟喽。津门可不是张大帅的地盘,不论是五大臣的人,还是日本人,想要找到丁连山只有宫宝森这一条线能走,你说今天有没有热闹可看?”马东生解释道。
杨硕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心里想着,这怎么跟六大门派齐聚武当山,逼问谢逊下落一个样。
只不过谢逊手握屠龙宝刀,丁连山手握暗杀团成员名单。
难道这就是艺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的道理?
只不过宫宝森可不是张翠山,他是张三丰。
今天四大院里怕是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两人还在说着,二楼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