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言受到破山蟹突如其来的一钳,整个人被倒提起来。
眼见无法逃脱,忘言本已心灰意冷静待死亡到来。可看到破山蟹那恶心的口器,想到自己会从那里被吞进去,忘言就是死也不要这么恶心的死法!
忘言心念一动,就这么保持倒翻成U型,用套着蟹腿利刃那只手奋力一记直刺,目标正是抓住自己脚踝的巨螯。被破山蟹口器的恶心激发了潜能后的一击势如雷霆,且去势极准,绕过自己脚踝,精准地刺中了蟹螯上下两片中间连接的部分!
吃过螃蟹的人都知道,螃蟹的螯虽硬,可钳子大小两片中间有一片连接的肉膜,吃螃蟹时也通常是从这里掰开蟹螯。
可破山蟹毕竟不是盘中餐,即便是肉膜也比犀牛皮还厚还坚韧。凭忘言的力量和来自破山蟹自身的利器,也只能把那肉膜刺得凹陷进去,却没能伤及里面的筋肉。可她就这么一动,被箍紧的脚踝已是被钳得生疼。
忘言心中大急。也顾不得不停扭动下脚踝上的疼痛,仅凭借腰力,不停躲避数只破山蟹从各个角度袭来的巨螯,同时手上不停,一下下猛刺那肉膜。
破山蟹不只是力大,每一次攻击的角度也都异常刁钻,并且可以左右螯分工。更何况现在是三四只在同时攻击,更外围的破山蟹也在拼命往圈里涌入。忘言此时却是一条腿被固定住,仅凭腰力躲避着一次次攻击。
就算她腹肌再坚韧,这样的运动也无法持久,何况她还要兼顾对钳住脚踝巨螯的一次次刺击。她就快到极限了,感觉腰腹间每一块肌肉都发出了阵阵悲鸣。
就在她感觉腹肌马上要断掉,再也坚持不住时,噗的一声轻响,在不知第多少次猛力刺击下,蟹螯肉膜竟终于被她刺开了一个筷子般粗细的小口。她每一次刺击都准确的刺在同一点,终于是让那肉膜不堪重负,被刺破开来。
见自己的一次次死命攻击终于有了效果,她肉体中的力量再次爆发出来,不断向蟹螯肉膜里来回捻动推进着蟹腿利刃。她手上传来了破山蟹巨螯中肌肉层层断裂的触感。
终于,蟹螯里面透明的汁液顺着蟹腿刃流到了忘言胳膊上,让忘言再再一次感到粘粘的难受的同时,脚踝上传来的巨力也随之消失,被倒吊的她眼看就要自由落体,落向下方无数只等待这口肥肉的破山蟹。
比之被束缚时的万分凶险,身体得到了自由的忘言自然能轻松应付现在的状况。只见她悬空的那只脚又是奋力一踢,踢向已泄了力半松开的巨螯。巨螯被踢得偏向一边的同时,忘言也借这一踢之力凌空倒翻出去,终于是跳离了群蟹围攻的中心。
在空中雨燕般的一个漂亮翻身,忘言已踩上了沙地。踩上实地的感觉竟能如此美妙,早已混身冷汗的忘言心想。被自己冷汗湿透的身体,流满透明液体的胳膊,凌晨冰凉的海风透过皮甲吹上皮肤,阵阵凉意让忘言无比的难受。
刚刚从群蟹上方看去,自己脑袋下面就是一张张腥臭并蠕动着的蟹口,如地狱一般恐怖。可脱离之后再看群蟹,发现它们围住自己后,互相攀爬互相挤压,无数蟹腿交织着相互卡住,甚至看不出来是哪条腿是谁的。一时间,转身困难的破山蟹群就这么互相挤压着滞住了。
忘言岂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转身就全力朝丛林跑去。
破山蟹本是海生生物,料想一定不能离岸太远,再者丛林茂密而破山蟹庞大,丛林复杂的地形肯定也能助自己逃脱。
唯一让她惋惜的是,她在杀死第一只破山蟹的时候曾行萌发出一个想法,想要尝尝那三米长的蟹腿,想必烤起来一定很美味,可如今已是没机会了...
