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败于千针的余绽捂着脸挥手赶苍蝇一样赶走了这个唠叨的多嘴丫头。
又新和丽娘要伺候余绽洗澡,阿镝便去送千针。
千针一路都在好奇地打量阿镝。
阿镝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可对着这么一个软萌可爱的小丫头,又无论如何凶悍不起来,只得转开脸:“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见过啊。小娘子多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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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前头就是门,你自己走吧!”觉得自己一个头已经变成六个大的阿镝转身就往回跑。
却被千针轻轻一句话留住:“小郎君说,你这个丫头心性不定,让我敲打你两句。嗯,什么叫敲打?”
阿镝只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倏地站到千针对面,一脸紧张地看着她:“我最近可真没有跟萧家有过任何联系!”
“你爹前几天被你嫂子从家里赶出去了,你哥没吭声。小郎君生气,把你哥的腿也打断了。”
千针掰着手指给她数,“然后你嫂子就闹着要和离,你哥哭着喊着求她。
“小郎君派了人,帮着你爹主持,帮着你哥你嫂已经办完了和离。
“哦对了,你嫂子现在怀了你哥的骨肉,可她自己还不知道。”
阿镝的脸上一片苍白。
“小郎君让我来问问你:你这个嫂子不贤良,就算留在家里也是个搅家星。那个孩子你还要不要?
“要的话,等生下来就给你们抱回家;若是不要,那这件事就再也不用提了。毕竟你嫂子已经开始跟别人相好,大约这两天正在办喜事呢。”
阿镝被这个消息砸得晕头转向,等她从大门口荡回来时,整个人还处在标准的游魂状态。
“小娘子才洗了澡,还是消消暑吧。这功夫一日不练能怎样?”
丽娘正在里头苦劝刚换了衣服就张罗着出去练箭的余绽。
“一日不练手生啊。这练功怎么能搁下?今天早晨睡得太香甜,便耽搁了。下午自然要补上。”
余绽坐在窗下自己绾发,三转两转便紧紧地绑了个单螺,看得丽娘直叹气,只好过来给她帮忙。
“哦阿镝回来了?正好,你去外头说一声,让他们扛十个箭靶、三张弓、十壶箭过去。”
自己又笑:“昨儿能射出十一箭来,我自己也是意料之外。但既然如此,还是多练练得好。万一以后真能在这件事上压那个谁一头,也是美事儿啊!”
那个谁自然指的是韩震。
又新、丽娘听到这里,谁都默不作声地不再劝了。
可是余绽心里存着事情,精神始终无法完全集中,所以别说昨天想要挑战冲击的十二箭连珠,便是九箭连珠,最后一箭都往往有些歪。
终于焦躁起来的余绽转头找阿镝和寇连要对战。
可是阿镝不知道去了哪儿,整个人都没了影子。寇连一听说要找他对战,蹭地一下子蹿到了院墙之上,大有“你再逼我我就离家出走”的架势。
越发压制不住心头火气的余绽一声不吭回头,三箭,连着洞穿了三个箭靶,拉断了三张弓。
“小娘子,请。”
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练功的利落衣衫的赵真拿了两把木剑静静地站在了一边。
余绽眼睛一亮:“赵阿监?您陪我过招吗?”
“还没看过您的刀剑底子。”赵真说着,指了指身后。
那里忽然立起了一个兵器架子,上头东西倒也不算多。只有刀、枪、剑、棍、长鞭这五样,每样一对。且刀剑还都只是木制的。
余绽大喜,接了一把木剑,掂了掂,只觉得轻飘飘的百般不习惯。
“小娘子请。”赵真随手挽了个剑花。
余绽也不再客气,唰地一剑便刺了过去——
自然,在梨花殿所谓的什么刀剑谱无缘、什么只会一些粗浅拳脚功夫全仗着力气大、什么唯有弓箭一事上算是拿得出手的话,都是哄着沈太后高兴的鬼话。
从余绽练武开始,钟幻就逼着她一定要学剑,后来又想看她舞刀,等大家头一趟去了北狄、真正学会了骑马,他又死活闹着让余绽学了马战长枪。
可以说,余绽的兵器功夫,有八成是为了舞给钟幻这个古怪师兄看的。
然而即便如此,余绽仍然能跟赵真你来我往,打了个平手。
寇连就蹲在院墙上,大呼小叫,看得过瘾至极,到了后来,竟然高喊着让锤子去给他弄壶酒来!
然后被余绽百忙之中甩手一把石子给打得在墙上跳脚。
谁也没想到,余绽和赵真这一场,一直打到了柳梢月上。
又新百般忍耐不住,抱着自己的断臂发开了脾气:“都什么时辰了?该做饭的做饭去,该烧水的烧水去!小娘子,洗澡换衣吃饭!明天你还要不要进宫了?!”
河东狮吼惹不得。
连带赵真和余绽在内,场下的所有人一哄而散。
太液池。
小蓬莱。
秦耳奉命上岛,目的只有一个:告知长公主殿下,太后新认了个义女,正在封公主还是封郡主之间犹豫。
“……您虽然从未离岛,但身为皇室公主,仁爱孝悌也学了一十六年。陛下一片手足之情,所以过意不去。但长公主殿下必定也不会让陛下为难不是?”
秦耳皮笑肉不笑,话里没了永熹帝想听到的挑拨意味,反而是要压着长公主的头,让她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事实。
“便封了她做长公主,也可以让她上岛来陪我住一辈子啊。”
长公主努力做出天真无辜的表情来。
秦耳明明白白满脸厌弃:“老奴刚才没说明白么?太后娘娘是要这余氏每天伴驾、承欢膝下的。她又是大夫,能帮太后调理身体。
“若是上岛陪您,可以再也出不去了。这个话,让陛下怎么跟太后娘娘解释?怎么跟余家解释?怎么跟天下解释呢?
“长公主从来在太后那里没有半分孝顺的心思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想要为难咱们皇上?您是不是忘了,因为谁,您才有如今平安喜乐的好日子过?”
长公主咬着嘴唇低下头,再不说话。
秦耳扬长而去。
长公主又哭着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马百平又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低声劝慰。
“连皇上都不帮我了……”
“殿下,其实……”
“你有什么话,还不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其实天下也不是皇上最大……老奴就知道有一个人,既不怕皇上,也不怕太后……”
长公主唰地收泪,双眼第一次放出跟沈太后一样有神的光: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