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珏有四名兄长,皆不是张太后所出。
皇家最重血脉一事,倘若张太后当真诞育双生子,那即便这事儿是宫闱秘辛,楚衿执掌后宫多年也不会听不到风声。
何况先帝慕容克本就寡亲情,伺候他的嫔妃不下百数,奈何膝下子嗣却少得可怜。
在这样的前提下,张太后昔日所诞育若是双生子,岂不是在帝苑城炸开了锅?
且即便玄珏有个孪生兄弟,他也不会记得自己同玄珏之间发生的点滴。也不会只是变了性情,其它都一成不变。
顾成歌的一席话对于楚衿来讲无异于当头棒喝。
她的心绪乱了,对于方才还坚定不移的揣测也开始生了动摇。
“无论如何,总得一证我才会死心。”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以你的本事,要取些张太后和他的血不成问题。滴血验亲,便是最好的证据。”
顾成歌点头应下,又打趣道:“要是验出他的确是慕容玄珏,你跟我走吗?”
“这个时候我没心情和你玩笑。”
顾成歌拍了拍手,道:“好吧,我帮你这一次,不算是用了我还欠你的那个人情。只当我是为了你这个妹子,免费当回好人吧。”
他伸手在楚衿的额发上摩挲了须臾,宠溺笑道:“见你心情还算不错,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他湛蓝的眼眸里有窥不见地的光,令人神凝。
楚衿忽而想起少时的他也总爱这样摸着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后来玲珑还说楚衿个子长不高,多半是给他给压的。
想到这儿,楚衿‘噗嗤’笑出了声。
再抬眸时,顾成歌已经消失无踪了。
自打楚衿被打入冷宫后,玄珏的生活算是艳到了极致。
萧嫔得宠,关答应、康答应、闫答应她们也没落到哪儿去。
除了不受玄珏待见的张妃和卧病在床的茹妃外,帝苑城里能宠幸的嫔妃,他一日三次换着召见,花样也是层出不穷。
饶是如此还不够,许多朝阳宫伺候的宫女也得了他的临幸。
但那些宫女都是低下出身,在宫里劳作多年手磨出了茧子,风吹日晒的皮肤也不甚光滑,多是睡过一夜尝过滋味后便丢到一旁再不理会。
一直担心自己这个儿子不近女色对延绵皇嗣无益的张太后又生了新的烦恼。
太医私下里给她把平安脉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说玄珏内力虚亏纵鱼过度(没打错字)让张太后规劝着点儿。
她如何劝?
两句话没说完,玄珏反道:“瞅着今年的选秀也该张罗起来了。儿子已经命内务府往各地州下发了文书,等秀女名册递上来,母后可得替儿子掌掌眼。”
玄珏脸上绽出异样的笑容,是张太后从前从未在他脸上瞥见过的。
猥琐中带了几分嬴荡(没打错字),不像是个明君,倒像是个地痞流氓。
玄珏走后,张太后拿出了许久不抽的水烟‘咕嘟’起来,青竹将烟杆子从她手中夺了过来,劝道:“太后不是早都戒了吗?太子如今养在宫中,您吃烟让太子闻见了,对孩子终归不好。”
见张太后因许久不抽水烟,猛吸了两口就开始猛烈咳嗽起来,青竹一璧替她扫着后背顺气,一璧肃声道:“您也不是年幼健壮的身子了,凡事都得悠着点。”
张太后长叹一声,浅浅合上了双目,“唉......青竹,你说这皇帝究竟是怎么了?自打楚衿那丫头入了冷宫,他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点儿都不比从前,反倒有几分先帝的模样,纵情酒色,不知收敛。”
“皇上专宠时太后您不愿,如今听了您的话雨露均沾您仍不愿。无论他如何做,总做不到您的心坎儿上。不如放下自在,不去理会罢。”
青竹活得通透,她让张太后不去理会,不是因为她觉得玄珏做得对。而是她知道,如今的玄珏主意大着呢,即便张太后要管,恐怕也管不住。
到时一言不合母子反目,闹得难堪又是何必?
还不如少说一句,少问一句,得过且过,只当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六月六日,乃为幽都的吉日。
是幽都的旧俗了,这一日和大昭年尾的除夕一样,是幽都年历算法里的年节。
本该是西六宫热闹的日子,不知怎地,这热闹竟也延到了东六宫来。
这日玄珏下朝后,方召了萧嫔来朝阳宫陪他用午膳,就听殿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唤人问了一句,才知是赵似锦携了龙舞狮队排在了朝阳宫门前,说是有礼相赠玄珏。
玄珏正在‘兴头上’,哪里愿意理会赵似锦,于是让刘奇随便找个理由打发赵似锦归去,忙着和萧嫔做一些在这个网站不让作者写的事情。
刘奇领旨退下,正当玄珏已经做好了准备和萧嫔进入神仙境地的时候,又听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刘奇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皇上,赶不及了,人已经入了正殿候着了。”
“烦死了!”玄珏掀开被衾,披上了外衣喝道:“她要送礼就让她送进来,朕没工夫出去应付他。”
很快,刘奇就领着赵似锦来了。
玄珏本紧紧蹙起的眉头,在看到今日的赵似锦后霎时舒展,脸上渐渐显出了痴然的笑。
只见赵似锦身着宝石蓝色飞凤氅衣,氅衣外坠纱为点缀,行步间飘飘然似云伴身旁,如同天仙落入凡尘。
她今日的妆容看起来也同往日不同。
本该绾起的额发自然垂落,不知用何物将顺直的长发卷出了花(就是咱们现在的大卷)披散在胸前。她的眉目一贯好看,今日取腮红点缀在眼皮薄薄一抹,眨眼间仿若有桃花生于其上,眼波流转魅人。
鼻背上多扫了一层水粉,显得比脸颊更白皙些。而鼻翼两侧又不施粉黛显得眼色暗淡。一明一暗对比之下,更显她的鼻小巧挺拔(就是在没有高光侧影的情况下改变了粉底的用量来塑造脸部的轮廓感。)
那一抹唇上的艳色更不必说,朱唇微启,口脂之上泛着微微的油光,如夏日脱了皮的紫葡般晶莹玉透,汁液欲滴。(类似于咱们现在的唇釉,她是在口红上面抹了一层葵花油。)
她动作轻缓柔冲玄珏点了点头,笑道:“今日幽都节庆,本座前几日得了南境百姓寻来的千年人参两株,特取一株来送与昭帝。盼大昭与幽都,永以为好也。”
玄珏呆呆望着她,不觉咽了口唾沫,痴笑着咂嘴道:“君上多礼了。”
他散着兽性的目光被萧嫔看在眼里,引得她心底愤愤然。
她为女子,却也不得不承认今日的赵似锦美得不可方物。
与她相比,自己与那乡野村姑无甚区别,只得自惭形秽,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