忘言没跑几步,最外围几只破山蟹已是脱出了战团,朝忘言猛追过来。忘言头也不回的狂奔,却也耳听八方,听见蟹腿奔跑时摩擦沙地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奈何此刻内力尽失,无法施展轻功,否则再给它两条腿也决计追不上自己。
丛林真能阻挡它们吗?
看群蟹追赶自己的气势,似乎对这丛林没有任何顾虑的样子。而破山蟹奔跑的冲力自己是领教过的,树木能挡住它们吗?
就在离丛林边缘仍有百步之遥时,为首的破山蟹也已离她只剩十数步。如此下去定会被追上,忘言瞄准丛林中一棵大树的粗枝,用右手上还套着的蟹腿利刃尖端,笨拙的操作左手的机括。
咔的一声轻响,机括中的钩爪飞射而出,带着钢索直直射向那粗枝。钩爪带动钢索在粗枝上绕了几圈,兀的展开,勾住了粗枝。紧接着机括像是有感觉一样,猛然开始收紧钢索。一股巨力从忘言手臂上传来,拉着她脚离地面,飞向了丛林。
她已经能感觉到脑后破山蟹发动了攻击,向自己钳来。身在空中,她实在不好说是钢索拉动她更快还是破山蟹那一抓会更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吼从丛林中传来!
虽然忘言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龙存在,但她猜所谓虎啸龙吟描述的就是现在听到的这一吼了。
这一吼实在太过巨大,太过震撼。整个丛林都为这一吼颤抖,树木都被震的簌簌狂摇。
这一声巨吼也是震得忘言身形一滞。好在现在她的身体仍由钢索牵引着向丛林飞去,在巨螯抓到自己之前她已飞进了茂密的林中。
忘言在那节粗枝上站定身形,这才回头向海岸方向看去,却见追逐自己的破山蟹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一样,笨拙的转身之后快速向海中逃去。
一开始把自己围在中央的那几只,也都惊惧着开始逃离,却因为它们互相纠缠的太过紧密,分开时不免剐蹭牵绊,显得狼狈不堪。
最惨的就是就是被刺瞎的那只,一直被何止千斤之重的一群破山蟹压在下面,虽然还没断气,但看起来有几条腿已经被压断了。但即便如此,它还是恐惧的蹒跚着爬向海中。
巨吼只持续了一瞬,停止之后周围的树木还是簌簌的摇摆着。
这声巨吼声太过震撼,以至于没办法分辨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这威势好像在说,这丛林是我的地盘,你们这些海里的东西都给我滚回海里!
也许这威吓的对象也包括忘言,但因这咆哮躲过一劫的她忽然特变想见见这虎啸龙吟的真身。
面对强大的对手,忘言总是感到期待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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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考证的传说之四,迷之岛屿
京城皇宫的最里侧,有着两座巨大古朴的建筑。不同于其他建筑的奢华,这两座楼阁显得低调却透出不可侵犯的威严。
其一名为龙渊阁,为皇室图书馆。上下三层的偌大空间中,数以千计的檀木书架,摆满了各色珍本。从数个朝代前遗留下的绝本,到当朝内府编刊的各类新书,不一而足。
另一座名为瀚海阁,与龙渊阁图书馆相对的,瀚海阁中保存着如繁星般数目的皇室宗卷。宗卷内容庞杂,几乎记录着当朝所发生过的一切,上到天灾、政变,下到村县赋税、孩童出生。甚至连一些官员间互通的密信,都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保存在了这里。
瀚海阁虽然平日里基本无人出入,可却戒备森严,任何人出入都需要司级的调令并且出入都会有详细记录。因为这里面保存着整个天朝的秘密。
