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近凌晨的医院走廊格外显得冷清渗人，偌大空旷的急诊室外面除了顾莞和许夜二人，再无其他身影。

只见急诊室紧闭的电动门忽然打开，一位年轻护士捧着记录单从里面急匆匆的走出来，冲着她们喊道，

“白艳萍的家属，白艳萍的家属是哪位！？”

情绪逐渐有些缓和的顾莞被许夜从椅子上搀扶站起来，磕绊对护士说道，

“我，我是她女儿，我妈，她，她怎么样了？”

护士看顾莞的眼神有些发愣，随即又恢复正常，

“幸亏送来的及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那护士说完，又像是有什么话要说，随即瞥了一眼顾莞身旁的许夜，又继续对顾莞没好气道，

“不过你们这些当子女的，也不要整天只顾自己开心，也要考虑父母的感受，年纪还轻，要听父母的话……”

“我知道了，谢谢。”

顾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护士怎么会突然脱口而出说这些话，等签完病单子，看护士扭头走进了急诊室，才后知后觉，

大概是误会了她和许夜早恋，把母亲气成这样子的吧。

听到护士口中说母亲没事，顾莞扭在一起的心终于可以舒展着，她的双腿也不受控的站不稳，也许是精神过于绷紧压抑。

不一会，被许夜搀扶着的顾莞看着还在沉睡中没醒过来的母亲，被护士们推进普通病房，她不敢走上前，只好匆匆跟在推车后面。

这种情况她已经经历了一次，就那次，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推车，只不过，还好，这次母亲没有跟她永别，身边还有人帮衬着。

一切归置好，护士和医生也走出了病房，顾莞瘫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拉起母亲的手，眼神发直的看着母亲。

“对不起母亲，女儿没有守护好您，女儿知道错了，您快醒过来好不好……”

她的眼泪都已经哭干，视线也已经变得模糊，脸庞侧边上也被眼泪风痧起了红斑。

顾莞曾以为，劝母亲与父亲离婚，就可以缓解家庭之间沉积已久的矛盾，可她终究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更是没想到过，母亲会因为内心压力过大，服药自杀！

在这之前父亲在家到底同母亲说了什么，也无从得知，因为她打了无数遍父亲的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许夜趁顾莞不注意，独自小步跑到医院住院部前台，他是在询问出诊费以及住院药物等一切需要的费用。

只见前台护士给他开了一张单子，他简单看了一眼，便将其对折放进了衣兜里。

转而又走进病房，坐到顾莞身旁，用厚重而宽大的手掌握紧顾莞放在腿上正哆嗦的拳头，安慰道，

“你先别急，阿姨已经脱离危险了，外面一切事我都会帮你处理好的，这么晚了，你也累了，先趴一会儿吧！”

听许夜说这些话，顾莞心里更是愧疚。

她用哭得肿胀的眼睛看着许夜，道，

“对不起。”

她知道，这些事，本应与许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明天还要上课，可他大半夜的却在这儿陪自己。

“那有什么，我先回家跟我妈报备一下，顺便准备点生活用品拿过来，你先趴一会儿吧，在奶茶店也累了。”

见许夜站起来要走，顾莞也没去拉，她本来就已经体力不支，睁不开眼睛，顺带夹杂着情绪波动太大，脑袋还跟针扎似的刺痛，实在没精力去再说话了。

许夜从病房找来了毯子，披在了顾莞身上，才轻轻关上病房门，急走出了医院。

……

到了家门口，一看手腕上的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可家里的灯还在亮着，想必是父母在等他回家。

待许夜刚一开家门，坐在沙发上的母亲范若龄便满脸担心的迎上来，帮着许夜脱下外套，随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随即看着许夜道，

“顾莞妈妈怎么样了？！”

“已经没危险了，不过还得小心……”

“那你怎么回来了，你得在医院陪着顾莞啊，那丫头独自在医院怎么行？”

听妈妈问的这么急切，许夜内心更是急了，他抿了抿嘴唇，有些吞吐跟母亲试探性地问道，

“妈，那个，可以给我点钱吗？”

许夜掏出兜里的病诊单，摊开递到母亲手中。

单子上印着该付的钱，零零碎碎掺杂起来，也到了一万多。

虽说许夜家庭条件算得上是小康，平时生活很宽裕，但这毕竟是借给外人，再说，还不还得上，还得另说。

他怕母亲不给钱，所以胆怯。

谁能想到，母亲竟一口答应了下来，连忙走进卧室抽屉里拿出了钱包，随即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许夜眼前。

笑道，

“不用担心儿子，这些钱，咱家还是有的。”

“谢谢妈！”

母亲的豪爽，令许夜感到欣慰。

许夜揣好银行卡，正打算开门，又转头交代母亲道，

“妈，顺便今天给我和顾莞跟老师请个假，暂时没有办法去学校！”

“知道了，快去吧！”

因为昨夜走的太急，顾莞的家门都没顾得上锁。

转而许夜又急忙跑着回到顾莞家里给捎了些换洗衣服，随即替其锁上了门，他用力加速蹬着变速车的脚蹬，在这个天还未亮的黑色凌晨，奔走在马路上。

当许夜满头大汗的来到医院，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顾莞还在熟睡中。

他小心翼翼的转动房门把手，轻轻推开房门，把东西都放在床旁的角桌上。

许夜坐在顾莞身侧，喘着粗气，却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顾莞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是有些受煎熬的，眉头还一蹙一蹙的，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什么。

许夜把耳朵凑近，仔细听道，

“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妈……”

许夜一顿，随即收回了耳朵。

他伸出手把顾莞拥入自己怀里，用手指轻轻按在眉头中间，细细抚摸着。

“别怕，顾莞，阿姨不会离开你的，我也不会。”

……

往往能让人感觉到安心的，不是来来往往的嘘寒问暖，也不是虚情假意的情话套路，而是，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刻，这个人在，并且会毫无怨言的守在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