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的早上，刘晴给了琴姨一个肯定的答复，说是先处处。当天下午的时候，张万福就带着一只鸡，一斤排骨，两只卤猪蹄和两瓶白酒上了老吴家。

晚上，琴姨和刘晴捯饬了一大桌子菜，红烧鲤鱼、糖醋排骨、辣子鸡丁、干煸芸豆、韭菜鸡蛋外加卤猪蹄。

“今天高兴，我先说两句，这个张万福跟我从小都是在一个弄堂里面长大的，知根知底，平时有啥事也是常走动，就算是半个兄弟。刘晴更不用说，是我的表妹，从小人就机灵，长得还漂亮。”

“表哥，你说啥呢，还没喝酒呢，你就醉了。”

“好好，不说了，来来来，一起走一个。”

“咳，咳，咳，这酒真辣”，酒辣了刘晴的嗓子眼。

“不能喝，你就少喝点。”琴姨在一旁拍了拍刘晴的背。

“老张，你尝尝这红烧鲤鱼，池塘里现捞的，刘晴做的，你尝尝。”

“嗯嗯”张万福夹了一块鱼肚子塞到嘴里，“嗯，味道真好，特别嫩。”

“老吴，你也尝尝的。”

“我表妹菜做的也好。”

“表哥，你别说了，多大人了，说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

“来来来，老吴，我们喝酒。”张万福端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老吴给吴兴夹了菜，叫他在一边的小椅子上吃，旁边卧着小白，吴兴将肥肉和骨头扔到地上，小白马上就用舌头舔到嘴里，没咬两口就吞了下去，吃完又用眼睛盯着吴兴。

张万福也就半斤的量，今晚喝了有六两，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不喝了，老吴，我先回去了。赶明个有时间，咱……再聊。”

“刘晴，你送送老张，他喝多了。”琴姨小声地跟刘晴说道。

刘晴扶着老张，出了老吴家门，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照得弄堂亮堂堂的。

“自打你……到到老吴家家来，我就看上你了。”

“瞧你喝的，说话都摸不着边。”刘晴暗自笑了。

“我，我没多。”

两人到了老张家的院子门口，等到开院门的时候，墙头的橘猫一声尖叫，吓得刘晴没站稳当，身子一摆，老张就摔倒了。

“老张你没事吧。”

“嗨，能有啥事，没，没事。”刚说完，呼啦一声就吐了。

刘晴将老张搀扶到家门口，从老张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钥匙，刚一开门，橘猫就从墙头跳了下来，尾巴竖着围着刘晴和老张叫个不停。

月光从门外射到门内，屋里亮堂堂的，干净又整洁，刘晴开了灯，将迷迷糊糊的老张扶弄到房里的床上，自己就出了大门，将门从外面锁上。

半天才回来，琴姨和老吴已经将家里收拾干净，正坐在屋里说话。

“表姑你回来啦。”

“刘晴怎么样，你们谈的？”琴姨关切地问道。

“谈什么？”吴兴在中间插嘴。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老吴跟着就说道。

“嗐，看你们，我也说不好，还是看缘分吧。”刘晴笑了笑，接着说道：“表哥，老张家的钥匙在这里，明天你看时间差不多，就过去给他把门开了，他喝多了，估计明天要睡得很晚才能醒。”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晴想着刚才送老张回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老张放在房间桌子上的相框，里面的照片是老张刚结婚那会和老婆的合照。

照片上，老张的老婆穿的是一件花布寸衫，扎着马尾辫，圆圆的脸蛋，眉毛很淡，看起来就是那种没有心眼的女子。

刘晴想到自己结婚那天的样子，那时候自己剪着短发，浓密的乌发上一边别了一个发卡，白白净净的脸蛋，高高的鼻梁，小小的嘴，嘴上涂了口红，穿着大红皮袄，红布鞋。三十年风尘弹指一挥间，当年对于婚姻和未来充满期待的女子，如今才晓得婚姻只不过是为了维持生存的一种手段。

石茂县古城区的建筑清一色的砖木结构，每一户住宅看起来都像是一个严丝合缝的堡垒，看起来很森严，又有气势。进屋里面，七弯绕，九门十廊，俨然成了一个小的“洞天福地”。

建筑师当年在建这样的建筑的时候，可能就是抱着将家庭和社会分开来的思想，这种思想此后一直影响到整个国家，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中首先想到的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家，将自己和社会分开，以求得一种暂时的安逸。

然而，这样的房子对于谢坚而言显得莫名的空洞，进而有一种阴森感，谢坚很难想象自己跟秀春带着谢婷在这样的屋子里生活下去，可能设计师也没想到，房子越大，越复杂，对于人丁单薄的家庭而言，显得更为孤寂。

走在古城区的路上，有一种置身现代工业文明之外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一种将人的血肉之躯从钢筋水泥中拉出来，放在柔软的沙滩上一样，大概是一种解脱。

沿街有许多的特色小吃，谢婷每到一处，都嚷嚷着要买点尝尝，虽然爸妈不在身边，但是小孩总能零食中获得短暂的快乐和安逸。

谢坚一行是在出发后的两个星期后回到家的，此行谢婷真正明白自己成了一个没有爸妈的孩子，像所有没有爸妈的孩子一样，在外人面前，谢婷变得安静、沉默，这种转变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的。

谢婷回来后的第二天，吴兴几个人再去找谢婷玩，都被谢婷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就是想一个人在家待着。

与此同时，弄堂里常见的张乞丐，突然间就不见了。吴兴三个孩子之后壮着胆，再次跑到仓库的时候，只发现乞丐当时煮饭时用的铁锅，和烧柴火留下的灰烬，此外便没有找到任何跟乞丐有关的痕迹。

“他走了。”吴兴有点怅然地说道，不知为什么，吴兴的心里总觉得乞丐是个好人。

刘成则高兴地说道：“走了好，以后我们就可以占领这个地方了。”

李玩应道：“占领这里干嘛？周围都是草，也没什么可以玩的。”

“你晓得什么，我们可以在这里找蚂蚁。”