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也不怎么会玩抓子儿,但是刘玉润都喊她了,她就接过来玩儿。
她抓了两把,结果惨不忍睹。
刘玉润都被她气得不想给她玩了。
明姝只能讪讪丢开石子,坐在边上瞧刘玉润玩。但是坐着也无聊,明姝抱着签筒摇签玩。
玩着,明姝想起一件事。
前世差不离也是这个时候,圣人下的圣旨,派遣镇国公镇守西北。
自开国至今,百余年的时间,大多开国勋爵都败落了。比如顾家就从国公府削减为了侯府,而镇国公府却辉煌如初,原因就是镇国公府世代出武将,有军功加持。
但是在刘玉润的父亲,在匈奴偷袭大齐时,不光战死疆场,还害得八万战士被匈奴人俘虏,最终坑杀。
从此,镇国公府刘家,成了青史上一个洗不掉的污点。
镇国公府这一代只有一儿一女,嫡长子刘秉,嫡幼女刘玉润。
十二岁的刘玉润被匈奴人掳走,死在茫茫西北,尸骨无存。
十五岁的刘秉弃笔从戎,以待罪之身,受尽欺辱,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挣出一身军功,才勉强堵住那些人对刘家先祖的侮辱。
再后来,当年的事情翻案,真正叛国投敌的奸细被抓住出来,刘家彻底洗脱冤屈。但是那么多年来,刘家卖国贼的名声早已稳固,无法洗脱。
真的卖国贼,反倒没什么人知道,更没什么人知道。
明姝的手一顿,竹签啪地掉出来。
她没有看竹签,她转脸去看幺三和五地抓子儿的刘玉润。
小姑娘和他父亲一样性情豪迈磊落,这样的人家不该背那样的骂名,这样的一家人也不该死。
“五个!五个!我抓到了五个!”
刘玉润欢喜得脸颊发红,对面输给刘玉润的小姑娘有些忿忿。
“哼,我不玩了。”
刘玉润不虚,一把推开明姝手里的签筒,“令令和我玩。”
明姝只好来给刘玉润陪练。
一面却在想,君命不可违,镇国公肯定还是回去镇守西北。甚至她都不知道圣旨什么时候来,怎么提醒呢?
明姝连输了三把,一点也不想玩这个了,哼哼唧唧地推刘玉润。
“嬿嬿,我们不玩了。”
刘玉润面露不舍,但是也放下了,贴着明姝的耳朵道:“我带你去我哥哥书房玩,他那还有好几个琉璃娃娃,我把你带过去他肯定不好意思留着。”
明姝无辜地眨眨眼,她可真有作用。
刘玉润撅着嘴看明姝,眼睛亮晶晶的。
明姝点点头,刘玉润眼睛一亮,拉着明姝的手就溜出去,轻车熟路地往刘秉的书房跑。
两个小姑娘探出头瞧了瞧,没看见人。
刘玉润有点苦恼地走进去,没人也没法讨啊。
不过,偷偷看一眼,不拿大概就没事吧?
念头一出,刘玉润就手脚麻利地搬过来小板凳,一撩裙角往腰间一塞,就往板凳上爬。
刘玉润使出了吃奶的劲去够架子上的锦盒,可就是怎么也差一点。
就是脸都憋红了,还是只差一点。
气得刘玉润一跺脚,直接往上一蹦!
她就真的够到了!但是,刘玉润还没来得及欢喜,整个人就踏空了,吓得脸都白了。
明姝下意识去扶刘玉润,但刘玉润不是平白珠圆玉润的。
明姝这一扶,不光劲儿不够,自己也被刘玉润撞得往后一跌,就要一屁股坐地上了。
谁知身后伸出一只手来,十分及时地拉住了她的领子。
刘秉十分无奈地左右手各拎一只小姑娘。
刘玉润一见暴露,十分没义气地出卖明姝,“是令令想看琉璃娃娃!”
明姝:“……”
她可以直接弄死嬿嬿这个臭丫头么?
刘秉挑挑眉,看向自家活泼得像个小猴子的妹妹,脸上没有半点肯相信的神情。
“是真的,令令说你让我送给她的娃娃好看,还想看别的。”
明姝在袖子里十分从容地掐刘玉润的胖手,再出卖她,就不是姐妹了!
刘玉润疼得眉毛都拧成了毛毛虫,怎么几天不见,令令也变凶了。
“所以你就来偷拿我的东西?”刘秉好整以暇地看着刘玉润。
“没有,我就看一眼!”
明姝赶紧点点头,“是真的,嬿嬿是想给我看。”
刘秉脾气很好,就是对刘玉润很严格,所以刘玉润一直有点怕自家哥哥。
明姝在一群同龄人里是出了名的乖巧可爱,她一开口,刘秉也懒得和自家妹妹计较了。
“令令坐会。”就转身吩咐下人上好茶和糕点。
刘玉润也十分自觉地坐在了明姝边上,眨着眼装乖巧:“哥哥,你就给我们看一眼吧。”
刘秉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学会放规矩点,我什么时候给你看。”
规矩是不可能规矩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变规矩的。
刘玉润自觉闭嘴。
给明姝上茶的是个面容慈祥的婆子,也不知怎的,明姝觉得她十分眼熟,不由多看了一眼。
婆子温和地对明姝笑了笑,“这是七娘子最喜欢的荷叶冬瓜茶,放了一点儿蜂蜜的。”
明姝这才想起来自己以前爱甜又怕胖。
其实同龄女孩儿都这样,只有刘玉润没心没肺,所以也只有刘玉润比她还要肉嘟嘟一点。
明姝却越发觉得那婆子眼熟。
她低头喝了口茶,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了,然后就激动起来了。
明姝下意识丢开盖碗,碰的盖子叮当一阵响,明姝勉强镇静下来,觉得很多事情在现在脉络还十分清晰。
当初诬陷刘家的那个卖国贼,在刘秉成为声名显赫的大都督之前,很是显赫,曾是林朝赶着去巴结的对象。
林家设宴邀请时,明姝曾在屏风后瞥见一眼。
和这个婆子很像,特别像。
那个卖国贼叫窦世章,刘家洗脱冤屈之前,窦世章就是寒门将士眼中的目标。
他是贫家子,读过书,靠着战功成为官职很高的将军。
明姝抿抿唇,笑道:“嬷嬷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她连窦世章都想起来了,自然也想起了面前的婆子。这是刘秉的乳母赵嬷嬷,在刘家很受尊敬。
刘玉润委屈巴巴地喝了口没加蜂蜜的茶水,心想哥哥真偏心。
太偏心了!
明姝目光一转,落到刘秉身上,问道:“子章哥哥,我祖母说等我过了十岁,便不用乳母跟着我了。你家是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