并且这里还有个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一旦资料进入瀚海阁,就不得取出也不得销毁,否则事实将变成可以任意篡改的东西了。
在瀚海阁地下室的一个角落里,保存着一箱箱快要发霉的宗卷,足有十余架子之多。这些宗卷都是内容似是而非,无法考证,但却也看似并非完全的杜撰。碍于不能销毁的规矩,这些没有价值的宗卷都被雪藏在这里,从来无人翻阅。
这其中,有一份来自海陆司一个海图测绘船队的报告。
百余年前,天朝刚刚取代前朝成为东方大陆的新霸主。
战争刚刚结束,整个天下都元气大伤,于是起初数十年天朝都处于休养生息的时期。即便如此,开国皇帝紫微帝仍是心中怀着更大的天下。于是在勤修内政,巩固经济的同时,新设皇家机关“海陆司”,负责勘查天朝版图之外的地理海域,以了解周围疆域,为了将来开疆拓土时能够不输在对地形的无知上。
在海陆司新设的数年之后,一支舰队被调往南洋绘制南洋诸岛海图。这支舰队只是海陆司派往各地的勘察队之一而已,却发生了一段如今已被历史抹去的小插曲。
当时这支舰队,在海上已是航行了大半年,对南洋一带岛屿的勘测已经基本接近尾声。
就在快要返航之时,一日,忽然远处本来天海一线,连个黑点都没有的海面上,一座岛屿突兀的浮现在瞭望员的视野中。说来奇怪,他们这支舰队那片海域明明已经经过过那片海域,可当时却并没有发现这座岛屿。
瞭望员忙向测绘舰队总指挥报告,总指挥也同样对那突然出现的岛屿摸不着头脑,即刻下令全舰准备驶近并着手测绘。
因为距离遥远,总指挥即便用了最精良的千里琉璃镜,也只能看清那岛屿地貌的大概:那岛屿似乎面积极大,氤氲缭绕,岛上满是一片青绿。
从他们这里看去岛的更深处还有一座山峰。虽然不知己方舰船距离岛屿的准觉距离,也无法判断那山峰的准确高度,却见那山峰顶上竟一片银白,似是高海拔下形成的积雪。按现在的纬度推算雪线高度,这山峰起码也有三千米以上了,在这空无一物的茫茫大海中央极是突兀且不合常理。
更准确的地貌,和岛屿的面积则需要到附近才能勘测了,于是船队调转航向,驶向那突然出现的岛屿。
正当他们的舰队开始驶向那座岛屿时,突然水下一头巨鲸浮出海面,掀起一阵巨大的海浪。那巨大海浪推着舰队四散,几艘舰艇都是连忙收帆稳住身形,甚至与这巨鲸一战的准备都做好了。
可谁知这巨鲸就这么一现身形,向天上喷了一股水,就再次沉入深海之中。
众人虚惊一场,准备继续扬帆驶向那岛屿。可就是被这巨鲸遮挡了一下视线之后,那岛屿却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仿佛刚刚他们看到的岛屿是幻觉一般。
总指挥并没有当那是幻觉,对附近海域进行了搜索。可无论如何之前出现的有着高山的岛屿却再也找不到了,就像是所有人一起做的一个梦。
经过了长期的远洋测绘工作,此时舰上物资几近告罄,于是他们只好无奈返航。
这测绘舰队总指挥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他详细的记录了整个南洋海域测绘的航程,制成报告,归来之后马上封存在了瀚海阁。当然报告中也包括那转瞬即逝的神秘岛。
就在报告存入瀚海阁当天晚上,一队秘务司调查员进入瀚海阁调阅资料,其中就包括那南洋测绘报告。
同一天夜里晚些时候,数十名官员被暗杀在家中床榻之上。查明被杀官员身份之后,发现这些人同属先前南洋测绘舰队,其中也包括那名总指挥。
而最终,负责城防的紫微天军也没能调查出凶手,只得无奈终止对这大规模暗杀的调查。没能抓到凶手,很奇怪的“上头”竟然没有任何苛责,于是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很明显,这是对南洋测绘舰队的灭口行为,原因尚未可知。然而偏偏那份留下证据的报告,却因瀚海阁不能销毁的规矩一直被保存了下来。
于是,那份无法考证的资料就这么被遗忘在角落里,同那段历史一起被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