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韵坊后院凉亭,林雅熠与枫剑尘坐在石椅之上。
枫剑尘缓缓举起放在石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一口道:“关于枫耀的事情,夫人可与羽韵提过?”
“当时韵儿昏迷你又不是没看到。不过你放心,我办事效率与你不同。我已将事情的大致写入纸张,并与纳戒一同藏在韵儿的衣衫之内,待她醒来便会知晓。”林雅熠说道。
“夫人办事自然是无微不至。只是剑尘有一事不明,夫人当时为何没与先生们说,韵儿是我们枫家的三小姐?”枫剑尘问道。
“经过此次事情我也考虑了许多,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修者,必须在逆境中成长。即便我能看得出韵儿受了很多屈辱,可有些事必须要靠她自己解决,我们无法永远在她身边保护她。”林雅熠说道。
闻言,枫剑尘讶然,在他印象中的林雅熠可是十分惯养、宠溺孩子的,无法忍受任何对自己孩子的不利事物,对枫羽韵更是堪比独子得惜的程度。
他说道:“剑尘感觉夫人与往常大不相同。”
“也许……我也成长了吧。”林雅熠叹气,继续道,“近日我要闭关。”
“闭关?为何?”
“只是觉得面对天道,自身依旧是个蝼蚁。对了,近日你若无事便不要来打扰我。”说罢,林雅熠猛然蹙紧秀眉,起身快步离开。
望向她离去的身影,枫剑尘无奈叹道:“面对天道……谁又能斗得过天?”
林雅熠离开凉亭,随后只听“噗”一声,只见她吐出一口鲜血。她拂去嘴上的鲜血便走至石室,玉手轻轻触摸石室内的暗格。石室微微震动片刻,随后原本空空如也的石室中竟敞开一道石门。
她走进石门,石门后是一条暗长的通道,而通道后便是一处封闭的密室空间。这密室可阻隔一切事物,当然除了空气。
她盘坐在密室中心,望着右手掌心中的一团蓝色雾气,秀眉紧蹙,“前几日还未曾有事,为何今日会突然感到不适?我不曾记得抵挡天雷时受过伤啊。”
为了不让枫剑尘担忧,她便故意说作是闭关修炼,实际她是想要闭关疗伤。
云山云逸书苑。
枫羽韵悠悠转醒,她痛捂额头,打量起四周,“这里是……”
“此乃吾之住处。”
“先生。”枫羽韵微愣片刻,刚要起身却被璃兮阻止道:“汝不必急着起身,汝先内视一下自己。”
“内视?”枫羽韵不明所以。
“看来汝还不懂得内视。”璃兮苦笑一声,“来,伸手。”
枫羽韵乖乖地伸出手,随后璃兮便将手轻放于枫羽韵纤细白皙的腕上,缓缓闭起眼眸开始为其把脉。
她将灵力注入脉搏之中,温柔地流淌于枫羽韵浑身上下各个经脉,使枫羽韵是骨软筋酥、妙不可言。
而正当枫羽韵享受之际,璃兮惊呼一声,“等一下!为何汝的修为达到了凡级?”
什么?凡级?枫羽韵闻言惊诧不已,之前自己还只是普通凡人为何昏迷醒来竟直接成为了凡级修者?
这件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没有一丝修为的人哪有昏迷醒来就成为凡级的?这连筑基的过程都免了……
“汝是否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说是何人所为?”璃兮问道。
“嗯……”枫羽韵微蹙秀眉努力回忆着,猛然想起先前与辰悦闲聊时刺入她肌肤内的蓝色微光,而在她昏迷之际她似乎看到草丛内有四个“鬼火”。
“汝在想甚?是否想起了些许?”璃兮捕捉到枫羽韵的神情变化,问道。
枫羽韵连连摇首,“我……我好像不记得了,先前之事未有丝毫印象。”
“吾能理解。”璃兮微微叹口气。
无言良久,枫羽韵问道:“对了,弟子昏迷多久了?还有虔心她怎么样了?”
“汝已昏迷七日了,虔心她去密室闭关了。”璃兮说道。
“闭关?她为何要去闭关?”枫羽韵问道。
“因为她与汝相同,昏迷后醒来便成为了凡级修者还未筑成完整的道韵,因此她需要闭关筑成完整的道韵。不过汝大可放心,虔心的道韵乃天道替选,在某种意义上早已完成了。其实……在汝昏迷之时发生了许多事情……”璃兮望着枫羽韵愕然的神色,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讲述了一遍。
双道之体、天选道韵、紫色天雷、各门派混战以及洛逍遥与洛萱……这一切的一切听得让枫羽韵感到十分荒唐,那一夜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先生,那虔心……”
璃兮回忆道:“那一晚,她……”
那一晚,虔心望向静静躺在床上的枫羽韵,心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保护小姐,想要保护小姐必须要变强……
心中做出决定,她走至璃兮身前双膝跪在地上。
“汝这是干什么!”璃兮想将虔心拉起身,可却被虔心制止,道:“我要拜你为师,我要变强!”
