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步初九只喃喃了一句:救救我……拜托。
就不省人事昏死了过去。
后来伤大好,将军府也是可以护她周全的,她却又选择回到了那座恐怖的牢笼。
只是自此步初九就缠上了陈言希,事事拿她做后盾,因着她的缘故,春雨楼的老鸨倒是再没有为难过步初九。
她曾问过步初九从哪里来,记得步初九也是如现在一般落寞悲怆,她说,从这里走,回这里来。
初听不知话中意,再听已是感同身。
步初九的一生,都充满苦涩,她的美貌夺去了她的一切,夺走了她一生的安稳。
知道其中缘由的陈言希才处处忍让她,照拂她,不忍她的后半生再如前半生一样煎熬痛苦。
“喂,好好活吧,不要让他们如愿。”
步初九闻言迷茫的抬起头,望向她的样子楚楚可怜,让她忍不住的心疼,正欲开口说话,突然房门被敲响,门外响起女子的说话声。
“九姑娘,有客人指名要找你,已候在了楼下,要见吗?”
女子的语气很是恭敬,这并不奇怪,因为近年来步初九的美貌在春雨楼已是出了名的,许多慕名而来的嫖客为了看她一眼更是不惜抛出重金,老鸨见钱便乐的眼红,对步初九越发的仔细照顾,唯恐哪里做的不好惹恼了这摇财树。
屋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步初九一扫刚才的颓然姿态,一如最初的娇媚语气,神色如常的问道:“是谁?”
“并不知,那客人戴着面具,也未曾自报家门。”
听着门外女子的回答,二人皆是面露疑惑,陈言希摆摆手,压低了声线,道:“既然你有客人,那本公子先告辞。”佯装一行虚礼,陈言希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门外的女子似乎没料到屋里还有旁人,显然吃了一惊,随后便向眼前那俊俏的公子哥儿行礼。
“你去将人带来吧。”这话是步初九对那女子说的,女子点点头,又是一行礼,转身下了楼。
听见脚步声渐渐走远,陈言希贴近步初九耳朵,道:“切记顾好自己,万事有我在身后。”
“你先顾好自己吧,不要再一坠崖就昏迷数载。”如此说着,她递给陈言希一块面纱。
显然步初九是说到了陈言希的痛脚,后者翻了个白眼,语气略有些不服气道:“他们是思路出了点差错竟对我下手,我只是他们思路偏离轨道后的牺牲品!现在他们捋清了脉络,自不会再犯蠢。”
说完这些话,便有脚步声传来,大概是那女子领着客人来了,不再做逗留,接过面纱陈言希冲步初九点了点头,提步离开。
步初九一直站在门口,目视着她远去,视线所及之处只有那道步履轻快的身影,眼里的星星仿佛被点亮,不及片刻又暗了下去,一片死寂。
二楼只有一个楼梯,楼梯可供两个人并行通过,不算太拥挤,陈言希从楼上下来时,正巧碰到那女子领着客人上楼,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照面。
在与那客人擦肩而过时,她不禁驻足侧目,目光略带狐疑的看向那人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为何眼熟。
一直到那两人上了二楼转过弯,她才转身离开,去后窗与李顺汇合。
“关于那房间里的人,别说别问别打听。”陈言希翻身上马,目光落在那扇虚掩着的窗户上。
“是,属下明白。”
“走吧,带你去见个人。”
桃源村的事今日暂时先搁一搁,正巧步初九说起了万利坊,那就带李顺去看一看,好过日后向他一一解释,这样做起事来也方便些。
又看了眼窗子的方向,低哧一声策马离开。
楼道里那个身影一直挥散不去,几度浮现在脑海里,可总也抓不住要领,想不起怎么的如此熟悉。
万利坊。
这里是步初九出银子买下来的,用作化羽团的临时基地。
化羽团,是她们二人共同创立的一个民间组织。
在陈言希出事之前,她的初衷是用这个组织去维护明德国的安宁,去帮助那些穷苦百姓,帮助那些遇难受灾的人,可后来一记杀害让她狠了心冷了血,沈家的天下,她凭什么要如此费劲心机去守护,现在她不但要复自己的仇,还要连带着步初九那份一块,她要这鼎盛三国的天翻过来!
