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藏着自己的年少心事，酝酿。

会像酒一般愈酿愈醇香浓烈吗？

……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终于，算上今天，就只有最后两天共处的时光了。

林轩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想要旁敲侧击地看看宁烟的反应。

这天补习完后，宁烟举着林轩的卷子仔细端详，像是在欣赏一幅绝佳的画作，上面是她写的分数——120。

她意味深长地对着林轩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说：“爱徒真当是不错，为师甚感欣慰。”

这时候，林轩应该是嬉皮笑脸很不正经地配合她一起演戏或者是冷嘲热讽。

然而，都没有。

林轩一本正经，很严肃地问宁烟：“我有个朋友，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他现在很纠结要不要告白，或者是说该怎么告白。你觉得呢？有什么建议吗？”

“你朋友应该和你差不多大，那也是高中生，那算早恋了吧？”

林轩以为她会说“告什么白”“小小年纪整天就知道情情爱爱”之类的，没想到她的回答是这个，突然一顿：“你在意的是早恋吗？”

“啊，也不是吧。其实我觉得恋爱分很多种。有的是单纯为了拥有一次恋爱经历而恋爱，有的是看见身边的人都恋爱了所以自己也想恋爱，有的是真的蓦然坠入爱河而相爱。”

“前面两种我觉得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吧，那都是为了怎么样而开始的恋爱，而非纯粹的恋爱，所以最后的结局都不尽人意。真正的恋爱应该是让彼此感到快乐，相互成长的。”

“高中的恋爱其实我也见过挺多啊。哪个班没有谈恋爱的？我见过爱得轰轰烈烈说要一直在一起最后却闹得沸沸扬扬成为陌路人甚至是敌人的，我也见过从来不会在人前说‘我爱你’但是会一起学习，一起回家，一起努力，然后一起变好的。我很羡慕后者。如果我的青春有那样一个人，说不定我高考数学分可高了呢！当然，这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个人和你一起慢慢变好，那种感觉我没体会过，但是真的很让人羡慕。所以，如果是后者情况的早恋，我也会很支持……”

林轩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想得这么通透，自己也被她说得服服帖帖……

想了片刻后，他又开口：“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们不是一个高中的。那个女生比他大，不过也没大多少，也就两岁左右。女生已经不在上高中了，她已经……”

本来就要脱口：“她已经上大学了。”

可是这样好像很容易对号入座。

虽然本来说的就是她，但不想现在就让她有所察觉，他得循序渐进，先看她的反应。

于是停顿后话再出口变成了：“她已经工作了。”

“啊，已经工作了吗？不会是骗子吧，骗零花钱？你们这个年纪如果太冲动还真容易成为骗子的目标。容易陷入所谓的爱情，然后骗取钱财……”

“行了行了，别说了。问你屁用都没有！”还没等宁烟说完林轩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很不耐烦，怎么总能跑偏？

“诶，怎么还不让我说呢？我说的都是对的啊！”宁烟没想到他居然还剥夺她说话的权利，暗自生气。

几秒后，她又突然笑了，笑得不怀好意：“你这该不会是无中生‘友’，说的是自己吧，我才反应过来！”

林轩没想到她怎么会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真看上那个已经工作了的姐姐了吗？”

林轩呼出一口气，她反应能力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灵敏，真是高估她了。

“跟你说了，不是我……是周旭！就是上次那个在猪蹄店跟我一起的那个。”灵机一动报出周旭的名字，林轩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聪明。

“咦？跟你一起的不是有好几个吗？我记得差不多有小一桌啊。”宁烟的确记得当时那桌穿着一样的校服的，不止两个人。

“对，当时是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隔壁班的杨言他们一起。不过有一个不是在你出门的时候跟你表白了然后你给拒了嘛，不会这都不记得了吧？那我真得告诉周旭，让他好好伤伤心。失败也就算了，连自己被铭记为失败的机会也没有。”林轩说完还不忘贱兮兮地“啧啧”了两声。

“啊，那个啊，我记得。长得还挺高的是吧？记得记得，那怎么会不记得。”

“不过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宁烟笑道。

“怎么，你觉得可惜了？要不我跟他说说，就说你回心转意了？说不定他还真会痛哭流涕。”说这话应该是一脸调侃的样子，可宁烟却觉得林轩非但没有这样的表情，反而脸色又暗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

“得了吧，别拿他当挡箭牌了。我知道你说的就是你自己，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的。”宁烟总觉得他看上去不太对劲，感觉明明他是在为自己询问。这有什么嘛！她又不是什么老古董，会说他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被一个都不上学了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跟人鬼混”之类的话。

还想让他向自己敞开心胸，继续开导他。

“害，别害羞嘛！跟我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确定是真爱，那我肯定第一个支持你！真的，我思想觉悟还是挺高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劝你最好还是谨慎点，别到时候被骗钱又骗爱的。”宁烟语重心长地说，还不忘拍拍林轩的肩膀……十足的长辈范儿……

林轩：……

好像一番试探也无果，这样试探未免也太麻烦。

情境太相似唯恐她生疑，远了又偏，无用。

只能先这样，点到为止，不敢再说什么了。

……

宁烟走到楼下的时候，才发觉天色蓦然变得有些暗了，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把天空遮了起来。

要下雨了，隐隐有点难以呼吸的闷热也昭示着这一点。

没有带伞。

宁烟快步向公交车站走去。

刚走到公交车站牌，大雨就倾盆而下……

……

外面突然下起了好大的雨，林轩望向窗外似乎斩不断的雨，成为巨大的雨幕遮至眼前。

看不见，幕的另一边。

就像这边的自己看不见那边她的心。

若冲破这雨幕，是否可以一窥你的心？

……

很快，地上就平白涌出一条条河。

偌大的雨滴砸在地上的“河”中，碎成好多瓣，又落入其中。

雨很大很大，大得声嘈杂掩盖一切，大得看不清远处也看不清近处。

落成了一片巨大的雨幕，宁烟觉得它把自己与周遭隔绝了开来。

百无聊赖地转身，看着身后模糊不清的雨景。

然后，她隐隐看到，雨幕之中有一个人撑着把墨绿色的伞狂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