璃兮一阵诧异,“汝可想清楚了?如果走上了这条路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虔心颔首,“想清楚了。”
见她眼中流露出的坚定,璃兮自知劝不动她,便说道:“既如此,那汝便磕头拜师吧。”
“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说罢,虔心便磕出三个响头,天地鬼神、师门祖师、以师为父。
……
“原来她竟为了我……”枫羽韵的内心五味杂陈,她似乎每次都需要靠虔心来守护,而且……
“我还害死了洛萱……”她俯首感觉自己十分悲哀,来到云逸书苑的她只是成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压根未曾努力修炼过。
“汝不必自责,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更何况她的灵魂还未散去。只是遥儿想要跨越这道坎,有些艰难。”璃兮说道。
“遥儿?”枫羽韵微微一愣。
“洛逍遥乃吾儿。”璃兮笑道。
“那洛萱便是您的女儿,可我未看出您有任何哀丧……”枫羽韵诧异道。
“这也让吾十分为难。”璃兮解释道,“因吾三魂七魄中缺少一魄,吾便失去了所谓的‘哀’。”
“原来如此。”枫羽韵颔首。
“雨珊,汝能否劝说遥儿助他跨越此坎?”璃兮恳求道。
“先生放心,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因我而起,我自当尽力帮助逍遥师兄。”枫羽韵抱拳道。
而密室内,虔心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眸,脑海中回忆着儿时与枫羽韵一起的种种……
儿时虔心的家境贫穷潦倒,又是早年丧父丧母,自幼起便开始流露街头讨乞生存,被人殴打,饿的昏迷都已是家常便饭。
而那年冬季就在她走头无路马上就要冻死于街边时,是枫羽韵雪中送碳将她带回了枫家渡过那最寒冷的冬季。
那时的枫羽韵还只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尽管枫家上上下下都十分反对,但她却为了素不相识的讨乞生存之人与家族大吵一架,最后还是由林雅熠出面才平息。
经过多年后她再次回到枫家,成为了枫羽韵的贴身丫鬟。也许枫羽韵早已不记得当年之事,可虔心知道如果当时没有枫羽韵,此时此刻她也不会来到云逸书苑,或许早已冻死在了街旁。她发过毒誓,只要她还一息尚存就必须守护枫羽韵,直到咽下那最后一口气。所以为了枫羽韵,她必须变强。
下一刻,她眼眸猛然睁开,眼中竟流露出紫色电光。一道紫色雷球聚集在她的右手掌心之中,气息也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
枫羽韵来到书苑后花园,远远便望到洛逍遥的身影,他似乎变得颓废了些许。
随着时间的消逝,也许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可……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可磨灭的,犹如樱花般烙印在心里。看着他最疼爱的亲人与世长辞,枫羽韵内心是那样地不是滋味。
她缓缓走至洛逍遥身边,还未开口,洛逍遥便说道:“是娘让你来的?”
“嗯……”枫羽韵微微颔首,“逍遥师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洛逍遥打断道:“你不必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于自身,此事本就与你们无关。洛萱的死,本就是因为我没有好好保护她所导致的,并不是你的错。”
无言良久,他继续道:“前几日小萱还嚷嚷着想要上街吃糖葫芦,便要我陪她一同前去。可我当时碍于门规当场拒绝了她,还痛斥了她一顿……她当时伤心的哭了出来,说再也不理我了。如今我回忆起当时真的好痛恨自己,她当时只是想吃糖葫芦,如此小小的要求我也没有满足于她,反而还痛骂她。门规算甚!大不了就受罚!从今往后想陪她都没有机会了,呵呵……”说罢,洛逍遥摇首苦笑,从中似乎还带有自嘲之意。
人就是如此,总是珍惜未得到的,而遗忘了所拥有的。拥有之时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才会追悔莫及。
“师兄,我自知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是我还是要与你说。你真不是个男人……”
闻言,洛逍遥讶然,我……不是男人?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既然知道后悔,那你还在此颓废。如果我换作是你,此时此刻早已去寻她转世了。”枫羽韵说道。
可是……转世的她还是原来的她吗?洛逍遥心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转世后的她还是不是她。我听先生说过,剑老之前赠你勾玉之时说了一句,能否唤起她前世记忆要靠你自己,难道你真的丝毫未有尝试的打算吗?即便是失败了,至少不会留有遗憾不是吗?只要她在你心里依旧是妹妹,无论是否有没有记忆你们依旧是兄妹,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枫羽韵说道。
闻言,洛逍遥微微一愣,枫羽韵所言极是,自己为何还要在此处颓废?
他缓缓起身,道:“雨珊谢谢你。我决定要离开云逸书苑,强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