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院，老鸨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只可惜脸上的褶子太多，像是菊花。

放在以往，四大院可没这个资格举办如此甚大的比武大赛，但这次是特殊情况，武士会会长亲自做东，出了大赛奖品，又有安妙依亲自添了彩头，要说名气啊，可一点不比国术大赛要逊色。

也就是时间上太过仓促，没能宣传到位，不然这可就是北方武林界的一次空前盛况啊！

商界、政界、军界的大佬们也都纷纷派人来询问情况，这次要是办得好，以后四大院可就不单单是津门第一，而是北方独一份，全国第一！

“姑娘，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老鸨站在床边，低眉顺眼的问道。

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度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脚下白玉为砖，答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回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答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如此豪奢，真真就像古代皇宫一般！

罗帐被一条手臂拨开，白玉似的手臂上纹着一只翅膀，罗帐内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楚，但隐约能够看见一道俏丽曼妙的背影，那背影上纹着一个女人，一个人头鸟身的女人。

那女人纹身美艳极了，只是脸上流露出悲怆之色，竟是在哭泣，流出的眼泪也都是鲜红色的。

“奖金倒是少了些，显得我们四大院不够阔气，干脆把比赛奖金再翻两倍，且每一轮前三都有奖金可拿。”罗帐中的人影声音灵动缥缈，真真像是仙女一般。

这位不是仙女，而是四大院背后真正的主事者，但他/她的身份却无人得知，就连身边最亲近之人也不知道他/她的底细，只知道他/她自称“姑获鸟”，所以老鸨才称呼他/她为“姑娘”。

《玄中记》中记载，姑获鸟夜飞昼藏，盖鬼神类。

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一名天帝少女，一名夜行游女，一名钩星，一名隐飞。鸟无子，喜取人子养之，以为子。今时小儿之衣不欲夜露者，为此物爱以血点其衣为志，即取小儿也。故世人名为鬼鸟。

“一切听从姑娘的吩咐。”老鸨不敢抬头看，每每与“姑获鸟”对视，总会两股战战，像是被鬼神盯住一样，于是便低着头退出房间，下去安排奖金事宜。

待老鸨走后不久，罗帐落下，里面才传来一阵慢悠悠的叹息声。

“算算时日，朱厌也快要出世了。”

......

1928年的津门还是全国的政治中心、金融中心以及外交、经济、航运......中心。

国内第一所大学，第一条电话线，第一家邮局，第一张邮票，第一个近代造币厂也都产生于那个时期的津门。

有粗略统计表明，那个时期的津门约有西餐厅38家，咖啡厅、洋酒店、西点店13家，是北方最受欢迎的美食、娱乐之都，达官显贵，政客名流，小资淑媛纷纷趋之若鹜。

那个时期的津门女子因为接触的西洋文化更多，也显得更加时尚，是全国女子争先模仿的典范。

四大院内，擂台之外，津门有名的武馆师傅都找好了座位，围观津门主办的第一场论剑大赛。

说起来，从前谁也没听说过啥叫“论剑大赛”，听徒弟们说这个词出自最近一个叫“全庸”的小说家写了一本《射雕英雄传》，里面的大结局就是东南西北中五大高手华山论剑，决出天下第一。

而在这群武馆师傅中，尤其以一对父女最为显眼。

父亲靠坐在椅子上，手里盘着一对铁核桃，神态放松。

女儿则是一幅假小子打扮，梳着高高的马尾辫，上身穿着黑色劲装，外搭一件皮夹克，长腿上绷着修身海蓝色牛仔裤，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柳如丝扫视了一圈，轻轻唤了一声道：“爹。”

柳桂林睁开浑浊的眼睛，像是打瞌睡刚醒过来。

“恩？”

柳如丝故作嗔怒状，瘪着嘴道：“您带着亲闺女逛堂子这什么说法？”

柳桂林手上铁核桃盘个不停，略略笑道：“这天底下的事，你不看他就没了？看看无妨。”

柳如丝的意思是亲爹带亲闺女逛堂子，天下就从没有过这么稀奇的事，可如果是来比武的话那就另说了，毕竟这两者性质不同。

可柳桂林却假装听不懂她的话外之音，直接把话头又给塞了回去。

柳如丝又向后靠坐了回去，嘟着嘴，显得有些不太高兴。老爹带她来看比武大赛，却又不准她上场，可真是无趣。

不说别的，只要她往台上那么一杵，上台的九个人里面至少有六个是她以前揍过的。有的是小时候揍的，有的是长大以后揍的，反正都是揍过一遍就再不敢来提亲的怂蛋。

看这群怂蛋比武，呵呵，真是笑掉大牙。

就台上那群怂蛋，她一个人能打趴下十个！

身后站着的通臂拳弟子们突然指着台上，大声喊道：“快看！大师兄上台了！快给大师兄加油！”

“大师兄加油！勇夺第一！”

“师兄，师兄，我爱你！”

新一轮比武开始，上台的十个人中便有柳桂林的大弟子詹天赐。

詹天赐双臂长过两膝，身子微微向前佝偻着，若是再配上一身黑毛，那活脱脱就是一头非洲草原里的黑猩猩。

别看此人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可他的武学天赋却是极高，恰好是最适合练习通臂拳的人才。

詹天赐如今不到三十岁，已经是锁气境巅峰的存在，距离宗师也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他在津门的名气甚至比马三还大。

当然如果在奉天，那名气肯定是不如马三的。

“切~”柳如丝发出不屑一顾的声音，“师兄那个憨子，打架不知变通，连我都打不过，上台不是赶着丢脸嘛，还不如换我上去打。”

柳桂林闭目养神道：“天赐那是让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切~”柳如丝扭过脸，嘴巴一瘪道，“谁要他让了，如果是生死斗，他也让着别人？自己找死。”

柳桂林笑了笑没有说话。

柳如丝却是又转头对身边的师兄师弟们道：“去告诉那憨子，如果丢了我通臂拳的脸面，明天罚他一天不准练武。”

身边的弟子们憋笑道：“一天不让大师兄练武，还不如一天不让他吃饭。师姐这招激将法果真是高。”

柳如丝骂道：“要你废话，还不快去传话。”

“好嘞！”

铛啷啷！

比武的铃声响了，只见台上十名武者闻声而动，各自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对手杀了过去。其中五人互相传递了一下眼神，并肩朝通臂拳的詹天赐杀了过去。

很明显，这五个人在台下早有商量，这一次是要先拿下最扎手的詹天赐，把最强劲的对手排出场外。

“臭不要脸的东西！”台下柳如丝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擂台上的五个人骂道，“这五个人，以后我见一次揍一次！谁来求情都没用！”

柳桂林睁开浑浊的眼睛，瞟了一眼，随后又闭目养神，手里的铁核桃盘的咔咔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