如今化羽团已经扩建到第六道,实力已然不容小觑,为了掩人耳目,她们买下了万利坊,但凡进出万利坊的人都要印上一个羽毛的印记,这个印记并没什么特殊,与化羽团的标志一模一样,只不过化羽团的印记比寻常赌徒的印记多了个阿拉伯数字,是第几道的人,便刻有哪个阿拉伯数字。
且,寻常赌徒印上的印记洗洗便会掉色,而化羽团的印记是永不磨灭的,想要抹去,除非将带有印记的那一块肉一起剜去。
进了万利坊,一眼就望见四处站满的嗨嗨兴奋的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醉生梦死般的吆喝着,手上更是没停下。
见有人进来,老周从里面迎了过来,恭敬的行了个礼,“二位可有印记?”
陈言希面纱下朱唇轻启,缓缓道:“是我,我从步初九那边过来。”
老周微微一诧异,主子已经好久没来了,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万利坊,他瞄了眼主子身后的男子,有些了然,然后急忙压低声音道:“速速与我进屋去,这里人多耳杂。”
三人脚步匆匆走过几阶楼梯走向里房,这一幕恰好落在一个高个男子眼里。
待三人进了房,老周伸头探了探,见没人注意这周围才牢牢将门关紧,神情有些紧张说:“近日来万利坊的各路门派甚多,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陈言希不置可否,只是将李顺往前一推,对老周道:“给他打上印记,算做第二道的人。”
“是。”什么也不问,老周移步往书架旁走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些小工具之类的东西。
趁着老周给李顺打印记的时间,她开口对李顺道:“这是化羽团的印记,你是第二道线下人,所谓第二道就是你只在我和步初九之下,算是半个主子。关于化羽团……”她掠袍施施然坐下才又说:“化羽团是个私人组织,民间组织,复仇组织。是我和步初九一手创建,里面的人也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不说个个都是精英,起码人人都心善从良。”
李顺一时听的有些迷糊,胳膊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不至于让他疼的大呼小叫,却也是有些难耐,只得咬牙坚持。
心里却有些小激动,原来自家小姐本事居然如此之大,早在年前就听闻万利坊不是个普通的赌场,里面暗含了一个隐匿的组织,因为不清楚底细,人人给予畏惧,对其轻易不敢造次。
“小姐,将军知道这些吗?”
“不知,也不必知。爹爹已经很辛苦了,我的事你只言片语都不能对他提及,若是有日他问起关于我的事情,你只说很好,总之掂量着回复。”
“是!”
印记已经打完,刻有印记的那一块皮肤泛红,有森森鲜血殷出来,泛在黑色印记旁边,不加于理会,他直接把衣袖放下,然后认真同陈言希讲话。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封有些泛黄的信纸,递给了李顺,道:“你今晚悄悄将这个送去六皇子府,交给沈久舟,不要让他知道你是谁,切莫被人发现。”
“是,属下领命!”
“老周,你说近日来万利坊的各方门派的人很多?摸清底细了,分别都是谁?”嘱咐完李顺,她又问到老周近日情况。
自化羽团创建来,她很少露面,只草草立了规矩,将扑克牌等玩法教授给他们,再无其他关心,都是步初九和老周费心甚多。
“盛家小厮扮作赌徒,这几日一直都在这里,还有个人戴着黑色斗笠,不打牌也不与人说话,只是在这里喝茶,六皇子曾亲自来过一趟,巡视一番便离开,卢家来闹过事,被二主子挡了回去,这些是近日发生的。”
老周所说的二主子便是步初九。
盛家也来凑热闹?
大部分都是六皇子党一派,看来沈久舟是真的忌惮这里啊,几次三番的派人来这儿打探,只是……那个戴黑色斗笠的男子是哪一方人马?刚才进来时就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
葛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转身对老周道:“去拿些银两给李顺。”又对李顺道:“你出去玩几把牌然后回府,只待晚上去完任务,打牌时若是有人探你口风,你只说是来消遣,其余任何不要提及。”
老周利索的取来一钱袋递给李顺。
小姐此番为何意他是知晓的,毕竟他明面上是将军府的人,切不能让人把苗头指向了将军府。
李顺行了礼便退出了房间,再出房间后一瞬间便换了一副表情,不消一会儿就混迹于各个牌桌。
“主子,二主子的身份怕是已经藏不住了。”
“我知道,无妨,郑三的事一结束就不会再有人敢如此对化羽团的人。”
一旦化羽团的人对其群起而攻之,这不亚于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蠢蠢欲动的各路人马必会安分几分。
“你们继续发展线下人,务必保证其品行端正。”陈言希正了正面纱,欲推门出去,忽然想起步初九说盛贵妃一伙欲除掉陈念言之事,又转身返了回去,问:“这里可有鸟兽之类?”
步初九善养虫鸟蛇兽之类,更擅长驯养教化,既然盛贵妃等人想找麻烦那她就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