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坐在妆台前的舒眉闭着眼睛，任由浅草的手在她的头上脸上摆弄着，折腾了半天之后，舒眉残存的理智被困意打败，愤懑的嘟囔：“来人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小姐你说什么？神经病是什么？”浅草为舒眉插上最后一根发簪，一边从镜中端详自己的杰作，一边好奇地问！

“唉！走吧！”舒眉叹了口气，幽怨的好像被人拆了祖坟。

舒眉带着浅草走出闺房，正好碰见香橼从小厨房出来，一盘刚出锅的红枣糕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盘子里，舒眉盯着红枣糕，一步都不想走。

“小姐快走吧，老爷等着您用早饭呢！”浅草见她那副馋嘴的样子，笑眯眯地催促着。

“有饭吃？”

老爷催的急，舒眉本以为要一直饿到回来，却没想到这个老爹这么贴心。

既然有饭吃那还等什么？这次换成舒眉拉着浅草，几乎是冲出了揽香苑。

舒丞相贵为文臣之首，却是武将出身，十五年前他曾带领区区三万兵马，打退了西川来犯的十万铁骑，被大凌的百姓们称为战神。

丞相府的堂屋，装饰的古朴素雅，或者可以说是硬棒棒的，家具棱角分明，摆设极少，倒是像足了一个武将的审美。

舒眉走到堂屋的时候，见到舒丞相正和一个人说话，便十分乖巧的让人先去通报了，并没有直接闯进去。

站在门口的一侧，舒眉正好可以看清来人的面目。那人一身青衣，腰间被一条靛蓝色的腰带束着，玉冠束发，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笑意，让他本就俊朗的五官，更加出众。

还是凌王更好看些。

不知为什么，看到屋里的人，舒眉忽然想到了凌岳，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正好小厮从屋内出来叫她，舒眉赶紧收敛了乱飞的心神，跟着带路的小厮，进了堂屋。

“眉儿，这位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宁卓廷，他今日是来为圣上宣旨的，因为这圣旨和你有关，这才让你过来拜见。”

舒丞相坐在正位上，见舒眉走进来，也不等她问安，便先介绍了宁卓廷的身份。

“舒眉拜见世子。”舒眉款款福身，头微微的垂着，仪态端庄守礼。

宁卓廷虚扶了一下，便让舒眉在对面坐了，继续和舒丞相说这话，偶尔问舒眉两句，看上去相谈甚欢，可其实说的都是场面话，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

“这世子究竟是来干嘛的？说好的圣旨呢？”舒眉在心里嘟囔，便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异常。

人虽然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可舒眉的眼睛却不安分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深，他的五脏庙早就一起抗议了，此时对她来说，早饭是什么可比这世子说什么重要多了。

宁卓廷的眼睛不经意的瞟向舒眉，他知道自己样貌出众，家世更是显赫，素日里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成为姑娘们注意的对象，可舒眉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身上。

每一次的搭话，都显得漫不经心，应付的意味十足，笑容也客套和应酬，并无半点真心。只有他起身告辞时，才在舒眉的脸上，看到了真挚的笑意。

这还是宁卓廷第一次从一个姑娘的脸上，看到了对他的漠视。

不是讨厌，不是蔑视，不是以退为进的故作高傲，她的漠视是发自心底的不在意，这让宁卓廷有些挫败。

这种感觉让他后悔今天抢了常公公传旨的差事。

可眼前的她虽然也像寻常闺格女儿那般刻意的守着规矩，可无论是眼神的灵动还是不经意间的表情，都是在和这些规矩抗争，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会被困在规矩里的人。

这个发现又让宁卓廷笃定，这个三小姐就是那个染了凌岳一身杏花香气的人，是凌岳曾经亲密接触过的姑娘。

有了这个发现，他又觉得自己跑着一趟实在是值了。凌岳，姑娘，仅仅是这两个词，就足可以将太子府里那几坛陈酿全都弄出来。

“父亲。”好不容易盼着宁卓廷离开，舒眉这才说道：“咱们的早饭呢？”

“你不关心圣旨吗？”舒云峰见舒眉一脸的期盼竟全是为了早饭，没好气的说。

“圣旨又跑不了，哪有早饭重要！”舒眉低声的嘟囔。

舒云峰收回了目光，面色有些凝滞，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率先走到了屏风后，坐在了早已摆好早饭的餐桌前。

舒眉急忙跟了上去，这点自觉她还是有的，吃喝面前不用客套，装清高吃不着，这是舒眉还是纪宁时就有的觉悟。

房间内没有下人伺候，连浅草都被舒云峰赶到了门外，只有这父女俩喝一桌子的早饭。

虽然舒眉饿的心慌，可她还是识趣的先给舒云峰的碗里盛了粥，先进了女儿的本分，自己才吃起来。

“你究竟是谁？”舒眉的包子才咬了一口，舒云峰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舒眉抬头，只见舒云峰目光锐利的盯着他，眼眸深邃，竟是直接看到了舒眉的心里，好像无论她有什么心思，都会被她一眼看穿。

”父亲以为我是谁？“舒眉垂下眼睑，继续啃着手里的包子，声音沉静冰冷的说：“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眉儿胆小怯懦，温柔受礼，而你只是表面上看着恭顺而已，骨子的反叛全都写在你的眼睛里。”舒云峰一边喝着碗里的清粥，一边缓缓的说，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

“她从不会顶撞长辈，更不会与人为难，她善良柔婉，绝不会动手打人，更不用说打的还是自己的姐姐；更重要的一点，眉儿从小就不吃包子，所有带馅儿的东西，她都不吃。”

舒云峰说完这些，故意地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变得狠戾，逼问道：“现在可以说说看吗？你究竟是谁！”

“父亲说的是，你的眉儿已经死了！”舒眉的语气同样淡淡的，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丞相府的三小姐，她父母双全，却活的像个孤儿一样。”三口便把手里的包子吃了，舒眉用绢帕擦净了唇边的油星，缓缓的抬起头，直视着舒云峰的眼睛，接着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