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想必是太累了,先进去吧,让宫女们服侍着擦洗一下,睡一觉。我们也都需要一些休息。”萧寒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钟幻二话不说,抱着南沉站了起来:“正好,我也饿了。端点鸡汤什么的来吧。”
“这就对了。大家想必都饿了。”朱蛮放下了心,咧嘴笑了笑,指着身边经过的一个联军兵丁说道,“你也去跟他们说一声,洗洗手脸,轮着吃些东西。”
“外头公主府和谈府还没消息,末将们再顶一会儿,等大事落定,再吃喝不迟。”那兵丁却是萧寒的手下,彬彬有礼地拒绝了朱蛮的好心。
朱蛮也不以为忤,反而关切地说道:“万一外头还有事,你们的精神有没有恢复些是最要紧的。自己要当心。”
接着,转头大方地对萧寒和钟幻说道:“我已经收拾好了,先盯着这里。二十二郎也赶紧去歇歇。”
萧寒含笑答应去了。
那边钟幻已经进了偏殿,寻了几个宫女去服侍南沉擦洗,又叮咛:“她满身是伤,你们小心些。”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迟疑片刻,缩手缩脚地小步往南沉身边挪。
“哦,等一下。这个吃进去。”钟幻想起来,连忙从怀里摸了一个小小的土黄色瓷瓶出来,一人倒了一粒小小的黑色丹药在手里。
宫女们面露惊恐。
“我这师妹是大夏的大长公主,难保你们之中会有人一时头脑发热,想要害她。所以,我给你们先吃下去这个药。如果过一会儿我师妹好好的,那自然就另有解药奉上。否则,你们就只能一起,惨嚎个七天七夜再死了。”
钟幻歪头,露出一个可爱的萌萌笑容。当然,看在那几个宫女眼中,简直就像是最可怕的魔鬼的笑容一样。
提心吊胆、抖手抖脚、几乎要哭出声的宫女们闭上了净房的门。
朱蛮这才笑嘻嘻地走上来,伸手勾住了钟幻的肩膀,悄声问道:“我说,钱家的生意怎么样了?如今你在大夏的名声这么大,怕是反而不大好办了吧?要不要来西齐?”
“我跟你很熟吗?你谁啊?”钟幻甩掉了他的手,顺便奉上一个大白眼。
“嗯,姿态跟离珠大长公主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师兄妹啊!哈哈哈!”朱蛮心情极好地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钟幻看一眼四周,忽然轻声问道:“你的人都在哪里?朱是呢?”
笑声不停,朱蛮在间歇时又勾住他的肩膀,小声答道:“朱是留下看着西齐大军。离珠说信不过萧寒了。我这次带来的人里,还是有几个高手的。你的人呢?”
“被萧寒散出去了。我已经悄悄给我的护卫总管留了消息,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过来”钟幻假装挣扎,一脸嫌弃地看着朱蛮,口中却悄声说道。
“说起来,寒公子真是大手笔。”朱蛮忽然把音量放大了,感慨道,“南越都城竟然有他这么多眼线心腹,高手不计其数啊。”看着钟幻笑道,“想必是你们出使时,他便埋好了伏笔吧?”
察觉到有几个脚步轻巧的人走了过来,钟幻会意,哼了一声,嘀咕道:“这样天大的功劳拿到手,等回了朝,只怕他就要平步青云了。”
“然后再跟太皇太后求个亲!到时候我看你这个当师兄的,拿什么去拒婚!”朱蛮哈哈笑着,一巴掌拍在钟幻的肩背上!
走过来的几个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快步走了开去。
这时候的钟幻却已经咬起了牙,铁青了脸,双手握拳,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他休想!”
看他反应这么大,原本只是拿来遮掩的话题瞬间成了朱蛮最感兴趣的事情:“怎么?他还真提过?你还真不同意?”
“那种狼子野心的家伙,凭什么娶我师妹?!”钟幻越发把后槽牙咬得格格响。
朱蛮看着他的脸,心里头明镜儿似的,实在按捺不住促狭,咳咳两声,靠得近近的,问:“你那师妹,可是大夏的大长公主!不得个志向远大的人来配?”
“滚。”钟幻狠狠地再翻他一个白眼,神情越发跟南沉如出一辙。
朱蛮呵呵怪笑。
终于,被擦洗醒了的南沉昏昏沉沉地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有气无力地问:“有吃的吗?”
朱蛮忙命人端了热汤热食上来,又去问了萧寒,却被告知二十二郎梳洗完了便出去处置事情。钟幻听得眉头紧皱,不禁问到了朱蛮脸上:“你不是已经西齐皇帝了么?这里你最大,怎么反而事事都是萧寒在调配?”
那边南沉根本就不理他们说话,咚咚咚先喝了一碗清鸡汤下去,这才算是缓过气来。慢下了筷子一边吃东西,一边哼道:“那厮有心抢事情做时,谁能拦得住?这南越都城上上下下,他的人是咱们的上百倍。”
说着,毫不客气的拿筷子尖指着钟幻的鼻子叱问:“你回归州那么久,就没做点儿什么吗?明知道这一战不远,难道你就不提前布置的?”
“说的好像你布置了一样!”钟幻一肚子火,筷子一摔,瞪着眼睛吼,“这本是他们三国的事,肉食者谋之!你我不过是浪荡江湖的人,根都在泥土底下,跟他们是完全两个世界!
“不是你非要掺和南家的那一摊子破事儿,有今天这局面吗?你还来问我这些!我不姓南,也不姓陈,我跟庙堂之事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我现在关心的只有人命!只要不血流成河,只要你这个小混蛋性命无忧,我管他这天下是什么局面!他爱什么局面什么局面!”
说着,气得站起来大步走到旁边去坐着,“我这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自南沉七岁见到钟幻,到今年,整整十年,她真的从来没被师兄这样吼过。
这不是假装生气,这是真恼了。
南沉不知所措地放了筷子。
朱蛮转脸看到眼中闪过惊慌的南沉,心里更加好笑起来,忍不住伸出胳膊肘,拐了她一拐,挤眼低笑道:“说错话了吧?泥人也有个土性,你跟你这师兄,也太不见外了!他又不是你血亲,凭什么忍着你拿他这样呼来喝去的?”
观察着南沉犹豫纠结的神情,朱蛮越发决定该酬答她相助自己和南惜的恩情,再加了把劲儿:“也不对。便是亲兄弟姐妹,也没你这么理所当然的。我这辈子,也就你南惜表姐能这么使唤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